“十年讀完了書山上一半帶字的紙!”兀突骨誇張的大喊一聲,看向了一旁眯眼撫髯的關羽,黃澄澄豎瞳中盡是挖苦的意思。
關羽十年讀完一部春秋和戲志才十年閱盡萬卷經典,數量不同,道理卻是一樣,都是在尋找心中的大道。
關羽對於兀突骨的針鋒相對,有些理解,不外乎是想在主公面前多表現,加深主公對於他的印象,免得以後主公麾下的將校多了,有了戰事忘了他這位南疆斬將奪旗第一人。
簡在帝心比什麽都強。
帝王權術最重要的一點,便在於製衡二字,文臣製約武將,妄臣牽製能臣,免得武將功勳過高自立為王,能臣對於朝堂的掌控力太大,改朝換代。
不過萬事都有一個度,一旦過度,玩脫了,那麽對於朝廷造成的影響,可就比一兩個自立為王的功勳武將大多了。
劉辯希望麾下的文臣將校出現善意的競爭,可不希望出現惡意的戕害,甚至於歷朝歷代皇帝都極其憎惡的一個詞,黨同伐異。
不過麾下大貓小貓三兩隻的劉辯,連士黨都沒影子,更不可能出現黨同伐異了,因此兀突骨針對於關羽這件事,他還是挺喜聞樂見的。
畢竟說明兀突骨渴望立功,渴望向上爬,那麽有了作戰的機會,他還不得拚死效命。
按照劉辯的話說,小夥子不錯,挺有激情的,值得鼓勵。
兀突骨要是世家望族出身,關羽二話不說直接一刀劈過去,想要與他作對,先接下他一刀拿出對等的實力再說。
但想到這人這麽努力的表現,不過是為了爬的高一些,掌握的兵權大一些,為族人報仇的時間快一些,心頭的那抹殺意消減一空,撫髯的右手輕輕一探,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以罡氣在掌心組成了一個兀字,倨傲道:“這個字念什麽?”
這一手罡氣化形的修為,已經有了指玄境一指通玄的神妙了。
若說一品金剛境武將體內的氣機罡氣是一灘死水,只能傻瓜式的隨著招式流轉,體內溝渠的開辟,順水推舟。
那麽指尖通玄的指玄境,便是一灘肆意流淌的活水,能夠平地起風波,造化出許多奇譎詭異的變化。
譬如張飛的旱地行船,雖是二品宗師,但他在壺口瀑布劈斬了十余年萬鈞水幕,不知不覺中已經摸到了指玄境的門檻,一劍劈出,可使體內氣機疊加出大翼撞角劈波斬浪的神威。
一品四境界,金剛、指玄、天象、陸地神仙,境界上有高低之分,但是並不代表武學成就上有高低。
金剛境代表著金剛不壞的體魄,但是並不妨礙一些天賦高絕的人物,還沒擁有金剛體魄之前,便領悟精妙絕倫的招式,觸摸一指通玄的精妙,
畢竟,一個代表肉身的強大,一個代表意念的高絕,雖說需要循序漸進,沒有金剛體魄支撐的指玄精妙,就如空中樓閣很容易坍塌,但是總有那麽一小撮人可以憑空造樓閣。
不過,對於沙場武將、江湖武夫來說,無論是天賦再怎麽高絕,還是循序漸進為妙,因為這些一指通玄的精妙招式,很吃肉身體魄,一個不好很容易搞的肉身崩潰而死。
就好像拿一個易碎的陶罐去煉丹,恐怕丹藥還沒練成,爐鼎先破碎了,想要練成那一品氤氳的丹藥,非得用那千錘百煉的青銅丹爐不可。
這個堅不可摧的丹爐便是那金剛體魄,隨你怎麽煉製,就算練不成功也不會破碎。
而直入金剛、指玄、天象的三教中人,
可又大不相同了,他們所求的坑澀繁雜天人大道,不僅可以憑空造樓閣,還可建造直通天門的天地之橋,當真是天地的寵兒。 正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有益則有損,三教中人雖然在大道上遠勝於三教之外的武道散人,但是論起戰力,精通於術法外道的武夫,往往能打的三教中人滿地找牙。
當然了事情也不是那麽絕對,就如道教四大祖庭的終南山大弟子於吉,棄大道轉修丹鼎外法,成為了無敵於天下的劍甲。
四百年前的聖儒董仲舒隻修大道,卻以一手仙人拂你頂,許你弑長生,抹去了不知多少武道散人的青蛇紅蟒氣數。
至於那個勞什子天人大道,劉辯至今也沒搞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只能歸咎於境界火候還沒到,暫時放下了對那遙不可及天人大道的琢磨,靜心思慮怎麽突破二品宗師。
關羽進入一品金剛境這才多長時間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現在赫然摸到了指玄境的門檻,並且得到了其中三昧,在場的眾人焉能不震驚連連。
就是正在找人吹噓一些虛無縹緲豐功偉績,被仆役當做白癡的老酒鬼,也不禁頓住了話語,說了一句有望刀甲,可見關羽帶給眾人的衝擊是多麽強烈。
兀突骨哼哼唧唧的望向了天空,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不再爭執於看書多少了,殺人奪旗他是一把好手,但是要想讓他認字,那可比打敗如今的列仙評第一人槍甲童淵還難。
別人是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而他是天大的字一個都不認識,當初大漢第一殺神為了讓麾下頭號愛將讀書認字,可是攪盡了腦汁,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劉辯見這位狂暴凶殘的猛將, 露出了這副表情,暗覺好笑,要是放在以往,兀突骨管你是世家望族子弟,還是將種子弟,必然是掄起斧子直接劈過去。
現在竟然忍氣吞聲的咽下了這口惡氣,看來惡人還需惡人磨啊。
思緒回轉,念及未來的曹操聚集了荀彧、郭嘉、賈詡、荀攸、劉曄、毛玠、程昱.......等等十幾位可治國可平天下的超一流國士,才在袁紹、呂布、劉表等人的夾攻下,艱難求生,最終一統中原。
劉辯麾下的猛將是有那麽一兩個了,但是智謀無雙的國士,卻沒有一個,心中亢奮的問道:“舅父,能不能替我引見這位稷下學宮的戰略大家,戲志才。”
向來對劉辯的要求百般應允的何進,不知為何面露難色,皺眉道:“辯兒,戲志才的命格你可是知道的,命犯天煞,克盡周圍一切的人。”
“就算舅父有時需要他出謀劃策,也是通過錦囊的形式傳遞消息,說來也怪了,每一次傳遞消息的協律郎,過不了多久就會被人發現細作身份,而被那些世家望族處死。”
“後來舅父不信邪,特意派遣一位三十年來從未出現過失誤的奉禮郎,傳遞消息。”
“可結果你知道怎樣,這位僅次於甲等房十二律的稀缺乙等刺客,竟然在刺殺的時候,一不小心踩滑了,自己撞上了敵人的八面漢劍,死於非命。”
“成為了太常寺細作機構重啟以來,最大的笑話。”
劉辯沒有言語,靜靜的沉默了一盞茶功夫,許久後,苦笑一聲,指了指頭頂,長歎道:“誰能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