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府。

　戶部尚書馬坤陰沉著一張臉坐在嚴府正廳的椅子上，主位上則是嚴世藩優哉遊哉的那在坐著。

　“下面的人不懂事，把這事情給鬧大了。”

　“本官這裡也是頗為為難啊。”

　嚴世藩眼中戲謔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馬坤，不過眼底深處還帶著一絲的狠戾，這馬坤如今倒是膽子大了，竟然還給自己臉色看了。

　要知道，雖然嚴世藩不過是個侍郎，可是仗著他老子嚴嵩是內閣首輔的原因，別說是馬坤這個戶部尚書了，就是內閣次輔徐階，他也是從來都不放在眼裡的。

　如今，這戶部尚書竟然敢在自己跟前擺臉色，若非是時機不對，嚴世藩早就讓人給他轟出去了，不過就算是如此，嚴世藩也已經在心裡把馬坤給記下來了。

　“也怪通政司那官員，本官的意思倒是沒理解出來，竟然鬧出了這等事情。”

　“不過好在那人也被錦衣衛在午門前杖責三十，被錦衣衛帶走了。”

　嚴世藩眯著獨眼，呵呵笑著，道:“只要是進了錦衣衛的，還沒哪個能完好無損的出來的，更何況如今已經先是杖責三十，就更不可能出來了。”

　也不怪嚴世藩如此說，錦衣衛的詔獄他雖然沒去過，可是刑部大牢他可是去過的，比刑部大牢還要讓人畏懼的地方，可想而知，一個文弱文官在杖責三十之後，還能走出來不能了。

　不說身上的傷勢都能要了他的性命，就算是完好無損的人進了錦衣衛，也是受不住裡面的各種酷刑的。

　說起來，王達也算是替嚴世藩辦事，才落得如此下場的，可如今嚴世藩不僅沒想過如何救王達，直接放棄了不說，竟然還說出了這等話來，若是王達在這聽到了，定然是後悔莫及。

　只不過，哪怕是馬坤，在聽到嚴世藩這話的時候，心裡也是吸了一口涼氣，都說嚴世藩秉性乖戾，性子涼薄，從來都不是什麽念舊情的人。

　只不過之前馬坤身居高位，且等於是往嚴家這邊送銀子的財神了，所以倒是從未體驗過，也未親自見過。

　如今，不僅親眼見了，甚至，如今所發生的事情，其實就是他在親身體驗。

　如此情形，由不得馬坤心涼，甚至更是後悔當初上了嚴家這條賊船，若非如此，此時他或許不是戶部尚書，但最起碼也是個侍郎，權力雖然不大，可卻自身安穩。

　如今雖然成了戶部尚書，可是這名聲沒了，如今連自身都處在了險境之中，而這一切，都是嚴家的功勞。

　這讓馬坤如何不惱，如何不心涼，畢竟他雖然為戶部尚書，可是嚴家卻是從他這得了天大的好處啊。

　如今就這麽著看似把他給扔了出去，還用如此敷衍的話來敷衍他，心中如何不怒。

　“嚴大人，如今事情已經鬧大，陛下雖然還未曾下旨，可等刑部那邊審問完了之後，怕就是該輪到下官戶部這邊徹查了。”

　“您總該給想個法子吧。”

　“他袁煒平日裡對嚴家恭敬有加，可本官不說為嚴家立下汗馬功勞，可也算的上鞠躬盡瘁吧?”

　馬坤陰沉著臉，說話的語氣已經有些生硬了，以往的時候，他稱呼嚴世藩都是以小閣老稱呼的，而今個，雖然是仍舊自降身份稱呼嚴世藩為嚴大人，可這裡面的含義就不一樣了。

　而且，馬坤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當初袁煒去戶部查案，是嚴家造成的，讓他馬坤交出人來，也是他嚴家造成的。

　曾毅彈劾的奏折，原本或許在陛下那邊什麽都算不得的，至多算是一個水花，過後就會消散，甚至嚴家大可以攔下來的，結果，也是因為嚴家的暗示，把這事情鬧大了。

　如今看似還沒戶部什麽事，可寫這道彈劾奏折的官員和泄露奏折內容的官員都被錦衣衛拿走了，如此興師動眾之下，當今聖上絕對不會輕易收手的。

　只不過如今是在等刑部那邊的審問，這其實是在給刑部和禮部侍郎一個壓力，若是他們審問不好，不能讓皇帝滿意，倒時候皇帝會另派他人查案，一旦查出了事情，怕是刑部和袁煒都要遭殃的。

　袁煒遭殃，馬坤是樂得見到的，可是，到時候他這個戶部尚書也不好逃脫的，這才是最為主要的。

　而這一切的起因，皆源自嚴家，這幕後推動之人，也來自嚴家，所以馬坤自然是要嚴世藩給他一個交代了。

　只不過，到底是沒有撕破臉皮，所以馬坤說話還算是有些含蓄的。

　其實，對於嚴世藩，馬坤心裡是瞧不起的，只不過是有個好老子罷了，可如今嚴嵩在陛下跟前也不像是前幾年那樣了。

　只不過嚴家權勢已經形成，所以哪怕嚴嵩在陛下那邊略有失寵，卻也不可能快速的就影響到朝堂上來的，除非是真的徹底失寵了。

　但是，就算如此，也足以讓馬坤心裡多出幾分和嚴家撕破臉的底氣了，好歹他是六部九卿之一，若是嚴家真打算把他犧牲了，那他這邊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只不過，這個決定馬坤做的有些晚了，若不然局勢也不會如此之惡略。

　“馬尚書這是在威脅本官了?”

　嚴世藩陰沉著臉， 多少年了，從來沒人敢威脅他嚴世藩，可偏偏今個馬坤做到了，這話看似是在敘說他自己的功勞，可在嚴世藩看來，這就是威脅。

　“嚴大人多慮了。”

　馬坤冷聲，面上剛露出的一絲怯意被滿腔的怒火給壓了下去:“本官說的，只不過是一個事實罷了。”

　“論品級，本官為戶部尚書，袁煒不過禮部侍郎罷了，這些年誰對嚴家的功勞更多，嚴閣老和嚴大人您心知肚明。”

　“如今想要讓袁煒明年入閣，這本官認了嗎，踩著本官入閣，這本官也認了，可若是因此就覺得本官好說話，想要把本官給折騰死，這本官可就不答應了。”

　說完這話，馬坤直接起身，衝著嚴世藩拱手，道:“本官告辭。”

　馬坤可不擔心嚴世藩敢讓人留下他，對於那些小官員嚴世藩敢如此，可對於六部九卿之一，若是嚴世藩敢讓下面人動手，就是嚴嵩也護不住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