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和丁士美兩人之間,誰好誰壞,其實翰林院的這些官員在知道兩人恩怨以後,心裡已經做出了判斷。
只不過,朝堂之上,從來都不是什麽區分好壞的地方。
所以,雖然翰林院不少官員同情曾毅甚至是佩服曾毅,可在丁士美和曾毅說話的時候,卻也不會站出來幫曾毅多說一句。
畢竟,丁士美身後是站著嚴家這個權傾朝野的龐然大物的,而曾毅身後,可以說是空無一人。
或者說,就算有人敢在暗中幫助曾毅,可是和嚴家的權勢比起來,又能有多大用處?
至多,不過是把曾毅當成是出頭鳥用罷了。
“都聚在這作甚?還不趕緊散了。”
徐波人尚未過來,聲音已經傳了過來的,剛才這邊圍了這麽多翰林,他身為翰林院的侍講,豈會不知此事?
對於曾毅和丁士美的恩怨,徐波自然也已經知道了,若是單純他們兩個的恩怨,徐波未必會知道。
可關鍵是曾毅彈劾了嚴家,這事鬧開了,自然會有人追根溯源的。
而且,當天晚上可並非只有曾毅和嚴世藩同丁士美三人,人多嘴雜,這事,自然會有人說出來的。
對於曾毅兩人的恩怨,徐波不評價誰對誰錯,更不會去評價誰好誰壞。
畢竟朝堂之上,從來沒有真正的對錯和好壞。
但是,有一點,如今翰林院內的一應雜事是由他暫時負責的,這個差事聽起來不好,可在翰林院內,卻是個好差事了。
翰林院內能有什麽雜事?
翰林院不像是別的一些衙門,還有諸多的政務需要處理,翰林院可是沒有這些事情的,所以,翰林院內所謂的雜事,就是上下溝通。
這可是個好差事的,可不是誰都能擔任的,就像是曾毅他們這些個庶吉士是根本就別想的。
就算丁士美是狀元郎,進了翰林院內也有了官職,也是不可能擔著這個差事的。
必須是在翰林院內已經呆過幾年,雖不算德高望重,可卻也有幾分威望的才行。
這說是雜事的差事,其實是積攢人脈的最好差事了。
當初張居正就管過這個差事的,不過後來位置往上走了一步,這個差事才算是交給了徐波來接手。
徐波此人,在朝中還算正直,最主要的,徐波其實等於是老好人了,從來都不會主動去得罪人,且廣結善緣,所以翰林院雜事交給他管,也是最合適不過的。
而曾毅和丁士美的恩怨,徐波不會去管誰對誰錯,甚至根本就不會去問那麽多,只要他們兩個別在翰林院裡鬧起來,那徐波就當做沒看到。
畢竟這私人恩怨別說是翰林院了,就是內閣也管不著的。
看著一群翰林都散去了,徐波才輕輕歎了口氣,搖頭轉身離開。
在徐波眼裡,曾毅還是太年輕了,要知道,朝堂之上可不是衝動的地方。
衝動一時,後悔一世,甚至一時的衝動連腦袋都沒了,這並不是沒有的事情。
而曾毅,就是太衝動了,以他庶吉士的身份,不難借到三千裡白銀,當然,如此一來,曾毅日後怕也不能真的就乾淨了。
可兩相對比之下,總比彈劾嚴家要強的多。
如今嚴家這才剛出手,就露出了雷霆之勢,讓滿京城的官員和百姓都知道了嚴家的能耐,接下來,那肯定只會一次比一次狠辣。
以徐波對嚴家的了解,這次讓曾無處可住,不過是一個開胃菜罷了,
不過是想讓曾毅出醜。 嚴家真正的手段還沒用出來呢。
而且,若是這次曾毅真的露宿街頭了,那嚴家接下來的手段或許會緩一緩,讓京城的大小官員看一看曾毅露宿街頭的模樣,起到震懾的作用,之後才會在繼續對付曾毅。
可如今,曾毅是被從客棧趕出來了,可轉頭就有人賣了個宅院給他,這分明是有人在暗中和嚴家作對啊。
這等於是在挑釁嚴家了,如此一來,嚴家的臉面可就接連兩次被打了,這種情況下,嚴家豈會善罷甘休?
若是能找到是誰賣給曾毅的宅子,那還倒好,嚴家肯定會瘋狂報復那個人。
可既然對方敢在這個時候賣宅子給曾毅,而且還是主動送上去的,那肯定是有十足把握隱藏身份的。
如此一來,最後嚴家的怒火肯定要燒在曾毅身上的。
嚴家權勢滔天,雖然被皇帝敲打了,暫時要有些收斂,可真要是徹底發起火來,根本就不少曾毅能夠承受的住的。
畢竟,曾毅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庶吉士罷了。
雖說翰林清貴,庶吉士更是有儲相之城,可這年頭,成了內閣首輔還有可能致仕呢,更何況是一個根本沒有成長起來的官員。
那麽多的庶吉士,最終能有幾個進入內閣的?
所以,在徐波看來,曾毅太衝動了,這次看起來他的彈劾是起到作用了,可其實卻是以犧牲他自己為代價起到的作用。
若是以朝廷而論,曾毅這個犧牲是值得了,畢竟這些年來嚴家獨霸朝綱,把個朝堂給弄的烏煙瘴氣的,成了嚴家的一言堂。
可若是從曾毅自己的角度而言,他這次的行為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徐波不認為曾毅能夠在嚴家的報復下一直撐下去,而對於曾毅上奏折原本是為求自保的目的而言,曾毅注定了失敗。
“有些事情,少說的好啊。”
徐波衝著不遠處兩個正在談論剛才曾毅和丁士美事情的翰林歎了口氣,眉頭皺在了一起:“凡事慎言。”
徐波這話可是好意,任何言人是非的話語私下談論可以,可是在翰林院內談論,一旦被旁人聽到,傳了出去,指不定就會得罪了哪個。
“是。”
兩個翰林衝著徐波拱手稱是,並沒有什麽不滿之色,只不過是帶著一絲慌張,剛才的談話也不知道被徐波聽去了多少,若是傳了出去,那可是得罪人的事情。
“咱們也沒說什麽見不得人的。”
另外一個翰林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不過,卻也自己給自己辯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不過經此一事,日後肯定會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