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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兒不為奴》第45章 好字
  周士相真打算給那幫清軍俘虜烙上印記,因為他確實想收編這些江西綠營兵,但又怕這些人靠不住。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到他這裡,卻成了疑人也要用。這幫江西綠營兵畢竟都當了好幾年兵,不比那些什麽都不懂的青壯,要是能夠讓他們死心塌地參加太平營,絕對能起到很大作用,關鍵時候更是能派上大用場。可怎麽才能讓這幫俘虜為自己所用,而不用時刻擔心他們反水,掉頭捅自己一刀呢?

  葛五的話是糙,可理不糙,雖然人和牲口不一樣,可周士相決定了,就把這幫俘虜當牲口看,在他們每個人身上烙上能讓他們永遠也不會反水的印記!

  說乾就乾,周士相放下飯碗,叫來一個登記花名冊的小吏,要他在城中找個會給牲口烙印的人來。

  這個要求讓那個小吏著實一頭霧水,不知周士相要找這人來幹什麽,不過沒敢多問,還是去把人找了過來。

  找過來的是個中年鐵匠,姓郭,外號“郭大錘”,是羅定城中僅剩的一個鐵匠,平日靠給居民補鍋修刀為生,前夜大火時家中卻是無恙。

  給牲口烙印並不是什麽技術活,靠得就是燒紅的烙鐵,只要事先把需要的印記做出模子來就行,到時燒紅往人身上一印就行,所以一聽周士相要自己做模子烙人,還給一兩銀子、二十斤米,郭大錘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在他眼裡,烙人、烙牲口還真沒區別,只要客人給錢,什麽都好辦!

  周士相又簡單的將自己要烙的印記對郭大錘說了,後者怔了怔後,便回家取了工具跟著周士相去了知州衙門。

  ...........

  連邵九公這個把總在內,關在知州衙門的清軍俘虜一共有88人,他們在江西綠營當兵的年限都挺長,大多都是順治六年(永歷三年)就當了綠營的老兵油子,當然,清一色都是漢人。這些人的成份也比較複雜,原先幹什麽的都有。

  如把總邵九公最早就是明朝寧南侯左良玉部將金聲恆手下遊擊孔國治的親兵。左良玉死後,其子左夢庚率部降清,當時滿清的英親王阿濟格要左夢庚率部將到北京覲見,金聲恆唯恐滿清會削去他的兵權,便向阿濟格請命率部攻打江西,為滿清開疆拓土,以此保住自己的兵權。阿濟格因兵力不足佔領江西,便答應金聲恆所請,從此金聲恆便成了清朝的江西總兵官,孔國治也因攻打江西時立了不少功勞而晉為參將。

  順治五年金聲恆和部下王得仁因對清廷封賞不滿,在南昌舉旗反正重投大明,結果次年事敗,金聲恆自盡,王得仁被殺。孔國治卻因城破前主動開城投降而被清軍赦免,並被清軍主帥,征南將軍、固山額真譚泰委任為南贛總兵官。

  邵九公是孔國治的親兵,主人再次降清,他這親兵自然也眼著,自那以後,便跟著孔國治繼續為滿清賣命,曾參加過李成棟北上奪取江西的贛州之戰,去年又南調廣東參與了潮汕之戰。因跟著孔家兄弟的時間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所以年初孔國治便把邵九公給放了出來在他弟弟孔國良手下當個把總。

  其余的人大體經歷和邵九公其實也差不多,原先乾過明軍的有一大半,只有十幾個是後來孔國治在贛州新招的兵。

  周士相到了知州衙門,徑直便去了牢房,彭大柱正帶人在那守著。看到周士相帶了一個鐵匠過來,彭大柱不禁有些好奇。一同過來的葛五咧著嘴一臉壞笑的將周士相要烙人的事說了,彭大柱聽後臉上頓時也是一臉壞笑。

  “你先開爐,把模子做起來燒紅!”

  周士相吩咐郭大錘忙自己的事,又要兩個兵幫他一塊生爐子,然後等爐子生得差不多時,就要彭大柱把邵九公帶出來。這人是俘虜官最大的,也是他們的頭,周士相肯定要拿他先開烙。

  邵九公被帶出來後,一眼就看到正在燒著炭火鼓著風的爐子,還看到一個家夥正在刻模子,心頭不由“咯噔”一下,不知道明軍想乾嗎。

  沒讓他奇怪多久,周士相就開口了,他對邵九公道:“我問你,你可願意帶著你的人加入我太平營?”

  “加入太平營?”

  邵九公一愣,旋即就猛點頭,直嚷道:“小的願意,小的願意,小的本就是漢人,哪裡甘心給那韃子為虎作倀!不瞞將軍,小的早就盼著能夠重歸大明了,若不是孔國良那狗賊看得緊,小的這會說不定已經投明了!”

  周士相原以為邵九公至少要猶豫一會才會給出答覆,這樣顯得內心思想鬥爭複雜,看著也叫人信服,哪想他剛把話說完,邵九公就拍著胸脯說願意了。

  口是心非啊,看來這家夥早就做好準備等著招降這一天了!

  周士相冷笑一聲:“你嘴裡說著願意,可我怎知你是不是為了保命而騙我?”

  聞言,邵九公立時就拿手指天了,一臉激昂道:“將軍若是不信小的,小的可以對天發誓!”

  “我從來不信什麽誓言。”

  周士相一句話就打斷了要發誓的邵九公,冷森森的盯著他,把邵九公看得頭皮發毛。好在,對方沒有一直這樣看下去,而是面容一緩,說道:“這樣吧,為了證明你的誠意,我就讓人在你背上印幾個字吧。”

  “印字?什麽字?”邵九公眼珠瞪得老大,心裡卻是偷樂,印幾個字就能讓我真跟著你們幹了?

  “印上你不就知道了嗎?”周士相有些不耐煩。

  見狀,邵九公忙道:“我印,我印!”頓了一頓,又問:“不知這字怎麽印,又印在哪?”視線落在那正生著火的爐子,不由的一個寒顫,臉色一下變得蒼白。

  “這麽羅嗦的?”

  周士相懶得和他廢話, 把手一揮,葛五帶著兩個手下立時就上前將已經嚇得面色蒼白邵九公按在地上,一把掀起他的衣服。

  那邊郭大錘將已被炭火燒得通紅的烙鐵拿了過來,比劃了一下就將烙鐵按在了邵九公的背上。

  “噗哧”一聲,一股肉焦味頓時充斥眾人的鼻子,邵九公更是痛得慘叫一聲“啊呀!”

  郭大錘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知道烙得時間不能長,更不能短。長了,這人命就能烙過去。短了,疤痕結起來那字跡就不清楚。

  也就三秒吧,郭大錘將烙鐵拿開,再看那邵九公已是疼得暈死過去。那背上又是紅又是黑的,看著叫人心慌。

  周士相對郭大錘的手藝很滿意,那字體看著十分端正,烙的火侯又拿捏得極好,雖然看著可怕,卻是皮外傷,不會傷筋動骨,養上幾天就能好。

  邵九公被水潑醒後,後背傳來的巨痛讓他牙關上下打顫,鑽心裂肺的疼,想喊,又不敢喊。

  半響,那疼痛感方弱了些,這會才勉強撐著站了起來,膽膽顫顫的問周士相:“將軍,你給我背上烙得啥字啊?”

  周士相微微一笑,道:“是好字,也不多,五個字,順治是條狗。”

  順治是條狗?

  邵九公聽了這五個字如被雷劈,先是呆若木雞,然後眼一黑,再次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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