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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城雖名滿城,但實際駐防的並非只是滿州八旗,還有蒙古八旗。江寧滿城裡就有蒙古八旗,不過人數很少,只有四百多人,外城漢人對滿州和蒙古分辨不出,故都將他們喚為滿州大兵,隻清軍內部知道旗下滿蒙區別。
鎮江一戰,那四百多蒙古八旗兵也參戰了,結果滿州兵跑回來一百多,蒙古兵卻是一個都沒能跑回來。以致滿城內流言紛飛,說那些蒙古兵是被滿州人和管效忠見死不救,丟棄在戰場上的。有性子潑辣的蒙古女人聽了,便氣得跑去找管效忠,圍著他家府上大罵。管效忠堂堂江南提督卻只能任由這些蒙古女人罵街,沒辦法,誰讓他只是漢軍,人家卻是蒙八旗的,比他高一等呢。
大清將人劃等,滿州最高,親附蒙古其次,漢軍再次,余下才是漢人。被高自己一等的蒙古人罵街,哪怕對方只是旗下普通女眷,管效忠也是不敢得罪她們的,畢竟大清太后就是蒙古人,皇帝更是蒙古人的外甥!
再加上吃了那麽大的敗仗,心中惶恐的管效忠自是不敢拿這些罵街的蒙古女人如何,要不然事情鬧大,他沒死在賊手,也肯定會死在朝廷手中了。最後這事還是碩爾輝出面和蒙八旗的人打了招呼,將撫恤金提高許多,又許了一些好處,才把一場風波給平了下去。
昨夜內城動靜,滿城裡的滿蒙女眷們個個聽得仔細。牛錄裡的人不停的挨家敲戶拉人,小到十一二歲的旗崽子,大到六十好幾的老梆子全部上了城頭。可這,也不夠。最後旗下的包衣奴都給領到軍械庫,叫他們自己隨手選上一件,便打發上城頭。
佟浩年叫人統計,老老少少加包衣奴攏共也不到三千人,可滿城卻有四座城門要守,分攤下來,兵力是遠遠不夠的。
就在佟浩年為守軍力量不夠而著急時,卻有一幫蒙古女人自請上城助守。這些蒙古女人一個個長得體寬腰胖,可不似漢人女子那般弱不經風。一個蒙古女人見佟浩年似是懷疑她們能不能殺敵,微哼一聲,拿起丈夫生前的弓箭抬手便朝城門射去,一箭正中城門上懸掛的匾額,驚得佟浩年和眾滿兵直了眼。
聽說蒙軍那幫女人上了城後,滿八旗的女眷們也不甘示弱,出嫁的姑子,在家的尾倫(媳婦)、沙裡甘(女兒)也都湧到處處城門,嚷著要和男人一樣戰鬥。
江寧滿城的滿州駐防八旗是正藍旗,屬八旗裡的下五旗。旗裡所娶的女人都是自幼耳聞目染,見慣丈夫兄弟如何殺漢人的,所以骨子裡對漢人有股子輕蔑。再加上她們的兒子、丈夫、兄弟、父親大多死在漢人手下,又知道滿城一旦被打破,她們這些女人肯定不會有好下場,所以此刻抱的和蒙軍那幫女人一樣的心思,那就是寧像男人一樣戰死,也不能被那些卑賤的漢人玷汙。
讓人驚訝的是,不少滿州女眷竟然也是弓馬嫻熟,箭術不弱男人。如此多的女人上城助守,城上那些滿蒙兵丁自然是同仇敵愾,士氣高漲。
佟浩年感慨,滿蒙女人真是應了漢人那句話,巾幗不讓須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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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四千多名內城投降的清軍被趕到了滿城下,他們被分成了幾批,坐在地上待命。進攻命令發起後,第一批降軍就會被發給武器和披甲向滿城攻去,如果拿不下,便會由第二批再上,如此循環。
因為城內滿兵數量不過千人,所以周士相對奪取滿城志在必得,但他也沒有大意,制定了攻城計劃。將第六鎮配置於滿城西面和北面,主攻方向放在大清門。東面和南面則以第十五鎮、新一鎮作牽製性進攻。
十一日凌晨,數十門從外城及內城各城門上卸下來的火炮被拖到了滿城大清門下,在猛烈炮火的掩護下,太平軍在各個方向同時督逼降軍展開強攻。然而戰鬥打響後,觀戰的太平軍將領們便發現滿城的守衛力量比先前估計的千人要多得多,城頭上更有許多拿著弓箭的女兵。
太平軍連續催逼降軍發起三次進攻,都被城上守軍擊退,陣亡上千。最後一批壓上去的降軍在城下可謂是藉屍而上,前仆後繼。雙方傷亡十分慘重,戰鬥的激烈程度甚至超過方山伏擊戰。
由於正面強攻艱難,降軍損失過大,周士相命令降軍退下休整,讓太平軍中組織的突擊隊以百人規模發起對滿城的輪番攻擊。這些突擊隊多披重甲,並不攀城,隻誘使城上放箭,以消耗他們的箭枝。滿城的守城旗兵和那些女兵們沒有戰鬥間歇,得不到休息,一天未食,都有些精疲力盡,然仍在咬牙死撐。
正在這時,大清門上的滿兵和女兵們突然看到太平軍向後撤去,爾後對方的陣營中走出一人,其人身後牽著一頭母驢,驢身上坐著一赤.裸男人。
“城上的滿兵聽著,這就是你們的親王嶽樂!”
城上的滿兵們哪個不識得安親王,見堂堂親王竟被太平軍當成猴子一樣拉至城下,都是悲憤,更是絕望。嶽樂在驢上卻是什麽表情也沒有。 他已是麻木了。
這時,那人又叫道:“我家大帥特意開恩,準爾等投降,降後可將你們放歸江北!”
城上的滿兵和女人們聽到明軍準他們投降,還放他們回江北,頓時見到生還希望,不少人松懈下來,竟是不想再戰了。他們堅持到現在的原因,不過是害怕江寧滿城變成第二個廣州滿城。現在對方肯給他們活路,又哪裡還願意做這垂死頑抗。
佟浩年卻拒絕投降,說這是明軍的陰謀,他們真要放下武器打開城門,明軍必蜂湧而入屠戮他們。滿兵們和上歲數的老人們也說明軍不可信,萬萬不能中了他們詭計,真要開城,立時就是滅頂之災。眾旗兵和女人於是清醒,不再做那投降活命的癡夢。見滿兵不降,太平軍立即恢復炮擊,但卻沒有組織新一輪攻勢。
城下,張煌言皺眉問周士相:“若韃子真降,國公真要放他們過江?”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若他們真降,我便放他們過江。”周士相搓了搓手,“前提是他們能不能遊過長江去。”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