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東門直面廣州城,又是太平軍爆破之處,且去年由雲龍、吳進忠守新會城也是主守東門,故周士相又調了兩隊近衛兵給葛正,另要廖瑞祥組織3oo名新會青壯協守。
由於西門被清軍堵死,又直面譚江,清軍由此奪城的可能性最低,周士相便讓西門守將雄威營百戶邵九公又抽了一隊兵往東門,西門上原有的十幾門炮也調了幾門到東門。
包括十幾門紅夷炮在內,新會城共有大小火炮七十余門,所需藥子甚多,好在漢軍旗在去年就在城中備下大量火藥,故而藥子倒不虞短缺。後世之人周士相對這時代的火炮了解不多,在幾個漢軍旗俘虜膽戰心驚的介紹下方才了解一些。大體上,這些火炮多是實心彈,隻六門紅夷炮有後世“開花”之效,但也非那種彈殼裂開殺傷敵人之開花,而是在炮膛內填塞大量鉛子和小鐵球,射後距離也不如實心鐵彈那麽遠,只能到一二裡地,看上去這種炮彈倒和散彈槍有異曲同功之效。
銅炮各式各樣,有射幾斤彈的,也有射十幾斤大家夥的,更有明初就有的虎蹲炮,另外大杆子銃也可以在近距離當小炮用。
開花彈誠然是周士相想擁有的火炮,可現實是他沒有能力,也沒有技術改進這些火炮,故而退而求其次,也只能盼著這些炮能夠如同去年殺傷李定國大軍一樣給廣州清軍造成同樣的巨大傷亡了。
除了火炮以外,這時代守軍能夠用上的守城手段基本上都被太平軍用上,金湯、檑木、落石、石灰、連擺刀俱是周全,便是城內清軍原先安置的那些大缸也都找人監聽,各處也都備了不少水源,若是監聽地道有人則掘土倒水。另外還可防備城中有火箭落下引起城中大火。
派到附近山區搜尋明軍殘兵的人還沒有回來,一時之間太平軍得不到更多人力補充。朱二帶領騎兵隊則每日都在城外探查,重點是廣州方向。但騎兵隊卻不敢過於靠近廣州方向,因為已有清軍的偵騎出沒。朱二手下的騎兵馬上功夫不行。無法和清軍的哨探對敵,因此多是現之後便行後退。即便遇上只有幾人的清騎,騎兵隊也奈何他們不得。好在清軍哨探無意和太平軍的這支小規模騎兵有什麽糾纏,大抵也是存了搜尋情報的意思,故而雙方沒有什麽交手。
清軍哨騎活動的消息報到周士相這裡,毫無疑問,周士相認為廣州清軍即將進抵新會。守城的各項準備被不斷催促加緊,所有人都捏著拳頭等待清軍的來攻。這當中,固然有不少人心存疑慮,或是害怕,但在全城總動員和太平軍的高壓下,任何異動都被暫時壓製住,一切只等清軍真正現才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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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清軍比周士相預期的時間來得晚了兩天,不過當看到城外清軍時,周士相對他們的“遲到”也沒什麽奇怪了。顯然,廣州清軍早已得到新會失守的消息,他們在最短的時間重新組織了兵力。調來了大量攻城器械,一眼望去,綠營的綠旗。漢軍鑲藍旗,漢軍正黃旗,還有督撫標營的大旗密密麻麻。
曾任清高要綠營千總,現為近衛營試百戶的李輔國在看到對面打出的旗幟後,不由失聲驚呼道:“有督標旗在,難道是廣東總督親自帶兵來了?”
邵九公聞言“哧”了一聲:“有平、靖二藩在,廣東總督算個球,這次八成是尚可喜那老家夥親自來了!”
城上太平軍諸將聽了,面色都是一凜。就是周士相也不禁突了一下,雖說平日嘴裡對尚可喜那老家夥無比輕視。可真當對方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還是忍不住感到幾分壓力,此人可不是之前遇到的那些清軍將領可比。論行伍經歷,老家夥也是幾十年血海出來的,論名望,雖說漢人無不對其咬牙切齒,可在清廷那邊,老家夥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南征功臣,僅存的兩個漢人藩王之一。若此次真是尚可喜親來,這一仗怕是當真要人命了。
清軍一到就向新會起了進攻,他們選擇的攻城方向赫然就是東門。號聲中,大約兩千多綠營士兵向新會城衝來,衝在最前面的綠營兵將都是身披雙甲,有職司的軍官身上還套了鐵甲。
清軍人群中除了幾百名扛著雲梯的綠營兵外,還有幾百人推著盾車,另外人群中有數個方陣,方陣內都是箭手。
在綠營兵的最後面,有一百多漢軍旗兵督馬緩緩向前,這些漢軍騎兵是用來督陣的,若是現前方的綠營兵敢回頭,便立即上前斬殺。因為知道新會城上有火炮,所以督陣的這些漢軍騎兵倒也不敢太往前深入,一邊策馬一邊不時朝城頭看去。
進攻的兩千多綠營兵也不是不知道新會城上有火炮的,可這會卻是個個膽氣壯得很,這些大多都曾是明軍的綠營兵對城中的太平軍根本瞧不上,不認為他們有能力守住新會城,再加上身後有漢軍旗督陣,這會也都是豁出去了。炮子雖然無眼,可那也是怕死的倒霉,只要自個動作快,那炮子打不中自個。
“放炮!”
葛正在綠營兵衝入紅夷炮射程後揮手下令。
“開炮!”
聽到號令的漢軍俘虜炮手們起先都沒有動,等到邊上的太平軍刀手拔刀時,立時就嚇得將早就備好的,正在燃燒的火把拿到手中,對著露出藥膛的火信引子燒去。火引子著後,炮手們臉跟死了爹娘一樣難看。
“轟!轟!轟!”
東門上的八門紅夷炮噴出怒火,炮彈呼嘯從炮口射出,向著遠處的清軍飛去。那尖厲的炮聲十分的剌耳。轟的一聲巨響,一顆炮彈正中一輛盾車,炸得那輛盾車當場就四分五裂,木屑橫飛,木輪一下向空中彈去,又瞬間砸落地面,“霹叭”一聲,碎成一團。推著那輛盾車的幾個綠營兵被炮子炸得身兩處,隨著鉛子、鐵片、石塊的飛彈,數十名綠營兵或死或傷,數丈之內,一片狼藉。慘叫聲彼此起伏,很多綠營兵被炮子直接命中,身子炸得不知分成了多少塊,手腳滿天飛,好不駭人。沒有被當場炸死的綠營兵們隻恨不能早死,痛得在地上滿地打滾,淒厲地慘叫著。被炸瞎眼睛的綠營兵更是抓狂的胡亂抓著自己的眼睛,卻是再也看不見,那碎裂的眼珠被手指帶出,就那麽粘在手心,漸漸的連是什麽也分辨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