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兵攻城,太平軍也沒閑著,步軍右營調來的一個衛的銃手對著城頭上放銃,不管有沒有效果,總能壯壯聲勢。
“砰砰”的火銃聲震得滿城內的那些滿州婦孺膽顫心驚,不懂事的孩子卻以為外面放鞭炮,拍著小手“呀呀”的嚷著要去看,抱住他的母親卻是淚流滿面。
戰前周士相讓人傳話尚可遠,若是他的人能夠率先登城,便可饒過他手下漢軍的家眷。
這個傳話注定尚可遠沒有選擇,破不開滿城,他的手下和親人都得死,破了滿城則能活。
雖然明知是被太平軍驅使作攻城炮灰,但尚可遠也知道滿城裡其實沒有兵,只有城頭上這些老韃子在守,所以他倒沒有對攻打滿城有什麽害怕。
老韃子再厲害,也老了,他們的氣力有限,只要耗盡老韃子的力氣,滿城就算是破了。
漢軍、綠營、滿州兵合力扛著雲梯、推著撞車攻城,城牆上的滿州老韃子則是人人一臉死意,一臉絕望。
攻城開始後,鐵毅不知從哪冒了過來也來湊這熱鬧,他把白天炮擊平南王府的十幾門銅炮搬了過來。
“開炮,炸死那些老韃子!”
尖利的炮彈呼嘯聲,一顆沉重的炮子落在城牆上,不斷的橫飛彈跳,瞬間奪去數個老韃子性命。他們年紀實在太大了,反應太慢,哪怕看到炮子落在前面,想躲也跑不動。
不時有滿州老韃子和少年被擊中,有被鐵彈直接擊中,也有是被鐵彈砸起的碎磚石打中。慘叫聲響徹在城頭上,驚叫聲同樣也在響起。
一個十幾歲的滿州少年被一顆鐵彈直接擊中,頓時齊膝削去了他的左腿,斷口處露出血肉模糊的森森白骨,疼得他抱著斷腿哀嚎。
炸耳的炮聲中,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韃子卻是充若不聞的向著雲梯上攀爬的綠營兵射箭,任憑身邊的人怎麽喊他都不理會。等他發現不對時,一顆炮子飛來直接從他胸口開了個洞。
這老韃子是個聾子,根本聽不見。
幾支箭射過,滿州老韃子們就吃不消了。都快死的人,老胳膊老腿哪裡能和年輕時比,膀子酸得要命,這箭一支射得比一支近,也是一支射得比一支軟。
城門下。漢軍們喊著號子重重的撞擊著城門。
城牆上,營兵和滿兵順著一架架雲梯潮水般往上攀爬。
“瑪法,瑪法!”
一個滿州少年看到爺爺被爬上來的漢軍剌死,哭著喊著衝上前來要為爺爺報仇,卻被那漢軍一把抓住甩出城牆,落在半空中迅速下墜,“撲通”一聲,腦袋落地,碎成了開花葫蘆。
一個滿州老韃子實在是拉不動箭,也走不動道了。眼睜睜的看著雲梯爬上來一個漢軍,然後跟束手待宰的牛羊般被那漢軍砍去了頭顱。
“額娘,額娘,我要額娘,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爬上城牆的營兵越來越多,一個從炮擊中撿回條命的滿州少年崩潰了,他在城牆上到處亂跑,嘴裡叫喊要回家,要額娘。可是眼前只有殺人的人和被殺的人,哪裡有什麽額娘。最終,他被一個躍上來的滿州兵砍倒在地,疼痛讓他驚醒過來。卻發現那個砍他的漢軍那麽的熟悉。
“那克出,是你嗎,那克出?”少年困惑、迷惑、不敢相信殺他的人竟是他的舅舅。
被少年喚作那克出的滿州兵也愣在了那裡,他呆呆的看著地上正在流血的外甥,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握刀的手在顫抖。喃喃自語:“阿達怎麽在這裡,他怎麽在這裡,他才10歲啊,是誰把10歲的阿達帶到城牆上來的,是誰!”
外甥的死讓這滿州兵無法接受,他咆哮著將滿腔怒火發泄在那些該死的老頭身上,要不是這些老東西,他的外甥就不會死,太平軍的大帥給了他親人活命的希望,現在他的親人卻被這幫老東西給害死,他要報仇,他要報仇,他要把些老東西都殺光,都殺光!
蘇納把大刀咬在在嘴裡,踩著雲梯往城牆頂上攀登,另幾架雲梯上的滿州兵同樣也是咬著長刀往上爬。
終於,蘇納爬上了城,他看也不看就揮刀殺向了前方一個滿州老人。新主子的心思他再明白不過,這廣州城、這滿城都是他蘇納向新主子投效的最好禮物,也是他蘇納忠心的最好證明。他不能有半點猶豫,也不能有半點同情,更不能有半分後悔,他要活下去,他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所以,他必須要殺人,殺掉這些阻擋他活下去的人。
蘇納一刀狠狠砍在那滿州老人的肩膀上,對方卻驚愕的指著他叫了起來:“蘇納,怎麽會是你!”叫聲充滿困惑,也充滿憤怒。
“你背叛了滿州,你做了漢人的走狗,你不得好死!”
蘇納認出了對方,這是自己牛錄下的一個老人,曾經一口氣殺了200多漢人百姓,是旗裡有名的好漢,也是蘇納曾經向往的英雄。但他只是略微遲疑了下,就將刀再次砍向了對方。
“去死吧,老東西,我是漢人,我叫王泰!”
城牆上留著金錢鼠尾辮的敵我雙方殺得你死我活,讓人很是唏噓。蘇納和滿州兵的悍勇廝殺讓城頭上騰出了好大一片空地,越來越多的綠營和漢軍爬了上去,戰鬥呈一邊倒的趨勢。用不了多久,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就能結束了。
可惜,沒有看到一個個滿州老鱉從城牆上跳下來,然後高喊“大清不會亡”的口號。
周士相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他所期待的一幕真的出現了。
“大清不會亡!”
“大清不會亡!”
耳畔傳來的叫聲讓周士相精神一振, 定睛看去,城牆上真的有一個又一個的滿州老鱉自己跳了下來。
額必都盡力了,他殺了一個漢軍,可是也被那個漢軍砍中了大腿。
看著那些老夥伴絕望的從城牆上跳下,額必都哭了,哭得老淚嘩啦。
滿城完了,城中的上萬婦孺都完了,額必都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他的心在流血,在痛,他絕望而又無奈,難道上天真的拋棄大清了嗎?
不,不會的!
大清不會亡!
額必都艱難的爬到垛口下,用力撐起自己,然後毅無返顧的跳了下去。
亥時一刻,滿城的大門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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