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裡氣氛壓仰,所有人都耷拉著腦袋不吭聲。
段煨臉色依舊鐵青,森寒的目光在眾將身上掃來掃去,直把個帳下諸將給盯的心下越來越不安,腦袋紛紛耷拉下去,才重重哼了一聲,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兩萬余大軍,竟攻不下區區一座八千人的營寨!”
段煨咬著牙,一字一名地道:“恥辱,簡直是莫大的恥辱呐!我西涼軍自追隨陛下入京以來,什麽樣的惡仗沒打過,連關東諸侯三十萬叛軍來犯,尚且被我軍擊退。今我軍數倍於敵軍,竟攻不下區區一座營寨,誰能告訴本將軍,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眾將皆目光躲閃,垂頭喪氣不作聲。
段煨狠狠的喘了幾口粗氣,胸膛像風箱一樣劇烈起伏。
實在是快被氣炸了,胸膛都要炸開。
自從帶兵以來,還從來沒有打過這麽窩火的仗。
過了好半天,才有部將心翼翼地道:“將軍,羅征那廝率軍奔襲關中,已經過去了有五天了,為防長安有失,不如暫且回師擊破羅征的本部騎兵,再收拾高順不遲。”
“此是正理!”
眾將連忙齊聲附議,都不想再跟高順死磕了。
三萬大軍,其中步卒兩萬五千,強攻隴縣損的了三千余,而攻打高順大營,卻折損了六千余眾,傷亡近萬。這樣的損失實在太大了。
如今可戰之兵只剩下兩萬,騎兵五千,步兵一萬五。
先不説能不能攻破高順大營。就算能攻破,眾將也不想再打了。
無他。就算最終能攻破高順大營,剩下的一萬五千步兵也得傷亡怠盡。
段煨掙扎了好半天,才一臉不甘地咬著牙道:“傳令,明早退兵。”
“末將遵命。”
眾將頓時松了口氣,連忙轟然應諾。
隴縣,馬騰官邸。
“主公!”
有部將疾步奔進內堂,向馬騰拱手施禮。
馬騰擺擺手,沉聲道:“免了。段煨還沒攻破高順大營嗎?”
部將凝聲道:“主公有所不知,段煨揮軍強攻高順大營,五日下來傷亡慘重,也只是攻進了高順的第一座營寨,後面還有兩座營寨沒有攻上去。”
馬騰問道:“高順軍傷亡幾何?”
部將答道:“據我軍斥侯的觀察,高順的八千大軍傷亡極,只在第一座營寨被段煨大軍攻破,撤往第二座營寨時,有一支百余人左右的步卒斷後,盡皆戰死。除此幾外。幾乎沒有什麽傷亡,而段煨大軍傷亡至少不下五千,甚至更多。”
馬騰頓時眼神一凝。“這高順竟如此難對付?”
部將連連頭道:“是啊,段煨這下可是打虎不成反被狠狠咬了一口,三萬大軍只剩下兩萬,已經放棄了攻打高順大營,拔營撤回陳倉去了。”
馬騰神色就是一動,“段煨撤回陳伍去了?”
部將奮然答道:“正是,主公,我軍要不要出城追擊,給段煨來一下狠的?”
“追個屁!”
馬騰罵道:“段煨雖然傷亡慘重。我軍也好不到哪裡去,哪還有余力追擊。況且高順廝還在虎視眈眈。難道你想要本將軍被高順趁機奪了隴縣不成?”
“呃,這個……”
部將噎了下。忙道:“末將絕無此意。”
馬騰擺擺手,吩咐道:“密切注意段煨和羅征大軍動向,隨時回報。”
“遵命。”
部將答應一聲,見馬騰再無其他吩咐,連忙退了出去。
渝麋前往陳倉的官道上,段煨以驍將楊定為先鋒,率領五千騎兵先行一步。
往後二十裡左右,段煨親統本部大軍跟在騎兵後面徐徐行進。
羅征親率萬余騎兵殺進關中,段煨不敢大意,以五千騎兵為前軍,於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斥兵探馬四處,但凡遇到深溝密林,都要認真搜尋,以免被伏兵偷襲。
前方出現了連綿群山,翻過這片山嶺,就到了陳倉。
這段山路不長,大約有三十多裡。
楊定已經走過一次,自然十分熟悉情況。
除了虎跳峽的兩裡山路兩旁的山勢比較險峻外,其余的山路還算好走,基本上都是連成一片的矮山丘,而且光禿禿的,根本就沒地方埋設伏兵。
只要爬上一座山丘,有沒有伏兵自可一目了然。
楊定沒怎麽放在心上,直接率軍踏上了山道,負責探路的斥侯騎來回跑,不斷的爬上遠處的山丘,手搭涼棚四處張望,通過彩色的旗子向中軍匯報情況。
一路無事,很快到了虎跳峽。
楊定不敢一頭撞進去,下令大軍就地列陣,然後派譴兵卒爬上兩側的山崖,前前後後將密林搜索了一遍,等到確認沒有伏兵後,才繼續前行。
五千騎兵很快穿過了虎跳峽,楊定這才松了口氣。
再有七八裡山路,就能穿過這片山嶺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斥侯探馬飛奔而來,大聲道:“將軍,發現了羅征騎兵。”
楊定頓時眼神一凝,沉聲道:“羅征騎兵今在何處?”
斥侯騎兵大聲道:“就在山口外面。”
楊定問道:“有多少騎兵?”
就侯騎兵答道:“不下三千騎。”
“不下三千騎?”
楊定怔了下,羅征率一萬兩千騎兵奔襲關中,怎麽會只有三千騎左右。
既然沒有伏兵,那麽其余的大軍去了哪裡?
楊定對詭計多端的羅征是深具戒心的,不敢大意,喝道:“走,去看看。”
五千騎兵加速前行,隻用了半個時辰。便穿過了剩下的七八裡山路。
轉過一條山坳,就見前方的地勢陡然開闊起來,平原上草野蔭綠。沒有了連綿起伏的山丘遮擋視線,所有騎兵都是精神一振。一直崩緊的心神才緩緩松懈下來。
然而,就在數裡外的原野上,卻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騎兵正在嚴陣以待,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楊定立刻下令大軍就地列陣,心裡卻一陣狐疑。
數裡外的三千騎兵靜靜的列陣而立,並沒有趁機殺過來。
這樣的場面實在有些詭異,讓人搞不明白這支騎兵想要幹什麽。
如果想要埋伏偷襲。虎跳峽那種地方才是最好的地方。
這都已經翻過山嶺了,就算想要埋設伏兵,也沒有地方可藏身。
而且這支騎兵就這樣光明正大的等在山口外面,並沒有找地方藏起來,怎麽看都不像是要埋伏偷襲,著實令人費解,有些摸不著頭腦。
“將軍,羅征那廝這是要幹什麽?”
有校忍不住湊上來問道:“人怎麽覺得,這支騎兵是在等我們?”
“廢話!”
楊定皺眉道:“如果不是在等我們,這些騎兵等在這裡幹什麽?”
校乾笑幾聲。抓了抓頭,訕訕退到一邊。
楊定皺著眉頭掃了四周一眼,正想派個人過去探探情況。
就在這時。遠方有綿綿不息的牛號角聲響起。
緊接著,東北方向十多裡外的一座山丘後面有驚雷般的蹄聲響起,一支黑壓壓的騎兵很快從山丘後面衝了出來,在開闊的曠野上,漫山遍野往這邊殺了過來。
“不好,列陣迎敵!”
楊定大吃一驚,立刻狼嚎一聲,心裡也瞬間明白了過來,自己先主為主。始終覺得羅征若是要伏擊,必然會選在老虎峽那樣地勢十分險峻的地方。
畢竟伏兵靠的是出奇不意。如果沒有地形掩護,如何能做到出奇不意。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大出楊定意料之外,羅征並沒有向段煨預料的那樣,選擇在半路埋設伏兵偷襲,而是選在了山口子這邊進行真正的正面決戰。
不過,既然是正面決戰,那就沒什麽好怕的。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
楊定對驍勇善戰的西涼騎兵很有信心,不認為自己會輸。
哪怕只有五千騎兵,兵力還不及羅征一半,楊定也有足夠的信心。
只要堅持最多半個時辰,段煨將軍親率大軍趕到,堵住山口,屆時羅征的這萬余騎兵就將插翅難飛,除了讓騎兵丟棄戰馬,徒步翻山過嶺逃往涼州。
五千騎兵迅速在山口外的曠野上列陣,準備迎敵。
就在這時,原本在數裡外列陣的三千騎兵也動了。
在戰馬開始奔跑起來後,三千騎兵展開的兩翼迅速向中間靠攏,在距離楊定軍陣不到一裡之地時,三千騎兵已經在加速的過程中,列成了三角型的騎兵突擊陣型。
“西涼鐵騎,天下無敵!”
楊定戰意沸騰,舉槍大喝,“兒郎們,隨某殺!”
五千騎兵三呼響應, 也在猛催胯下戰馬,無所畏懼的迎了上去。
就在這時,眼看兩軍相距已不到三百步距離,對面三千騎兵陣前,五百騎兵忽然脫離了奔陣,將馬速提到極限,徑直向楊定的五千騎兵衝殺過來。
“這是怎麽回事?”
楊定先是一怔,繼而就想到了什麽,頓時勃然色變,驚呼一聲,“不好!”
早就聽説羅征麾下有一支鐵甲騎兵,連人帶戰馬全都包裹在黝黑的鐵甲裡面,簡直是刀槍不入,弓箭不傷,曾在榆中城外大破呂布的三千並州騎兵。
方才竟然沒想起來,直到此刻,看到五百騎兵脫離本陣加速衝殺過來,楊定才猛的想起了羅征麾下有這樣一支騎兵,然而這個時候,變陣已經來不及了。
兩軍相距已不足三百步,楊定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衝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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