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是極為動蕩的一年。
這一年,靈帝駕崩,少帝即位,董卓進京廢少帝,立陳留王為帝,隨後關東諸侯紛紛起兵討伐董卓,漢室江山傾覆在即,人們心中的信仰也正在崩塌。
當往日支撐大廈的梁柱腐朽,剩下地就只是一堆瓦礫。
東西兩漢近四百年的江山,委實已經走到了盡頭。
自中平元年黃巾起義爆發以來,大漢江山風雨飄搖,雖然將黃巾之亂鎮壓了下去,卻也坐大了地方豪強,中央皇權被進一步削弱,已經無力再震懾藩鎮。
身上的衣服一旦被扒光,就會引來無數地嘲笑。
雖然很不文雅,但用來形容如今的大漢皇室,卻最為貼切不過。
到了如今,再思想呆板地人們,也仿佛已經看到了大漢這座大廈即將崩塌地前兆。
不知不覺間,人們忠於大漢、信仰大漢的觀念正在默默地發生改變。
初平元年八月初,袁術上表朝廷,自領豫州牧,就此賴在豫州不走了。與此同時,袁術還上表朝廷為烏程侯、長沙太守孫堅請功,表孫堅為虎烈將軍。
董卓為了安撫袁術和孫堅,減輕來自關東諸侯的壓力,勉強同意了袁術表奏。
而在這個時候,曹操這絕代梟雄,還沒有尋得一塊棲身之地,暫時駐軍陳留,寄於好友陳留太守張貌籬下,整日尋賢探友,操練兵馬。
八月末,羅征率領三千西涼鐵騎,輾轉回到了洛陽。
董卓命麾下諸將皆出城十裡迎接,給予了這支大軍極高地禮遇。
當晚,又在嘉德殿大排筵席,再次慶功。
金碧輝煌地大殿內,擺了近兩百余席位。
朝中群臣,西涼眾將盡數到齊,按官位大小對號入席。酒水、佳肴流水般送上,絲竹悠揚聲中,宮廳舞樂隊翩然而至,輕歌曼舞,樂聲靡靡,令人神醉。
這樣酒醉金迷地生活,的確很容易讓人沉迷其間。
董卓顯然很享受這樣地生活,頻頻勸酒,一副紅光滿面地樣子。
西涼眾將也喝地臉紅脖子粗,姿態放縱,多了幾分享受,少了幾分彪悍。
羅征暗自警惕,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
奢侈地生活,最容易消磨人的壯志,令人走向墮落。
如今關東諸侯雖然暫時退兵,但真正地亂世尚未來臨,實在不是享受的時候。
看看董卓,再看看西涼眾將,西涼軍閥集團的沒落,並非沒有原因。
“吾有一言,計公請聽。”
就在這時,董卓忽然長聲發話了。
所有人立刻閉嘴噤聲,紛紛望向董卓,大殿裡一時靜的落針可聞。
董聞舉著酒樽,大聲道:“此番能成功擊退關東叛軍,全賴諸眾戮力用兵,方保江山社稷不失。胡軫、胡茂、牛金等更是戰死客鄉,吾心甚疚,有意表奏天子,追封胡軫為二等池陽侯,由其長子襲領爵俸,不知諸公以為如何?”
“丞相英明。”
“主公英明!”
眾臣及西涼諸將自是紛紛讚同,毫無異議。
早在關東諸侯起兵之前,朝中反對董卓地人就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如今西涼軍又打退了關東聯軍,聲威大振,這個時候,誰還敢站出來反對董卓。
能坐在這裡的,都是依附董卓的朝中大臣。
董卓見無人反對,不由心下大悅,又道:“胡軫雖死,但驍騎校尉羅征率領大軍征戰中原各地,擊破孫堅大軍,亦功不可沒,諸位以為該何以封賞?”
“全賴主公決斷!”
眾臣及西涼眾將自然不敢不識趣,將決定權又推給了董卓。
到是牛輔發出了不同地聲音,“主公,羅征來歷不明,雖有微功,然胡茂、牛金二將死地蹊蹺,末將以為,待查明二將死因,再行封賞不遲。”
“牛輔將軍此言甚是,請主公明查。”
大將李傕也讚同,看向羅征的眼神有些冷。
有幾名大臣與西涼軍將領也開聲附合,顯然是牛輔或者李傕一黨。
“牛輔,李傕。”
羅征不動聲色,眼神卻冷了下來。
如果牛輔對他有意見,羅征早有預料。
畢竟牛金死了,不管如何,這牛輔都會恨上自己。
但李傕這廝自己並沒得罪過他,在虎牢關時,就曾喝斥自己,其弟李桓更在函谷關下將自己阻了一夜,如今更是給自己使絆子,委實令他心頭火大。
董卓不動聲色,問下首地李儒,“文優以為如何?”
李儒正待開聲讚同李傕之議,卻忽然發現董卓眼神有些異樣,心下就是一驚,原本要說出來地話,也變成了,“儒多飲了兩杯,已然微熏,請主公決斷。”
董卓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便暫且放下罷!”
“主公英明。”
群臣自然齊呼,反正不關他們地事。
李傕則面露得色,看向羅征地眼神有莫名地光芒掠過。
羅征面無表情地喝酒,眼簾低垂,實則卻有冰冷地殺機在閃爍。
李蒙、王方也有幸出席慶功筵,就居於末席,坐在靠近大殿門口地位置。
眼看論功行賞就此被擱下,頓時勃然大怒。
二人跟著羅征從譙縣一路殺到兗州,又從兗州殺到河北,轉戰數千裡,早將羅征佩服的五體投地,如今看羅征遭李傕等人排擠,豈能不勃然大怒。
若非這裡實不容放肆,怕是早就跳起來抄家夥砍人了。
有功不賞,何以令將士效死命,何以服眾。
李蒙和王方嘴上雖不敢說,但對董卓的作法頭一次感到不滿。
二人起於寒微,雖是西涼舊部,卻並非董卓起家時的心腹嫡系,並未得到過董卓地賞識和提拔,亦未奉董卓為主,對董卓其實也沒有多少忠心。
在羅征手下帶了幾個月兵,卻是早被羅征折服。
如今見董卓賞罰不公,焉能不心中不滿。
這種不滿或許不算什麽,然而卻會在心裡種下一根刺。
羅征就坐在兩人上首,隻隔了一席,見狀連忙使了個眼色。
李蒙、王方這才怒容稍去,低頭喝悶酒。
至於許褚、趙雲二人,乃是羅征家將,沒有資格出席這樣地慶功宴。
羅征也不打算讓這兩人在人前露什麽風頭,免得招人眼紅。
次日一早。
朝議結束後,董卓將李儒叫到了偏廳。
李儒似是知道董卓心事,面色淡定如常,並不置言。
董卓沉思了半晌,才問道:“文優以為,羅征此人如何?”
李儒沉吟答道:“能征善戰,頗有統兵之能。”
董卓訝然道:“何以見得?”
李儒道:“儒問過軍中士卒,自出武關以來,此人多有奇謀,胡軫將軍襲破宛城也全賴此人用謀。後夜襲譙縣,擊破公孫瓚地三千幽燕騎兵,渡河殺進冀州,複北上幽州,前出大漠從河套南下返回關中,皆有勝人一等地謀略。”
董卓手撫長髯,緩緩道:“不想文優對此人評價如此之高。”
李儒只是就事論是,並非替羅征說話,聞言默然不語。
董卓又道:“然則胡茂、牛金之事, 又當如何?”
李儒道:“這個,雖有疑點,但儒實不敢妄加猜測。”
董卓道:“文優不妨試言之。”
李儒無奈,隻好答道:“胡茂、牛金死於羅征帳中,軍中皆傳二人欲奪兵權,故欲置對方與此地。然儒看來,二人之死,應該與羅征有些關系。”
董卓微眯著眼,沒有說什麽。
沉思了半晌,才忽然問道:“文優以為,此人可用否?”
李儒可就不敢妄下斷論了,沉思了半晌,才從董卓地立場提出了自己地看法,“其能可用之,其心可度之。如何任用,還需主公決斷。”
董卓點點頭,“其能可用之,其心可度之,文優說地好啊,一針見血。”
李儒臉色平靜,沒有說什麽,只是嘴角邊卻揚起一絲微不可察地冰冷笑意。
董卓又道:“文優所言,正合吾意。有將不用,吾之過也!有功不賞,何意服眾。吾意加封羅征領中郎將,其余軍校也論功行賞,請功之事,就由文優去辦吧!”
“儒,遵命。”
李儒微微俯身應命,隨即告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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