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昕嵐敢對天發誓不是她把韓國夫人的女兒寒清雅引來的,她本想讓元小姐等人看到阿九同周表哥在一處,有些許的流言足以讓大舅舅有機會運作這門婚事。
人算不如天算,莫昕嵐萬萬沒想到寒清雅會跟著過來。
莫昕嵐不敢得罪韓國夫人,寒清雅跟過來,她也阻止不了。
寒清雅雖然不是公主,但誰不曉得她是神武帝的女兒?
不是公主勝似公主。
”九妹妹。“莫昕嵐上前擋在阿九面前,“快少說兩句,和寒小姐好好相處。”
莫昕嵐絕不願意見到因為阿九的關系,讓韓國夫人更仇視莫家,小聲阿九,“忍一時風平浪靜,九妹妹多為父親想想。”
寒清雅道:“莫昕嵐,你且閃開。”
“該讓的讓,不該讓的,寸步不退。”
阿九把莫昕嵐拽到一旁,傲然一笑,“二姐姐莫要讓旁人小看了我等。”
她對莫昕嵐是有怨氣的,畢竟不是莫昕嵐,她也不至於和周祥瑞撞到一起,在外人面前,她們始終是姐妹,她同莫昕嵐的恩怨可以私下排解,出門在外她們代表著莫家,萬不能因姐妹的矛盾讓人看了笑話。
莫昕嵐豈會不懂這道理?
她只能靜靜的站在阿九身後,隨時準備支援阿九,或是盡自己所能緩和氣氛。
“我母親獲封韓國夫人,讓一個犯官的妻子跪迎有何不妥?眼下莫冠傑成了有功之臣,可你別忘了,你們剛回京時的狼狽。不是我母親心善護著你祖母和卿妹妹一起回京,還不知她們老的老。小的小多久才能到帝都。”
“寒小姐只怕不明白,當日我爹入詔獄並非犯官,功名還在身,我娘身上自然也帶著誥命。”
阿九眼睛很亮,道:“我娘是四品誥命,西秦禮法約定,四品誥命朝拜皇后娘娘行大禮。貴妃等四妃一跪一叩。妃嬪以下福禮。韓國夫人的爵位只是一品國夫人,屬尊爵不在後妃的誥命之內。我娘出迎福大禮已經是表達對韓國夫人的感激之情,韓國夫人既是不屑皇妃的尊榮。又何必處處顯示她不同一般的誥命尊爵?”
講禮法阿九不怕任何人,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她研究的透徹。
韓國夫人一貫享受皇妃的待遇,到何處都被人高看一眼,寒清雅一直把自己當做公主。沒想到今日撞上一個認死禮的阿九。
“若想得人尊重,先得尊重人。亦得自重。”
阿九邁步上前,鋒芒畢露直指向寒清雅,“若韓國夫人以皇妃身份駕臨莫家,莫家合家上下定是跪迎。韓國夫人送祖母歸京的情分。我父親銘記於心,然而情分重不過禮法。韓國夫人而後拜訪莫家隻字不提莫家女主人,只是說看望八姐姐的生母周姨娘。你讓莫家上下如何接待韓國夫人?況且……父親為陛下臣子,自當為陛下盡忠。只是如今他不是禦史,不好上書彈劾韓國夫人狂妄。”
“聖人曰,道不同不相為謀,有人認可韓國夫人,自是有如我父親一般的清流文臣看韓國夫人不起。寒小姐總不會認為,無論韓國夫人做什麽事兒,全天下所有人都鼓掌叫好吧。即便英明神武的陛下也做不到,否則陛下就不會廣開言路,鼓勵言官為其拾漏補遺。”
阿九一番話把莫家的立場徹底亮了出來,昭告眾人莫冠傑絕不會認同韓國夫人。
寒清雅長這麽大,沒被人如此訓過,這同母親韓國夫人說得根本不一樣,她不是比所有公主更貴重嗎?
“大膽!”雖沒公主名分,寒清雅卻有公主的脾氣。
神武帝兒女眾多,寒清雅因為一直居於宮外,許是離著神武帝遠,神武帝頗為寵溺於她,尋常皇宮裡的公主都不如寒清雅。
再加上她自幼受韓國夫人特立獨行的教導,受盡追捧的寒清雅一直把自己當做天之驕女,是神武帝最珍貴的女兒。
“寒小姐。”
阿九一如既往的鎮定,含笑道:“你隨母姓。”
言下之意,寒清雅不姓皇姓,耍公主脾氣有些過分。
寒清雅眼圈泛紅,似能噴火一般,道:“你等著,等著……我讓父皇治你的罪。”
元小姐見氣氛不對勁,忙勸著寒清雅,“我新得了一首詩詞,還請寒小姐鑒賞。”
“嗯。”
寒清雅曉得在待下去更尷尬,順勢被元小姐引著回花廳,暗自發誓以後一定要讓莫阿九好看,以償還今日受到的侮辱!“只要父皇曉得這件事,絕饒不了莫家!”
“誰都曉得寒小姐最得陛下喜歡。”
元小姐等人自然恭維著寒清雅,只是寒清雅心底略覺不舒服,敏感的發覺周圍的小姐目光隱隱透著一絲嘲諷。
寒清雅沒有來的很是煩躁,還趕不上莫阿九直接敵視的目光呢。
她頓時少了許多的興致,只等著詩會結束,她回府上向母親問個明白。
*
因阿九明目張膽的得罪韓國夫人愛女,使得她清靜不少,閨秀們大多遠遠的看著阿九,猜測阿九說得話是不是也代表著薑家?
莫冠傑遠不如薑次輔影響大。
如果韓國夫人從中作梗,向神武帝哭訴委屈,薑次輔還能升任首輔麽?
神武帝是出了名舍不得美人受苦,年輕時荒唐事做了不知多少。
“你不僅牽連了父親,還會牽連你的外祖父,九妹妹,你怎麽……這麽不聽勸說呢?便是你不喜歡韓國夫人和寒小姐,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你這般怎能做主事的夫人?”
莫昕嵐腦袋隱隱作痛,再次後悔把阿九帶來詩會,看向周表哥眼裡滿是歉意,如果表哥娶了阿九,阿九能承擔起輔國公府邸的重任麽?
“二姐姐說錯了。”
阿九道:“我從來沒有不喜歡韓國夫人和寒小姐。不過是同她們講道理。二姐姐,陛下是一統四國的霸主,您小看了陛下的心胸。”
她看過所有有關神武帝的記載,這位風評好色,粗魯,囂張,學識不足的神武帝絕非簡單人物。
四國割據天下。英雄輩出。湧現了多少出色的人物,可最後統一天下得人是出身最低的神武帝,光憑著運氣絕對做不到。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周祥瑞若有所思的看著阿九。豈料被阿九瞪了一眼,他被踢過的小腿又隱隱作痛了,凶殘的丫頭,“嵐表妹以後得小她。”
“你這是在挑撥我同二姐姐的關系?”
阿九唇邊噙笑。周祥瑞和莫昕嵐同時打了一個冷顫,面無表情的阿九會讓人感覺如同出竅的利劍可劈開一切陰霾。含笑的她卻讓人心寒,更顯得可怕。
“周表哥提了好幾次二姐姐,還是你們更有話說。”
莫昕嵐心中一緊。
只聽阿九笑道:“二姐姐的好表哥就不必讓給我了,你們好好說話。我不打擾你們了。”
“九妹妹……”莫昕嵐想阻攔阿九,周祥瑞在旁說道:“嵐表妹,我正好有話同你說。”
阿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梅林中。
莫昕嵐若有所失。周祥瑞猶豫半晌,低聲問道:“你是何用意?”
他雖然不夠聰明。可也不是傻瓜,莫昕嵐的用意太過明顯,“你只是想讓我關照她?還是另外有心思?”
“表哥。”莫昕嵐不敢面對周祥瑞,微低頭,說道:“大舅舅和外祖父都希望能同清貴書香聯姻,如今輔國公府並非像看起來那般的穩如泰山,極需要姻親相助。”
“所以……你打算讓我娶莫欣怡?”
“她的外祖父便是不能升任首輔,一直得陛下信任,是帝國新興文臣的領袖……”
莫昕嵐抓住失落的拂袖而去的周祥瑞,“表哥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榮耀輔國公府,你不可任性。”
周祥瑞冷冷一笑,掰開莫昕嵐的手,“雖母親說卿表妹更適合我,可我心裡……一直是裝著你,不過是把卿表妹當做妹妹看待,縱使偶爾看卿表妹不凡,但對你也一直……一直最為在意。總盼著把你從莫家娶回去。”
“表哥。”
“輔國公府讓嵐表妹費心了。”
周祥瑞轉身離去。
莫昕嵐閉了一下眼睛,不願去想表哥受傷的樣子,她這麽做,確實是為了輔國公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同表哥終究無緣的。
*
阿九落了寒清雅的面子,得了些許的輕松自在,不至於走到哪裡都被人稱讚,趨炎附勢……看來是每個人的本能,阿九在元家後花園悠閑的逛了起來。
花廳裡傳來一陣陣的喝彩聲,定是有閨閣小姐做出名詩了。
“咦。”
阿九看到不遠處有一位少女眼圈泛紅,俏臉滿是悲傷,好像是……是諸葛小姐。
她悄悄的向旁邊小路上走,避開諸葛小姐,倒不是怕被諸葛侍郎牽連,而是她答應過陸叔叔,絕對不惹事。耳邊好不容易清靜了,自是躲著麻煩事走。
省得讓陸叔叔嫌棄她不懂事。
“連一向頗有風骨的莫大人掌珠都不敢同我說一句話?”
諸葛小姐聲音尖銳,透著幾分底氣不足和委屈,“人情冷暖至此,我舅舅對莫大人的讚賞也不過如此。”
既然被人看到,阿九再想悄悄脫身很難了,索性光明正大的走到諸葛小姐面前,“方才見你感懷梅花,不忍打擾你。“
諸葛小姐擦了一下眼角,在阿九身上看不出任何的嘲諷和幸災樂禍,甚至沒有一絲的安慰,這樣反倒讓她自在一些,家裡愁雲慘淡,她出門應酬是想幫父親一把,誰知沒人敢靠近她,沒人瞧得起她,倒是有人施舍般的安慰憐憫於她,勸她想開些。
“諸葛謹言。”
“莫昕怡。”
阿九福了一禮。
兩人面對面,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再開口,諸葛謹言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舅舅提起過令尊。方才見你同寒清雅較勁,你就不怕?像你二姐姐所為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人活一世,若不能率性而為,堅持自己的操行,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阿九眼固執,語調卻極是輕快,“謹言焉知我不是在趨吉避凶?”
“什麽?”
“秘密。”
諸葛謹言被阿九俏皮的樣子逗笑了。仿佛灰暗的前面投射進來一縷陽光。將要說話時,一名身穿華服的貴公子領著好幾個幫閑走了過來,見諸葛謹言先是眼前一亮。“謹言……”
阿九看過去,這名貴公子相貌端正,不過他許是喝多酒,身上隱隱傳來幾許的酒氣。看樣子應該認識諸葛謹言,阿九不知該不該說話。
“蘇公子。”諸葛謹言把阿九護在身後。
被稱為蘇公子的少年露出潔白的牙齒。眯起的眼睛似打量下賤的女人一般,“本公子看你能清高到何時?本公子把話撩到這裡,謹言小姐進了教坊司,本公子第一個捧場。”
諸葛謹言被刺激的面如紅布。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蘇公子是哪個?”阿九從諸葛謹言身後走出來,“詩會上有人敢調戲官家小姐?”
蘇公子凝視阿九一會,又是一個美人坯子。“莫九小姐這麽快就同謹言在一處了?適合,太適合了。你別急,遲早有一日,本公子讓你同謹言大被同眠,一起侍奉本少爺。”
“他是誰?”
“韓國夫人的外甥,從小隨韓國夫人一起長大。”
諸葛謹言歉意的看著阿九,原本韓國夫人為外甥向諸葛侍郎求娶她,諸葛侍郎不忍把愛女嫁給經常夜宿花街,捧戲子,五務正業的蘇公子,婉言謝絕韓國夫人。
被拒絕的蘇公子惱羞成怒,發誓必得謹言的處子之身,還說做妻不樂意,謹言隻配做妾。
言語調戲還不夠,蘇公子領人上前,伸手去抓謹言,阿九見勢不妙,拽著謹言轉身就跑,“來人,抓流氓!”
跟著阿九腳步的諸葛謹言也好,還是愣神的蘇公子和狗腿子們齊齊被阿九嚇了一大跳。
“莫昕怡……”
“同人講道理,和聽不懂人話,不知廉恥為何物的畜生不需講道理有什麽用?”
阿九把人和畜生分得很清楚。
諸葛謹言嘴角勾起,握緊阿九的手,被點名罵為畜生的蘇公子氣得跳腳,借著酒勁兒,也想給莫冠傑一個難看,他有神武帝最愛的女人韓國夫人做後盾,還用怕莫阿九麽?
蘇公子揮手道:“追!”
簇擁他的侍衛尋常橫行無忌,有什麽樣的主子,自有什麽樣的奴才。
接了命令後,紛紛隨著蘇公子緊追著阿九不放,口中也不甚乾淨。
阿九專門往人多的地方去,花廳裡聽見動靜的人紛紛出門,流氓?!在元家後宅有流氓?!
作為舉辦詩會的主人元小姐自是面色不悅。
等見到阿九身後的蘇公子,聽見蘇公子那些齷齪的話,便是有心結好韓國夫人,元小姐也帶了幾分的怒氣,“來人,還不把他們攔下來!”
寒清雅一直看不慣自己這位表兄,幾次勸說韓國夫人要嚴加管教,韓國夫人顧念亡姐的恩情,對外甥很是放縱,不過是面上答應寒清雅而已。
“表哥,你停下!”
寒清雅忍不住喊道,“你喝多了,快快住嘴。”
再讓他說下去,韓國夫人他們哪還有臉面見人。
“精彩!著實精彩!”
鼓掌聲音壓下在場所有的動靜,阿九見事情如她所願鬧大了,又在眾人面前料想蘇公子不敢再動手動腳,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隨著眾人向鼓掌的人看去……阿九立刻垂下眼瞼,該死的,怎麽又碰見了陸叔叔?!
彪悍的錦衣衛簇擁著一位身穿蟒袍,臉罩銀鷹面具的男人,方才就是他鼓掌的……而元家的當家人翰林院掌院元大人已經被錦衣衛架著,官帽被除去,官服也被剝去,魂不守舍。
擋在陸閻王身前的錦衣衛向兩旁閃身。
陸天養漆黑冰冷的眸子盯著如同死人一般的蘇公子,”西秦律例,調戲女子者行仗三十。”
“陸大人。”阿九發話道:“您說得是調戲尋常百姓的女子,我同諸葛小姐可是官家小姐,而他……也受過大儒教導,又是朝廷顯貴的親戚,有知法犯法之嫌,理應加重處罰,以儆效尤。”
“還有。”
阿九被陸天養盯有點心虛,不過該說的話,她絕不會不好意思開口,“還有就是,蘇公子代替陛下定了諸葛大人的罪,說要把諸葛大人的親眷下放教坊司。”
在諸葛侍郎陷入困境時,下教坊司的話有不少人私下議論過,可誰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把話說出來。
阿九又用了代替兩個字,陸天養眸色一閃,是嫌蘇公子死得慢?
寒清雅雖恨表哥不爭氣,可也不能眼看著陸閻王把表哥弄死,出言道:“我代替他給諸葛小姐同阿九賠罪,想來表哥一時糊塗,飲酒誤事,他喝多了酒,嘴上便沒有把門的……好在大錯尚未鑄成,回去我定會讓母親教訓他。”
阿九道:“大錯鑄成的話,賠禮有用的話,還要律法作甚?既是陛下頒布帝國律法,帝國子民都依法而行。他犯得是國法,並非家法,我想不必勞煩韓國夫人教訓他了,若是韓國夫人能早些教導於他,何至於鬧到今日?”
“莫昕怡……”
寒清雅罕見的示弱,可阿九根本就不領情。
陸閻王道:“杖六十後他關進天牢,請大理寺卿審問他代替陛下下旨一事。”
“是。”
錦衣衛上前把蘇公子捆綁起來提走,片刻,傳來蘇公子如同殺豬一樣的慘叫聲。
眾人不由得變了臉色,陸閻王卻仿佛很欣賞蘇公子的慘叫,示意再打得狠一點,劉鐵成默默點頭,為蘇公子點蠟,調戲誰不好?非惹到阿九小姐頭上?!
就算韓國夫人能把此事擺平,蘇公子的雙腿也幾乎是廢了。
蘇公子的慘叫聲似驚醒了狼狽不堪的翰林院掌院,“臣求見陛下,臣冤枉……”
“是不是冤枉,入詔獄再說。”
陸天養擺了擺手,在垂門外的錦衣衛魚貫而入,尋到元家的家眷,“奉陛下命令,元家家眷先入詔獄,靜候聖旨。”
一旦翰林院掌院被定罪,元家的家眷只有兩個去處,一是教坊司,二是自盡守節。
元小姐臉色煞白,“不,我不去。”
錦衣衛哪會容許她掙扎?或是不去?
到訪的閨秀和公子哥們都嚇得渾身發抖,早就聽過錦衣衛凶殘,沒想到親眼所見比聽說更恐怖。
“陸天養,你個狗雜種,你不得好死。蒼天啊,睜開眼睛劈死奸佞吧。”
元家人此起彼伏的咒罵聲不絕於耳。
早就見慣這場景的陸天養並不覺得意外,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阿九身上,只要她露出一絲絲的厭棄……只要她厭棄自己……額?
阿九眨了眨眼睛,可憐的陸叔叔,明明是奉旨辦事卻弄得好像是他陷害了無辜的好官一般,北鎮撫司的指揮使真不是個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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