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人影成雙。
昭華郡主掙扎不開陸江,“妹妹?你還敢跟我說妹妹?”
“……郡主。”
“是你自欺欺人?還是一直把我當做傻耍?”
陸江悲傷到極致,稍稍松開昭華郡主,在她即將離開自己懷抱之時,比方才還要用力的抱緊昭華郡主,心痛的表白:“我以為你放下了,郡主,是我對不住你。”
抓住昭華郡主的手慢慢的放在臉上,“你打我一頓,出出氣也好。”
昭華郡主本想扇面前的男人一記耳光,終究不忍心,“為了她種植梅花?還說你把她當做妹妹?”
以前她不願意去想。
“我是遺腹子,備受舅舅和哥哥們的疼愛,在帝國驕橫跋扈,從小圍在我身邊的人很多,他們總是討好我,母親告訴過我,這些都不是真正喜歡我的人,她們只是想得到好處。”
昭華郡主苦澀的笑著,“所以我一直沒朋友,直到你領家眷從東遼來歸。我見到了她……”
“郡主。”
“忘了?我怎能忘了?以前我自欺欺人,同你琴瑟和鳴得過日子,只是想著母親勸我得話,過去得終究是過去了,人活著要向前看。”
“可是我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昭華郡主雙眼通紅,身體微顫:“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再假裝不記得當年的事兒,他就是證據,你和你的好表妹羞辱我的證據。”
陸江腳一軟,半跪再地上,手依然緊緊的攥住昭華郡主的手臂。似不敢面對心愛之人的指責,半斂雙眸,“我……不知那碗甜品加了東西,我清醒的話,絕不會碰她一根手指頭。”
“當日我早就同她說清楚了,沒想到她會給我下藥。”
“她看我的目光透著憐憫,曾經她滿是正義的同我。你們早就相戀了。”昭華郡主笑聲中溢滿悲涼。“我才是搶她夫婿的人,可當年她為了促成我和你的親事,在我這個好閨蜜面前說了你不少的好話。也是她告訴我。你為我茶飯不思。”
“她說得都是實情,我一直傾慕於郡主。”
昭華郡主似聽不見陸江的表白,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為了掩蓋我曾經被她欺騙。抹去我同她之間的友情,我……我把知情的人都弄出帝都。本以為不會再有人提醒我,提醒我當初有多蠢,提醒我被密友和丈夫聯手欺騙……他又出現了。”
陸天養打碎了昭華郡主的自欺欺人營造出的夫妻和睦,她再次記起那些陳年舊事。
“因凌風。我沒辦法不防范他,因為他是她的骨血,我沒有辦法不恨他。”
“郡主。你想讓我如何?如何才能讓你高興?才能原諒不懂得真正愛的我?”
“我想讓他死,讓你親手殺了陸微塵。你肯嗎?”
“……”
陸江俊臉閃過一抹掙扎不忍。
“不肯吧,畢竟他也是你的兒子,雖然你總是同我說,他只是凌風的擋箭牌,看他如今意氣風發,英武不凡,你應該很驕傲的。驕傲她……她比我好,比我更會生養兒子。”
就如同齊王提起義子,眼睛都是發光的。
她從來就沒見過陸江為陸凌風露出一絲一毫的驕傲。
“郡主,你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
陸江半跪下來,額頭碰觸妻子的手背,緩緩的合上眼睛,“我會親手糾正這個錯誤,證明我的兒子只有凌風一人,證明……我同郡主保證過得都是真的。”
“你真得肯?”昭華郡主嚇了一跳,他碰觸過的手背溫熱,“你肯殺親子?”
“他本來就不該存在。”
陸江低聲道:“不過,我無法再讓郡主為我承擔任何的汙名,想取他性命,我自有辦法。看在他……終究姓陸的份上,我會讓他死得其所,為凌風……鋪平執掌兵團的道路。”
昭華郡主後背一冷,目色複雜的看著丈夫,“為凌風鋪路?”
“我保證過他會成就我們凌風,郡主,懇請你再給些時日。”陸江抬頭,目若繁星,璀璨深沉,“郡主不要離開我,為他不值得你動怒。”
明明他答應要陸天養的命兒,明明一切都是凌風的,昭華郡主心中卻抽得生疼,騙人?還是欺騙自己?
陸江彎腰抱起昭華郡主向梅林外走去,“她曾經同我提過,郡主偏愛梅花,這些梅樹都是我親手種得,梅花盛開時可以同郡主漫步其中。誰知……是我蠢,我不該相信她,她哪怕臨死也不忘算計我們。”
“陸江……”
“來人,把這些梅樹全部燒掉,一株不留。”
“也不用……全燒了。”
“不,燒掉。”
陸江低頭穩住昭華郡主的眼睛,順勢,她合上了眸子,陸江扣著自己的腰越來越用力,“你……”
“燒掉,燒掉才好。”
陸江的聲音低沉,黑曜石的眸子藏不住痛苦,以及瘋狂,燃起的火焰成了最為華麗的祭奠。
昭華郡主的雙眸被陸江的手蓋住,“讓我看看你。”
“我們……”陸江俊榮扭曲,似忍著簽剜心之痛,語氣去出乎意外的溫柔,“郡主看我一輩子,才好。”
潑了火油的梅樹燒了兩個時辰,染紅了黑夜。
成國公府下人謹防火勢蔓延到別處,同時暗自嘀咕成國公敗家,梅園可是府上最好的景致之一,每年都要砸不少的銀子下去。
說毀就毀了。
成國公太夫人怔怔的站在窗前,喃喃自語:“江兒,她還要折磨你多久?”
“主子。”
“我好心疼江兒。”陸太夫人抹去眼角的落淚,“我的心好疼,燒得不是梅樹,是我兒子的……命兒。她怎麽敢?沐家……早已經被……腐化了。”
“其實郡主未必就非要火燒梅樹。”
“不讓郡主安心,皇上又怎麽答應江兒所請?”
陸太夫人默默歎息,手指甲扣進肉中亦沒感覺,自己這點疼比不上兒子的萬分之一。
“你們一定要幫我。”
“主子放心,奴婢一準盡心盡力為主子辦事。”
“我要你們幫襯阿九,微塵是我孫子啊。”
陸太夫人眸子閃爍,“我得補償塵兒受過的苦。善待我的孫媳婦。”
*
成親後每日。阿九都是在陸天養懷裡清醒的。
他整個人罩住阿九,稍有移動,他會抱得更緊。勒得阿九喘不過氣。
抬眼看他睡容,比醒時少了幾分銳利,不過依然戒備著。
“看夠了?”
阿九的下顎被他用手捉住,陸天養睜開濃墨一般的眸子。“只能看我,不許移開。”
“霸道。”
阿九推了推他。不願在這事上做過多的糾纏,“快起來吧,說是今日聖駕回京。”
陸天養湊上吻住阿九的唇瓣,直到她氣喘籲籲直接癱軟在自己懷裡。拇指抹去唇角的銀絲,“行獵一月有余,陛下應該考慮清楚了。”
“是對你的安排?還是對江南?”
阿九懶洋洋得靠在他懷裡。既然是掙脫不開,還不如找個讓自己舒服的姿勢。陸天養肌肉挺多,不過枕起來還挺舒服,全然不會覺得太硬。
陸天養張口咬住她的指尖,粗糙的舌舔舐……阿九頓時感到一股異樣心慌從指尖蔓延開,刺激著她的神經。
俊美臉龐越來越近,衣扣再一次被挑開,太危險了,她卻隻傻愣愣的任由他……美色害人不淺。
事畢後,阿九踢了一腳很是滿足的陸天養。
“別再勾引我啦,夫人。”
陸天養抓住雪團兒雕徹的玉足,大小正適合握在手中。
“誰……誰勾引你?”阿九磕磕絆絆的反駁,被握住的腳心又燙又麻,“你整日不務正業,就曉得欺負我。”
“嶽父和義父有過交代。”順著纖細的腳踝,他的手再一次向上延伸,“早日開枝散葉,嗯?我一直聽長輩的話兒,鞠躬盡瘁……”
“你自己玩去。”
阿九死命得從他懷裡脫身,連鞋襪都不顧上穿,光著腳向廂房跑去,再被他纏上,今日有得昏睡在床了。
陸天養敞著胸口,散漫的靠著鴛鴦戲水的迎枕,“跑得還挺快,罷了,今兒先饒過你,改日再補上,阿九,加倍補上。”
廂房只有隔著七扇屏風,阿九自然能聽到這句話,又是羞又是惱,隔著屏風說:“你再胡鬧下去,家裡只能靠我的嫁妝過活,夫君,你該奮進些,要不哪什麽樣兒女?”
“夫人這是趕我出門?”
“男兒要以事業為重,規勸夫君莫要在內惟廝混。”
阿九暗暗揉了揉腰,以前覺得是誇張,只有親生經歷後,才明白太頻繁……腰真得受不了。
陸天養慢慢的靠近廂房,本打算把阿九抱回來,見她正哀聲歎氣的皺著小臉,小手不停的再身後揉捏著,這段日子……的確累壞她了。
他笑容越發燦爛,滿足,再沒比這更好的讚美了。
如今他渾身都是力氣,便同天爭也不會懼怕。
“本想從文治國,只可惜怕是難如願了。”
“……”阿九舔了舔嘴唇,征戰嗎?“最近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戰事吧。”
只要一想到他會出征,會浴血疆場,阿九覺得胸悶,打仗不是兒戲,意外頗多,“三年後再考過也不遲,我外公三十五歲才高中嘞。”
“他們不會再給我三年的功夫。”
說不上是遺憾還是慶幸,陸天養叫人進來,穿上早準備的朝服,“皇上總會給我安排個去處。”
阿九眼看著他離去,眉頭越皺越緊,真不希望皇上把他安排進疾風兵團……倘若果然如此安排,神武帝是想齊王和長公主一系人馬永無寧日嗎?
神武帝對齊王,對長公主,對成國公……甚至對外祖父和莫家到底持有怎樣的態度?
太亂了,阿九根本想不明白,就算有前生的記憶,她也只是學有專長的女人,遠不是神武帝以及朝臣們的對手。
不過,還有陸天養,他應該是可以稍稍依靠,或是能同商量的。
*
神武帝歸京後,把狩獵得來的獵物按照品級,盛寵賞給朝臣和皇子王爺。
狩獵一月,神武帝氣色極好,精神健碩,全無在帝都時的煩躁。
隨著神武帝一起回京的還有一對二八年華的姐妹花,送入后宮便封為嬪,風頭蓋過后宮的所有妃嬪。
據說是神武帝在圍場發現的農家女。
皇后對這對姐妹花不敢有任何的大意,更沒有倨傲得讓她們立規矩,好生把她們安置在靠著神武帝最近的宮殿裡,方便神武帝隨時享用美人。
后宮爭寵同前朝關系不大,神武帝為開國之主,一向霸道強勢,自然不會用后宮平衡前朝。
同時他好色之名廣為人知,年歲又老,文臣武將大多愛惜自己的羽毛,斷不會把正值妙齡的女兒送進宮去。
這些年采選入宮的女子大多只是良家或是小官小吏之女。
每個半月或是一月,皇后會按照喜好品級召見命婦入宮。
剛成親的阿九,伯爵夫人得到皇后召見的殊榮。
召見阿九,皇后存著讓阿九勸說陸天養回歸宗族的念頭,因此對阿九分外客氣,親切。
說了半晌,阿九隻回皇后一句話,此事全由陸天養做主,把一切都推給陸天養。
皇后雖是不滿,也顧忌著阿九背後的薑首輔和已經回到江南的莫冠傑,歎息:“本宮看昭華郡主有心補償他,才想著讓你幫忙化解。”
阿九笑了笑,“伯爺和國公爺之間的事兒,我著實不好插嘴,許是郡主也覺得難辦才沒有任何的話傳下來。到是我們做得不到位,讓您跟著煩心。”
想從阿九口中得到準信看起來很難,皇后很快放阿九出宮去了。
誰知在出宮路上,正好撞上神武帝的寵妃那對風光無限的姐妹花。
阿九對她們沒好感,當然也不會看不起她們以妙齡之身陪伴侍奉半隻腳踏入棺材的老頭子神武帝。
畢恭畢敬的請安後,轎子裡突然跳出一隻波斯貓, 鋒利的貓爪直奔阿九的臉頰劃去。
阿九一巴掌揮開波斯貓,臉頰是抱住了,胳膊上卻留下很深的一道貓爪印。
“喵嗚。”
波斯貓重重的掉在地上,腦袋磕了窟窿,鮮血染紅地面。
“我的貓兒。”
轎子裡的傳來女子的哭聲:“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摔死寶貝?”
“娘娘,我只是……”阿九想要解釋。
“來人,掌嘴!給本宮狠狠得打。”
侍從上前,按住阿九的肩膀,他們曉得阿九是誰,可更明白轎子裡娘娘有多寵。
“莫夫人,對不住。”
誰讓阿九倒霉碰上神武帝的寵妃,還弄死了寵妃的愛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