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算他在做著謀逆的準備,可若是他一直按兵不動的話,那這裡的一切都是毫無用處的!”
杜如晦摸著頜下的短須繼續說道:“簡單來說,陛下是可以憑借這些東西定燕王殿下的罪,但是終究不能服眾!”
“那依你之見朕當如何?難不成就這樣聽之任之,放之縱之?什麽都不聞不問了?”
李世民似乎很不滿杜如晦的話,他有些聲色俱厲地說道:“這逆子,行此等背逆之事,朕還得顧及到群臣的感受,不能動他,朕,朕……”
“陛下,也並非是不能動!”
長孫無忌號稱長孫陰人,反正這李祐跟他一個銅板的關系都沒有,搬倒一名皇子,說不準還能鞏固李承乾太子的地位,何樂而不為呢?
“此話何解?”李世民問道。
“燕王殿下既然已經湊了這麽多的私兵一直未曾動手,那就肯定是在等待機會,只是機會一直都未曾出現罷了!”
長孫無忌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為燕王殿下創造一個機會?”
“機會?”李世民更加疑惑了。
“不錯!”長孫無忌微微頷首,道:“眼下春季已至,草長鶯飛,也是到了春獵的時候了,若是陛下此刻打一場春獵的話……”
長孫無忌後面的話並沒有說出來,點到即止,他相信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人,不可能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長孫無忌,你瘋了!”長孫無忌話音剛落,尉遲敬德就大叫了起來:“陛下乃是萬金之軀。豈可以身犯險境?”
“尉遲將軍此言差矣!”長孫無忌搖了搖頭,道:“每年春獵都是在鄰近秦嶺的天風山,若是我等提前在天風山做出布置的話,縱然是燕王殿下真的起兵來犯,怕也是會被我等撲滅!還有一點……”
“武王殿下神武蓋世。旗下神武衛大軍的兵士一個個能征善戰,極其彪悍,別說是五千私軍了,就算是加上周遭州道郡縣的兩萬府兵,都奈何神武衛不得!”
長孫無忌笑看了程咬金一眼,道:“這一點。程將軍應該比本官清楚才對,畢竟令郎可是在神武衛大軍中任職啊!”
“陛下,依微臣看來此事可行!”
一直黑著一張臉,不曾說話的魏征開口了:“陛下,正所謂兵行險招。長孫大人的計策或許看似危險,可若是小心行事的話,還是大有可為的!”
“而且這樣一來,一者可以測試燕王殿下會否真地舉兵謀逆,若當真是如此,自然是驗證了這些物證,有神武衛大軍在,有武王殿下在。也不必擔心!”
魏征侃侃而談,“再有,若是燕王殿下沒有借著這個機會起兵謀反的話。那就證明這些東西都是造假,都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剛好也可以為燕王殿下平反,豈不是一舉兩得?”
“哼,你說得倒是好聽!”程咬金冷哼了一聲,道:“每年春獵。按照慣例,除去安排警戒、護衛陛下安全的皇城禁軍出動之外。左右武衛,左右驍騎衛作為側衛。也會隨聖架出行,可是最終守衛獵場的卻是當地的府兵。”
程咬金很清楚春獵的兵力部署,因為他做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繼續說道:
“每次春獵,陛下都會選在秦嶺附近的天風山,這天風山易守難攻,若是任由當地的諸郡縣府衙安排府兵護衛的話,怕是會有大大的不妥!”
“那是因為沒有神武衛!”
長孫無忌反駁道:“只要神武衛出馬,這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這……”
程咬金是眼下有點有口難言了,畢竟神武衛自創建之初至今已經創造了不知道多少奇跡了。
“好了,這件事情還要和武王細細商量,還是先說說細節吧!”
李世民似乎默認了這個想法,說道,“畢竟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若真到了那一步,在場的列位臣公可萬萬不要將這話題泄露了去!”
“臣等省得!”
李靖等人心中一稟,齊聲恭禮。
……
相比起皇宮的緊張氛圍,武王府卻還是一副輕松隨意的意境。
李承乾他們在皇宮裡面悶地久了,又在小李治還有高陽公主的攛掇下,來到了武王府中湊熱鬧。
李元霸反正是個喜歡孩子的主兒,所以他也並不在意,反倒是自己琢磨了好些個小玩意兒,丟給孩子們自己個兒去玩耍。
傍晚了,李承乾他們留了下來,美其名曰是太想四皇叔了,不想回宮。
可是李元霸明白他們的心思,無非就是想找李元霸商量商量燕王李祐的事情。
書房中,李元霸叫小瑩香燒上一壺熱茶,端上了幾樣小點心還有堅果,與自己的幾個大侄子圍桌而坐。
“你們這些小家夥,別跟我這打馬虎眼,有什麽事就趕緊說,我這一會還有別的事情要辦!”
李元霸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濃茶,聲音多少有些懶散,這些日子的修養,已經讓李元霸忘了那些紛擾與爭鬥,剩下的只是休養生息。
“四皇叔,您說,父皇會怎麽處置五哥?”
彼此之間沉默了良久,李愔率先開口了。
“以及對你們父皇的了解,你說你們父皇會現在處置李祐嗎?”
李元霸沒有回答李愔的問話,而是反問他一句。
“不會,至少在五弟尚未做出那件事情之前,父皇是不會動他的!”
李承乾立刻說道:“不過也不排除父皇會提前將五弟軟禁在府中的可能!”
“我可是聽說,前兵部尚書候君集前兩日的時候,喬裝打扮被手下人抬去了燕王府!”
李恪攆去一枚蘭花豆丟進了嘴裡,道:“而且最近一段時間,燕王府中人員調動頗為頻繁,相信再過不久的話,我們這位兄弟就要忍耐不住了!”
“那豈不是更好?”李愔哈哈一笑,道:“他那邊一有動靜,你們父皇絕對不會做事不理,到時候事情敗露,大軍將他們徹底給滅了,也算是解了你們父皇的心結!”
“咚咚……”
就在李承乾還想要在說些什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李元霸豎起手指‘噓’了一聲,示意眾人安靜,緊接著便對門外說道:“何事?”
管家白福的聲音響了起來:“王爺,外面有一人自稱李朔,乃是燕王內弟,他說有要事要見王爺,您看是否要把他請進來?”
“燕王內弟?”
李承乾等幾個小家夥相互對視一眼,有些感到不可思議,這個時候李祐媳婦的弟弟跑過來做什麽?
李元霸沒有說其他的話,而是直接道:“你且去喚他進來吧!”
過了沒有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個看起來身體有些單薄,衣著破衣爛衫,而且皮膚卻極為白皙的少年郎,腳步踉蹌地進了溫暖的書房。
“小的李朔見過王爺……啊,見過太子殿下,見過蜀王……”
李朔仗著李佑小舅子的關系,自然是見過李元霸以及李承乾等一眾王爺的。
只是他沒想到,太子他們竟然也在武王殿下的府上。
仔細打量了這李朔半晌,李元霸有些好奇地說道:“你說你是李祐的內弟,那為何穿得如此衣衫襤褸?”
李朔的眼中有著苦意,他滿臉悲苦地說道:“王爺,小的本是燕王儒人李豔的二弟,前兩日的時候,小的無意間走到燕王書房,聽到書房之中隱隱有合圍、刺王等言語,好奇之下便湊上前去細聽……結果,結果卻惹來了燕王的殺人滅口……”
說到後來,李朔都快哭了,那委屈的樣子活像死了一百次。
“哼,還真是好奇心害死貓呢!”
李元霸冷哼了一聲,眸中忍不住現出一絲寒意,道: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機密?想必這也是你為什麽要來找本王的原因吧?”
“是!”李朔抽噎了幾聲之後,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讓自己更痛更清醒一點,“燕王要謀反……”
此言一出,除了李元霸之外,其他人,李恪、李愔甚至是太子李承乾都跟著跳了起來:
“不可能的,就算加上燕王特意放進來的那些私兵,加在一起,他手裡才多少人?他憑什麽謀反?”
“小的, 小的知道的其實也並不多……”
李朔一邊思索一邊說道,“聽他們得到隻言片語,好像是在說,聖駕這幾日不是並不常在宮中嗎,每當聖架前往大理寺的時候,燕王就會邀候君集候大人以及幾位兵部的大人前來府中,他們具體計劃了什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燕王已經想辦法把長安周遭州道郡縣的府兵給收在手中了……”
“什麽?”李恪面色大變,“長安城周遭各州道郡縣不下五個,單論府兵就足足兩萬之眾,哪有那麽容易被控制住的?”
“據說長安周遭各州道郡縣的部分刺史以及府兵的都統,已經被燕王給控制住了。”
李朔的聲音多少有些顫抖。
“該死的,這些家夥吃著皇糧,拿著朝廷的俸祿,父皇對他們也不薄,沒想到他們竟然投靠了燕王,真是該死啊!”
李愔聞言氣得渾身發顫,若不是此刻身在武王府中,怕是李愔早就開始各種摔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