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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璿》二百九十三章 驚喜(6)2更
今天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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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是執畫守夜。

 之前替臻璿端水淨面時,執畫心中惴惴不安,她看得出夏頤卿和臻璿心情都不好,一時猜不出是因為何事。

 等主子們去了聽風苑,她把執棋拉到一旁,趁著四周都沒人時,問道:“二爺和奶奶爭執了?”

 執棋搖頭否認。

 執畫轉著眼兒猜測道:“我想也是,二爺待奶奶好著呢,奶奶如今又有身孕,二爺怎麽會和奶奶鬧了紅臉。到底因為何事?”

 見執棋還不願意說,執畫嘖了一聲:“我今夜守夜呢,我可不願意一會觸了主子霉頭。”

 執棋沒辦法,湊耳過去把事情與執畫說了。

 “還有這等事?可是稀罕事。”執畫嘖嘖稱奇,瞪大了眼兒道,“奶奶舍不得桃綾我曉得,桃綾自個兒也不肯?我們做丫鬟的盼著能有個好出路,她卻把機會往外推,這是什麽道理?”

 執棋衝執畫擺手,示意她輕聲一點。

 執畫頷首:“我心裡有數了,等奶奶回來,不會亂說話的。”

 夏頤卿和臻璿回到天一院,東次間裡沒留人伺候,等執畫添了茶水,就揚手讓她們出去了。

 執畫和挽琴前後出來,曉得他們夫妻有話要講,一個守了中屋,一個把外頭守門的淮香打發了。自己守著。

 臻璿端著茶盞沒有喝。指腹有一下沒一下摩著杯沿。

 夏頤卿見她如此。知道她又在想事情了,出聲喚她:“七娘,少費些心神。”

 臻璿聽見聲音,扭頭看向夏頤卿,笑道:“也沒費什麽心神。”

 剛說完,見他目光關切,眼底映出的容顏顯然帶了幾分勉強,臻璿笑容不由淡了。夏頤卿若要知道,明日裡叫了人一問就全清楚了。與其這會兒打馬虎眼,不如全說了,也聽一聽夏頤卿的意思。

 想到這兒,臻璿把桃綾在錢湖寺事體和今天錢溢鳴上門賠罪都一一說了。

 “他還是想娶桃綾,下午時兩方話都沒說死。”臻璿說到這兒頓了頓,遲疑著道,“我知道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對一個丫鬟來說,這真的是個好去處。但我就是擔心錢家烏煙瘴氣桃綾會吃虧,也怕錢溢鳴待她不好。”

 “往後的事。自個兒都說不準,又如何去斷言別人的事。”夏頤卿勸道,“這就跟做買賣一樣,事事都有風險,沒有包賺不賠的道理。”

 “道理我清楚,就是下不了決斷。”臻璿自嘲地笑了笑,“我原本就不是一個當機立斷的人,碰到身邊的人的事情,越發優柔寡斷了。”

 夏頤卿伸出手,從臻璿手中接過茶盞放到一邊,在她的些許驚訝之中,將她攬到懷中:“聽長輩們說起過,懷了孕的人格外猶豫。”

 這話全是寬慰,臻璿聽了,不禁笑了:“那二爺與我出出主意?”

 夏頤卿沒有立刻回答,那是臻璿的丫鬟,他輕易不願去左右。只是今日在書房見臻璿和桃綾那副樣子,曉得她們主仆情深,怕臻璿操心費神,這才把這事提來說。

 “你要真舍不得想留桃綾在身邊,就只能讓她做個管事娘子了。到時候配一個尋常小廝,才能繼續在屋裡做事。”感覺到懷中臻璿的身子僵了僵,他安撫地拍了拍,既然開口了就要把事情說明白,“若想叫她日子過得寬裕些,嫁一個有些實權的管事,就不能再在身邊了。就跟執棋的娘一樣。”

 就跟執棋的娘一樣。

 臻璿反覆咀嚼著這句話。

 她知道夏頤卿說的是對的。

 要是想讓桃綾一直在屋裡做事,那就只能配一個普通的小廝,也許是家生子,也許是外頭買進來的,那個人在府裡的男仆之中,能力和權利都不出挑,不過是一個老實可靠而已,過日子的銀錢基本都要靠桃綾的月俸和賞錢。

 而嫁一個能撐得起家的男人,在前院裡有些能耐深受主子信賴的,桃綾就不能在後院主子屋裡當差了。

 這是規矩。

 執棋的娘深受鄭氏器重和信賴,一家子吃穿用度在夏家仆從之中都屬於上乘,但她就只能陪鄭氏說說話,而不能掌事了。

 臻璿問自己,她是要桃綾走哪一種路?

 而這路子與嫁去錢家最大的不同是身份。

 即便臻璿能給桃綾脫了奴籍,若嫁的還是一個奴才,又有何用?將來桃綾的孩子也依舊在府裡做事嗎?

 便是開了恩讓這孩子有個別的出路,他走的路也不會比作為錢家兒女出生走得平順。

 臻璿想讓桃綾過的更好……

 鄭老太太的話繞在心頭,臻璿細細說與了夏頤卿聽。

 夏頤卿捏著臻璿的手,笑著道:“我會與景卿說一聲。”

 在錢溢鳴答覆之前,這事也就按下了。

 之後的幾日,桃綾滿腹心事,臻璿知道事情不定,結症就消不去,便沒有多勸。

 等夏湖卿幫夏景卿傳了話進來,臻璿才一點點下定了決心。

 錢溢鳴不是一個糊塗人,他也心知遲早會分家,只是這分家之言,在叔伯提出來之前,他一個後輩不能貿然開口。他母親的嫁妝這些年耗費了一些,但大部分都還在,錢家該歸他父親的那些,物什不好說了,地契田契都抓在他手中,這也是這些年叔伯對他投鼠忌器,彼此猜忌,就怕誰做了螳螂反叫別人做了黃雀的主要因由。

 而對於桃綾的保證,錢溢鳴隻說了一樣,他的父親當初會與族中交惡,最重要的一樣就是不願意抬妾。他那時雖然小,但父母相處的模樣依舊記在心裡,他羨慕,也要效仿。

 這些話,錢溢鳴說與夏景卿,夏景卿轉告夏湖卿,夏湖卿再告訴臻璿和夏頤卿,隻到這裡為止,人人都咽到肚子裡去,錢家裡頭的紛爭不與他人提一句。

 夏景卿曾說過,錢溢鳴為人君子、重諾。

 世上沒有包賺不賠的買賣,臻璿願意嘗試一把。

 夏湖卿說完就走了,臻璿叫了桃綾進來,又叫挽琴守在外頭。

 叫桃綾在身邊坐下,臻璿抬手理了理桃綾的劉海:“嫁過去吧。”

 桃綾一怔,垂著眼道:“不能留在府裡嗎?”

 “不是不能。”臻璿歎息,把自己的想法一點一點說與桃綾聽。

 桃綾沒有插嘴,等臻璿說完,她才緩緩道:“奴婢都知道,奶奶是為了奴婢好,去了錢家,奴婢是成了主子了,以後生了孩子,也有盼頭,不用再做伺候人的活計……”

 臻璿隨著桃綾的話,不時微微點頭。

 桃綾越說心裡越堵,她撲在榻子上,哭著道:“但奴婢就是舍不得,不能日日見到奶奶,不能陪著奶奶到老,吃穿用度都不能再替奶奶操心,每天都會空蕩蕩的。”

 臻璿被桃綾一番話說得嗓子發酸,眼中含著淚,啞聲道:“成了別人家媳婦,要操很多現在不用操的心,會慢慢習慣的。”

 眼淚落下,滴在了桃綾的手背上。

 反應過來那是臻璿的眼淚,桃綾趕緊爬起身,抹了一把眼睛:“奶奶,當心身子,奴婢去打水來。”

 臻璿深吸了一口氣,把淚水逼回去:“這事就這麽定了吧。”

 桃綾咬著下唇,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傻傻站在那兒。

 挽琴端了水進來,桃綾替臻璿淨面,隨後便退了出去。

 在外間時雖然沒聽見什麽,但看桃綾和臻璿各自神情,挽琴能猜到臻璿的答覆。

 “奶奶,”挽琴一面替臻璿扶了扶發髻上的簪子,一面道,“奴婢猜的,桃綾與奶奶說過會一直伺候奶奶,現在卻要出府去做主子,她是不是覺得這是背叛了奶奶,失言了呢?”

 臻璿聞言歎息,與挽琴道:“是我要她去的,怎麽會是背叛呢。你幫我勸勸她吧。”

 桃綾回了自己的屋子,杏綾不在,她關上了門,坐在桌邊支著下巴想心事。

 外頭有人輕輕敲門,桃綾收拾了下心情,過去開了。

 見是挽琴,她側開身子,讓挽琴進來。

 “奶奶要我勸勸你。”

 桃綾笑得有些勉強:“我知道這事很奇怪的, 換了別人,早就興高采烈地答應了,偏就我不肯。我伺候慣了,每日裡想的都是*事,奶奶要我過上好日子,我也想奶奶能更好些,別人伺候我總是不安心。”

 挽琴帶上了門,拉著桃綾坐下:“但你要是不松口,奶奶一直掛心這事,不是不好嗎?”

 桃綾沒有回答,反而問起了挽琴:“如果哪一天,奶奶也要把你嫁出去做主子呢?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挽琴詫異地看著桃綾,見她一本正經模樣,知道這話不是開玩笑,而是桃綾彷徨著想要別人的答案。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的主子還是未嫁入莫家的林小姐,林家遠遷入京,及笄之年的林小姐賣了從小服侍的挽琴,那時她曾說過,挽琴,你不是一輩子做丫鬟的命,與其你做了姨娘,我們彼此猜忌,不如賣了你,將來想起也能記得彼此好處。

 這句話,李老太太也同她說過,不是一輩子做丫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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