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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璿》三百四十八章 添喜(4)
執畫也在回憶。

 十六夜裡,花園……

 她那夜去過花園,為了給夏湖卿送月餅,她貪圖路近從西側小院的後門出去的,而後走的花園,一路到了夏湖卿那裡。

 莫非那一日……

 想到剛才徐嬤嬤問的話,那時候紫媛在花園裡燒東西,本以為誰也不知道,豈料執畫會從那裡過。偏偏執畫沒看到紫媛,紫媛卻發現了她。

 “太太,奴婢那日去過花園。”執畫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眼鄭氏,又俯下身子,理也不理紫媛,道,“奴婢走得匆忙,就靠那月光照路,沒有東張西望,因而不曉得其他。”

 “我看到了你。”紫媛一口頂了過去。

 執畫撇嘴,笑得諷刺:“你看到了我,我就該看到你了嗎?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為,也不知道是落在了哪個的眼睛裡叫人說了出去,還怪到我頭上來。”

 “夠了。”鄭氏打斷了她們爭執,不管執畫,隻問紫媛,“燒的是什麽?”

 紫媛的臉已經腫起來了,痛得她不住落淚,到了這時候再隱瞞也沒有什麽用了,天一院她待不了了,出了這種事體,也不會有個好去處,她乾脆挺直了背:“在給我們姨娘燒東西。紙錢、經文,還有姨娘喜歡的糕點,全燒了去了。”

 這個答案在鄭氏的預料之中,紫媛膽子雖大,可要說故意行些巫蠱事卻是不可能的,她要燒的也只能燒給杜越娘。

 若是平常,這種忠心奴仆事,鄭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可現在臻璿畢竟是孕中,懷孕的時候忌諱相當多,不能見血,不能隨意燒東西,一樣樣都有講究。

 紫媛在天一院裡做事。卻燒不曉得會招來什麽的紙錢,根本就是沒個腦子!

 想到杜越娘在臻璿進門之後的恪守本分低調行事,又見紫媛如此不知輕重,鄭氏感覺到額頭隱隱發脹。

 “連累你們姨娘名聲!”鄭氏心中有氣。揮了揮手,讓人把紫媛先拖下去,這才又看向執畫,“我當你是個聰慧的,怎麽也這般沒個章法。”

 鄭氏訓話,執畫哪有回嘴的余地,她伏在地上,認錯道:“奴婢知錯。奴婢不該和紫媛爭執。”

 “院子裡吵吵嚷嚷的,像個什麽話,她誣你。你理她做什麽?你們奶奶在屋裡坐著,會不給你做主嗎?”鄭氏訓了兩句,也就乏了,讓徐嬤嬤扶她去了東次間。

 執畫跪在那兒,也不敢起身。

 執棋趁著鄭氏背對著她們。上前低聲與執畫道:“太太在,你先跪著。”

 臻璿坐在窗邊把外頭動靜看得一清二楚,鄭氏最後與執畫說的那些話,其實是給她留了威信和體面,讓一院子的人記住,臻璿才是天一院的主人,誰對誰錯自有分斷。

 見鄭氏進來。臻璿起身走過去,扶了鄭氏,柔聲道:“謝謝母親。”

 鄭氏坐下,喝了口茶壓了壓心中火氣,這才緩緩道:“執畫往日裡看著還曉事,今日看看。這脾氣也不是個好的。她要是不聽話,直接攆了,別因為是我和你祖母賜給頤卿的,就不敢罰她。”

 臻璿笑了笑,心裡明鏡一般。這又是在賣好,要讓自己替執畫求了情,讓執畫死心塌地。

 “母親,我身邊一等本就缺了,淮香是新提上來的,臘月前杏綾也要放出去,新添的總沒有老人用得習慣。”臻璿說完,往院子裡看了一眼,見執畫還規矩地跪著,她又接著道,“執畫這兩年做事沒什麽差錯,脾氣是擰了點,但一是一二是二的,是個爽利人。回頭罰了月俸,讓她得了教訓。”

 鄭氏頷首,婆媳兩人一唱一和倒也輕松恰意,她給臻璿遞過去的話,臻璿都能按著她的想法接上來,如此甚好。

 “這幾日當心些身子。”鄭氏一臉慈愛,囑咐道,“原就告訴你了,不舒服就請大夫,偏你和頤卿拖了幾天。”

 臻璿面露愧色,手覆在還不顯懷的肚子上,道:“原也是我不好。母親與我說過,不要急著懷第二胎。”

 “這種事說不準的,有多少人日日想懷懷不上,你也別想那麽多了,既然有了就好好養著。”鄭氏看著臻璿的手,目光裡添了幾分暖意。

 三年抱倆,多少女人求都求不來的,雖然說對身子有些損害,但臻璿生曦姐兒時並沒有難產傷身,她又年輕,只要好好養著就不會有大問題。

 臻璿往窗外一瞄,正巧看到有婆子去西邊小院,大約是去收拾紫媛的東西的,她左右一思量,與鄭氏道:“母親,我剛剛聽到紫媛說她在祭拜越娘?”

 鄭氏不知臻璿何意,隻答了一聲“是”。

 臻璿幽幽歎了一口氣:“紫媛倒是個念舊的。從前越娘一直病著,我與她也不熟稔,幾次說話,我看得出越娘是個心善人,對我這個主母也很恭敬,我懷曦姐兒的時候還與我賀喜來過。”

 鄭氏端著茶盞,撇了撇沫兒,而後笑著道:“可不就是個念舊的嗎?也難怪從前越娘事事依賴她。原是想就這麽留她在天一院裡,但既然生肖相衝,那也沒有辦法了。與她尋個其他地方做事吧。”

 臻璿抿唇,笑道:“叫母親操心了。”

 老祖宗還病著,若傳出紫媛燒紙給杜越娘反而衝到了臻璿這樣的話,老祖宗定然不會高興。

 雖然不能燒紙是講究,但繞到了杜越娘身上,說得不好聽些,就跟在說杜越娘衝臻璿一般。

 鄭氏的目的是讓紫媛離開天一院,何必要在這時候選讓老祖宗生氣的說法?生肖相衝,那是最最妥當的說法了。

 臻璿是試探著開口,鄭氏明白其中道道,自然也就應了。

 鄭氏又坐了會兒,這才領著人回去了。

 執棋一直在屋裡伺候,剛才婆媳對話她一字不漏聽在耳朵裡,她福身道:“奶奶,奴婢去與她們說一聲?”

 “是該告訴她們,不該說的話統統咽下去。”臻璿說完。見執棋要出去,她又攔了攔,“讓執畫自個兒去領罰。”

 執棋應了,出去與執畫說了幾句。又轉身去吩咐其他人。

 執畫爬起來,揉了揉膝蓋,挪著步子進來,又跪下,道:“奶奶,是奴婢錯了。”

 臻璿歎了口氣,她其實很欣賞執畫這直來直去的脾氣,隱隱有些從前桃綾的辣勁,只是今日撞到了鄭氏手裡,又沾著紫媛那個事情。這才叫鄭氏發了火。

 “下回機靈些。有什麽事來與我說。”臻璿道。

 執畫點了頭,退了下去。

 執棋等辦妥帖了才回屋裡複命。

 臻璿躺在軟榻上,閉著眼沉思,聽見執棋輕緩腳步聲,她睜開眼看了看。又閉上了:“執棋,你去查個事情,徐媽媽那些消息是哪個傳給她的?”

 執棋聞言一愣,驚訝看著臻璿,而後低下頭:“奴婢知道了。”

 這事臻璿有自己的想法。

 紫媛夜裡燒紙,應該是瞞過了人的,執畫從花園裡匆匆過沒有看到。但這事落在了徐媽媽耳朵裡,顯然那一刻有人瞧見了。

 這個人是誰?知道了這事卻不報,又在這個時候轉告給徐嬤嬤,她躲在暗處是因為怕事,還是另有所思?

 執畫去費嬤嬤那裡領罰,少不得又要挨一頓訓。她心裡委屈卻也只能賠笑臉。

 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裡,直到執棋回來才不住抱怨起來:“我是真沒瞧見她,若不然抓個現行,能叫這事拖到今天?燒紙,虧她想得出來。虧得奶奶的肚子沒事。否則不打死了她。她自己做了虧心事賴到我頭上來,也不想想,奶奶生曦姐兒的時候好好的,這一胎懷得不順利,只有她是新調過來的,不找她要找誰去?”

 執棋趕忙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你輕一些,萬一又傳去了太太那兒,又要吃虧了。”

 執畫撅著嘴,話聽了進去,也就不抱怨了,隻輕聲問執棋:“去給徐媽媽告狀的是哪個?”

 “奶奶也問呢。”執棋衝正屋方向努了努嘴,“你別插手這事,我去打聽明白了再告訴你。不過,你千萬別在這個時候找那人麻煩,徐媽媽精明,一準知道是你。”

 執畫利索點頭:“我又不是傻的。”

 天一院裡這些丫鬟,在中和院裡,沒有誰比執棋更吃得開,看在執棋的娘的面子上,丫鬟婆子都與她親切,由執棋去打聽最是妥當方便。

 執棋沒有費多少工夫,便從一個與徐嬤嬤相熟的婆子嘴裡探明白了。

 去告狀的是水玉,天一院裡並不起眼的三等。

 臻璿輕輕念了這個名字,又從窗欞往外看,水玉和其他幾個三等在掃院子,又有幾個湊在一塊說話。

 水玉是資歷最淺的,芸茵被打發了之後,她才被調進了天一院,平日裡聽話、隨和, 人緣也不錯。

 收回了目光,臻璿回憶了許久,問執棋道:“越娘最後的幾個月,調去小院裡幫忙的是不是也有水玉?”

 這些事素來是執棋在安排,雖然過去了一年,但她記得清楚:“是水玉,還有一個芸芙。”

 水玉和紫媛接觸得多的,也就那段時間了。

 要說兩人關系好,水玉就不會背後把事情捅給了徐嬤嬤;可要說不好,就該早早來報。

 執棋也是這麽個想法。

 把人叫來問話,不是什麽好主意,不如旁敲側擊來得輕巧。

 “奶奶,奴婢讓人打聽一番。”

 臻璿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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