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了。

　　坐前排的蔡澤一扭頭就對胡德明說:「真騷啊！」

　　胡德明沒反應過來。

　　「你不覺得嗎?」蔡澤又說。

　　大頭茫然。

　　「化學啦！」

　　「哦哦！」

　　胡德明終於醒悟了。

　　蔡澤壓低聲音:「今天化學不知道噴了什麽香水，走到我旁邊香風陣陣誒！你聞到了嗎?」

　　胡德明附和說:「當然，當然，我差點都硬了。」

　　教化學的曾老師嚴格來說不算美女。她的顴骨太高了。但她可能是全校最追求女人味的老師，不僅經常穿緊身裙，還喜歡用味道濃烈的香水。

　　蔡澤和胡德明開始討論化學有沒有男朋友，以及她和她的男朋友會如何相處。當然，他們的交流中以不堪入耳的內容居多。

　　教室門口忽然出現三個男生。中間那位膀闊腰圓，體格過人，應該是老大。另外兩個比較瘦，臉上帶著痞^子氣。

　　「就是他！」劉超朝著李綠一指。

　　三人立刻如狼似虎般衝向李綠。

　　越聊越下流的蔡澤和胡德明見勢不妙連忙閃人。李綠站起來正面應對。女生們紛紛尖叫，男生們為李綠捏了一把汗。

　　天天苦練跆拳道的洪志龍也目擊了這一幕，但他一時拿不定主意。練跆拳道是為了強身健體，不能用於打架什麽的…

　　衝得最快的瘦子A一腳踹過去。他個子高，腿也長，這一踹非同小可。

　　但是李綠側身一避，順手抓住了對手的腳踝。瘦子A金雞獨立，剛愣了一下，李綠就使出了殺手鐧:飛膝爆蛋！

　　「哦！！」瘦子A慘叫，仰倒。

　　沒人知道，李綠不只擁有良好的運動神經，更厲害的是他超乎常人的動態視力。這就意味著旁人看來很快的踢腿，在他眼中不過是慢動作。

　　即使一對三，他也遊刃有余。何況第一個對手已經被他撂倒了。

　　同夥的慘烈使得原本氣勢如虹的老大遲疑了片刻，拳頭似揮不揮。但李綠箭一般向他撲過去。一瞬間權衡了利弊之後，老大放棄進攻，雙手緊急護襠。

　　李綠沒有使出飛膝！他的手腕像響尾蛇般急速抖動，兩指直插老大雙眼！

　　老大慘叫。他本能地雙手護眼，於是襠部又暴露出來。大家正想著李綠會不會放他一馬，李綠就使出了無敵飛膝。

　　「哦！！」

　　老大倒了下去。好像要哭了的樣子。

　　孤軍奮戰的瘦子B已經沒有勇氣耍狠了，要不是李綠乾掉人的速度太快，他是要腳底抹油的。但他如夢初醒的時候李綠已經盯上他了。他不敢轉身，直接就向後退，企圖脫離李綠的攻擊范圍。

　　李綠向前一衝。瘦子B也想護襠。但李綠一腳勾住他的腳踝一掃，他就仰天摔了下去。

　　就這麽完了吧?大家想。

　　但是李綠毫不留情地往對手胯部狠狠一踩。

　　「哦！！」

　　又一個要哭了。

　　雖然看完了但圍觀的男生都覺得本來是不應該看的。女生們除了尖叫還是尖叫。

　　但是還沒完。李綠朝劉超慢慢走了過去。

　　劉超害怕得直哆嗦。

　　李綠一步一步逼近他。

　　同學們都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李綠，對不起，我…放過我吧，求求你…哦！！」

　　李綠還是沒放過他。劉超第二次嘗到飛膝爆蛋的滋味，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陸成忽然大聲叫好:「綠，你這小子真是狠角色啊！」

　　從此「李綠凶猛」就成為了一時的熱門話題。

　　但李綠還是老樣子，連耍酷的台詞都沒有就安靜地回座位去了。

　　上課鈴也響了。

　　胡德明問:「阿綠，為什麽你每次都踢那裡?」

　　李綠說:「因為我想速戰速決。」

　　合情合理的解釋。

　　今天李綠證明了以他的實力在本班完全站得住腳。但是他實力再好也敵不過老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他被班主任林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林老師戴金絲眼鏡。她是個美女。她年輕。年紀輕輕就當上班主任，必須有所方法才能鎮住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她的方法很簡單，就是不苟言笑，整天繃著臉，好讓同學們都怕她。其實這個法子是一個老班主任教她的。

　　「李綠，你是怎麽了?」林老師冷若冰霜:「連續兩天遲到，還和高年級的同學打架。看來我不給你一記大過都不行了！」

　　李綠沒說話。

　　林老師問:「你在反省了嗎?」

　　「沒有。」李綠回答。

　　林老師發怒了。

　　「我要找你的家長！」

　　李綠沒說話。

　　「下午放學後你過來辦公室。我要去你家做家訪，你帶路。」

　　李綠點頭。

　　「好了回教室吧！」林老師也想不出這個呆頭呆腦的學生怎麽會和人打架。聽說他還打贏了三個高年級的?

　　中午劉文海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躺在床上玩他的時尚大屏手機。

　　點開電話簿，他久久凝視著一個聯系人。

　　上面寫著「表哥」。

　　當然，那個號碼的主人其實是李藍。因為何芸不時會拿他的手機玩，明為玩小遊戲，暗中則檢查他的通話記錄和短信。所以他必須小心謹慎。

　　學校也不允許學生帶手機上學，被老師發現是要沒收的。現在打電話給她應該剛好吧。

　　劉文海撥了號碼。

　　嘟…嘟…嘟…

　　等了好久才接通了。劉文海精神抖擻。

　　但是電話那邊靜靜的。

　　「喂?」劉文海忍不住了。

　　對方說了一句「我妹妹不在」，然後就掛了電話。

　　「李綠嗎?」劉文海無力地放下手機。

　　林老師的家訪要開始了。

　　由於李綠一直是徒步上學，林老師決定開踏板摩托車載他一起去他家。

　　一會兒就到了。

　　從圓形的拱門進去，林老師就非常注意腳下，生怕高跟鞋的鞋跟嵌進石頭縫隙。難走的小路兩旁雜草叢生，還有些廢棄的陳年家具沐浴在夕陽的暖光裡。

　　「你家到了沒有啊?」

　　「這裡就是我家。」

　　林老師愣了一下。

　　眼前的幾間房子真的是老得不能再老了，還不是磚砌的。粗糙的牆面都露出石塊和沙礫了。看上去就是一場三級地震都能震倒的感覺，說是危房一點沒有誇張。

　　「老師，坐。」李綠指了指井邊的露天桌椅。

　　林老師剛坐下想問「你父母呢」，李綠就走開了。

　　然後他從一間當作廚房的小屋出來，手裡端著兩碗粥。他把粥擺到斑駁的桌面上，說:「老師，我請你喝粥吧。」

　　「不，我…」林老師沒說完李綠又走開了。

　　回來的時候他拿著兩雙筷子和一碟榨菜。

　　一雙擺在林老師面前。

　　林老師想說什麽。但李綠開始吃粥了。林老師雖然沒有感到盛情難卻什麽的，不過還是拿起了碗筷。

　　這也算是不擺老師的架子吧。

　　林老師問:「你爸爸媽媽呢?你都一個人吃飯的嗎?」

　　「我沒有爸爸。」李綠說:「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和爸爸離婚了。以後爸爸就沒出現過。」

　　「你媽媽呢?不在家嗎?」

　　「我媽媽在街上賣煙。她要很晚才回來。 」

　　林老師聽了感慨萬千。李綠只顧喝粥，夾榨菜。

　　兩人都吃完後李綠就在廚房裡把碗筷都洗了。站在門口看的林老師想著「原來李綠也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

　　「李綠，你家境不太好，你就更要努力了啊。」林老師開始溫情說教:「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山裡的孩子比你的家境更差，但他們都渴望讀書，努力讀書。你體育是強項，可是其他科目都在及格線徘徊，這是不行的啊。」

　　「老師。」

　　「嗯?」

　　李綠站在林老師面前說:「成績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意義。我畢業後就要去打工了。我不想讓媽媽勉強供我讀高中，那樣她太辛苦。」

　　「李綠…」

　　「聽說記兩個大過就會被開除了。可媽媽說至少要拿到初中文憑，沒有文憑很難在社會闖蕩。我也想要畢業，賺錢，讓媽媽好過一點。老師，請不要開除我。」

　　林老師感性的一面被激發。她眼中湧現淚花，雙手使勁抓住李綠的肩膀，說:「你放心！老師絕對不會讓你被開除的！你以後有什麽困難都可以和老師說，老師一定幫你！」

　　「謝謝你，老師。」

　　林老師連李綠的家長都沒見到就回去了。她一邊走一邊用手帕擦眼淚和鼻涕，一不小心，高跟鞋的鞋跟嵌進石頭縫裡，結果她狼狽地摔了一跤，眼鏡也飛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