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紙”，拉西曼的造紙技術原本是領先於卡倫王國的。畢竟在羅迪“發明”造紙術之前，整個卡倫王國都在處於使用“羊皮紙”的階段。相比之下，拉西曼因為法師和法術的普及，已經使用上了成規模製造的“草紙”。

　不過這種“草紙”不是人工製品，只能算人工加工品。說白了，就是將葉子寬大而有韌性的“科裡麻草”直接裁剪晾乾後製成。

　正因為如此，拉西曼王國的“草紙”無論造價、數量、種類乃至質量而言，都沒辦法和艾弗塔這種一天造上好幾噸的“人工造紙”相比。別看督瑞爾城內四處都有人拿著期刊和報紙在看，實際上這座城市基本消耗了整個拉西曼王國一半以上的紙張。到了偏遠一些的城市，“草紙”一樣是稀有東西，魔法學徒經常要兼職種“科裡麻草”才能趕得上消耗。

　胡迪尼算過一筆帳，如果從艾弗塔拉紙張過來賣，哪怕算上運費和中間的周轉損耗，同等數量的紙張一樣比拉西曼的“草紙”便宜八成！

　而艾弗塔紙張的耐用性和書寫方便性都完爆“科裡麻草紙”，這裡面的利潤可想而知。

　艾弗塔的紙一旦出現，毫無疑問會顛覆當前的市場…超低價的紙張可以直接擊垮“科裡麻草”這個產業，後果便是將整個行業近乎壟斷！

　羅迪曾經和他說過，最賺錢的生意不在於賣什麽，而在於“壟斷”。因此他現在要做的，不過是宣告“壟斷”的開始罷了。

　一天時間，胡迪尼輕松將一車紙張以四倍成本的價格賣給了那些店面並不大的“魔法雜貨鋪”。

　之後他便返回了居所，兩耳不聞窗外事，在躺椅上悠閑的享受起了這個真正放松的假期。

　*

　“第27號試驗品，第三對照組，第二次感染結果。”

　羅迪一邊念著面前魚缸上的編號和數字，一邊快速將內容寫在了畫出一張張表格的“實驗記錄表”上。他面前那條原本只有三十厘米左右的藍背鮐魚，此刻根本沒有原來的呆愣摸樣，而是長出了類似食人鯧的鋸齒狀牙齒，同時身體表面的鱗片也產生異變，背上有了骨刺，雙眼凸起，怎麽看都是一副凶惡摸樣。

　此時這條變異後的藍背鮐魚正一次又一次撞擊著加固的玻璃魚缸，“砰砰”的撞擊聲從始至終就沒有停過，不過被施法加固的魚缸還算結實，並沒有出現裂痕。倒是跟在羅迪身旁的米莎正用一堆複眼盯著這條魚，顯然是考慮著什麽時候能把它吃掉。

　“試驗品不能吃，我說過幾次了?今天記錄完了，我去給你買點好吃的去。別想著吃它們了！”

　羅迪拍了米莎一巴掌，讓後者委屈的跑到實驗室角落裡蹲下。他自顧自很快把數據記錄完畢，隨後伸了個懶腰，在椅子上坐下，在雜亂的紙堆間整理起了這些數據。

　嚴格說起來，他的這篇論文寫起來並沒有什麽難度。羅迪對“惡魔”有著非常深刻的了解，他只要把各種生物被感染後“惡魔化”的狀態對比陳列出來，同時拋出幾條發生改變的重要特征和推論，就足以讓這篇文章成為“惡魔感染”的“開山之作”。

　當然，這篇論文能夠寫出來，完全是因為這些魚的變化，與當初“波拉蒂尼”號乾掉的那幾個怪魚完全相同。羅迪本來不是水產專家，也不是海洋學者，不過他好歹看了胡迪尼的論文，知道拉西曼判斷魚類變化的幾個要點——無論是魚頭、魚尾、腮部乃至骨骼上的差異，他都是做了專門對比，並得到了肯定的結論。

　總之這篇論文兩天時間已經把大綱和內容填充了一半左右，剩下的基本就是重複操作和修改。羅迪寫完了當前這一頁，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了眼窗外，發現天色已晚，便帶著米莎走出了實驗室。

　大概走出十多米，他便來到了相隔不遠處的另一間實驗室。和站在門口的龍槍騎士打了招呼，隨後敲響房門。

　來開門的西爾維婭讓羅迪愣了愣，因為她正穿著一件工匠式的圍裙、帶了個黑曜石框的保護眼鏡，此時身上全是木屑。看到羅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身上:“要準備回去了麽?”

　羅迪以前路過化學系實驗室的時候，總能碰到這種狀態的同學…看西爾維婭專注於實驗而忘了時間的摸樣，他心裡其實是很高興的——“飛機”這個課題本來應該是一個十人以上團隊才能開啟的課題，提前拿給西爾維婭，其實就是為了給她找點事情做而已。

　不過現在他頗有些好奇西爾維婭做到了哪一步，便開口道:“累了的話就休息會兒吧，方便讓我看看你研究的進度麽?”

　“啊，好的沒問題。我正想有些問題想和您探尋一下呢。”

　西爾維婭抖了抖袖子，用一個法術將地面上的碎屑收集到了桌邊的垃圾框內。隨後讓開走廊，引著羅迪走進了屋子。

　出乎羅迪意料的是，這裡完全不像自己實驗室那般雜亂。眼前的資料、文獻和紙張雖然多，卻被整齊分割為數個區域，分別碼放整齊。只是掃了一眼那些資料的封皮，他便看出這應該是“飛機”幾個構建的難點。顯然這是一個有著良好工作習慣的法師，畢竟西爾維婭是科班出身，比起羅迪這種半路出家的強得多。

　不過更吸引他目光的，是當前在中央試驗台上的那個已經完成的螺旋槳模型和連接著的“晶石引擎”！

　他湊近看了看，發現這十多厘米長的三葉型螺旋槳，已經和印象中一戰飛機的外置螺旋槳沒什麽區別。和它連接的驅動軸連在了一個法陣之上，插著的晶石正在傳輸著能量，顯然是為了驅動螺旋槳旋轉的。

　“額，您說的機翼結構，我剛做出來一個模型樣品，正在進行數據比對。”

　西爾維婭從另一個桌子上拿出了一塊木板，上面還有一些粗糙的打磨痕跡，不過已經可以看出這木板有著上下不同的弧度——只要風吹過，產生的壓力差就足以讓其產生向上的力。

　羅迪驚奇不已，雖然這些都是他認知中已經見過的東西，可一個並沒有學過現代“空氣動力學”乃至“物理”的高精靈，能在兩天不到的時間裡有序做出“飛機”最關鍵兩個部件的模型，並進行一定程度的研究…說起來他真是有些不信。

　因為就算是十人科研小組，估計效率也不過如此。

　然而當羅迪想起她曾經的工作時，才恍然拍了拍腦袋——能成為半神級法師卡德加在魔法塔的實驗室首席助手，且不說本身實力，單就科研能力和實驗水平來說，換算過來的話基本相當於中科院的“助理研究員”了吧?

　他真感覺自己是身在寶山不知福:之前自己還在頭疼“埃爾森魔法研究部”找不出個合適的牽頭人，卻忘了西爾維婭是位真正的魔法研究“大拿”！

　他看了一眼有些忐忑摸樣的西爾維婭，當即一通誇獎，隨後手一揮:“走走走，明天繼續研究，今天我去叫上阿卡莎她們一起吃大餐！”

　自己的論文撰寫順利，西爾維婭這塊金子也散發出了光芒，羅迪現在可謂心情舒暢的不行。一路帶著米莎和龍槍騎士們坐馬車回到酒店，剛下車，他卻是動作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的走進了酒店的庭院。

　那種被人盯視的感覺再度出現，不過羅迪此時懶得理會對方——這兩天麥琳瑟拉她們可沒少出去折騰，引起別人注意都是早晚的事，此時被人注意也是正常，因此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一進酒店的外院，他便看到門口放哨的龍槍騎士隊長戴維安正和一位穿著性感紗衣的女人說話。這情景頓時讓羅迪忍不住吹了個口哨，戴維安抬頭看到羅迪，乾咳兩聲，趕緊結束了和那女人的交談，後者轉過身來，羅迪這才看清對方是個姿色不錯的美女。

　似乎是害羞，她低頭沒有看羅迪，快步離開了酒店。

　雖然沒有對話，但這個女人紅眸黑發的特征卻著實有些明顯。羅迪立刻意識到對方是麥琳瑟拉所說的圖克族人，原本他還想和戴維安開幾句玩笑，可想了想圖克族人的習俗，他總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太對勁——於是讓西爾維婭先上樓回房間後， 他衝戴維安打了個手勢，兩人來到酒店一樓休息區的角落。

　“戴維安，怎麽回事?”

　“我也納悶呢，她說自己是什麽艾斯卡國使團的，剛才莫名其妙就過來找我閑聊。”戴維安撓了撓後腦杓，滿臉不解:“她口音挺重的，我聽不太明白，那意思是好奇我們是哪裡的使團…您之前說現在開始要高調一些，我就回答是卡倫王國的。”

　“艾斯卡國使者找咱們幹什麽…”

　羅迪想起前天在“卡斯特克壁爐”飯店看到的那四人，覺得自己應該和對方沒什麽交集，本想結束談話，卻見戴維安欲言又止——那表情讓羅迪笑出聲來:“猶豫什麽?有屁快放！不知道的以為你便秘呢！”

　戴維安是一路從斥候成長起來的老兵了，從當初孤軍深入草原殺獸人的時候就跟隨羅迪左右，所以非正式場合的時候羅迪根本不和他拿架子。後者也是被羅迪說得“嘿嘿”乾笑兩聲，隨即低聲吐露實情:“她剛才走之前還問我什麽時候輪換休息，說想請我去對面的那個酒館喝一杯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