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朗星稀,賜香隻覺得心頭一團亂麻,揪扯著疼得要命。心疼那些救命的草藥,心疼百花花的銀子,更心疼那些因自己而逝去如流星般的生命。
“啊!!賜香!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窩囊啊!!!”賜香仰頭大吼了出來,震碎了一地星光。
“窮喊什麽……”共襄掏了掏耳朵,緩緩走了過來,站在她的身邊。
“……”賜香僵直地扭過身子,無語凝噎。
“走吧!”共襄將她的手牽著,自然到了理所當然。
“放開!”賜香試圖抽出來,手掌卻是被共襄用真氣緊緊黏在了掌心,任是如何使勁兒也是掙不脫的。
“找你的采藥隊!”共襄輕輕淺淺說了一句,賜香登時安靜了許多。
“我憑什麽信你?”
共襄茶色眸子暈染著一抹笑意:“就憑我是共襄公子!”
“好自大……”
“自大也是一種美德,”共襄將她拖著沿著林間的小徑行去,一直走到了鐵索橋,月色下橋邊的石頭上竟然刻著三個熒光閃爍的大字“善人渡”。
賜香扭過頭看著他,眼眸中掠過一絲譏誚,看到沒有?善人渡!
共襄唇角扯了扯,風華絕代的臉上竟然掠過一絲嘲諷,整個人憑添了幾分邪氣。
“香兒,想不想拿回你救命的藥材?還有你那個三顧茅廬而得的丘藥師?”共襄微微側了頭,卻不待賜香回答,猛地點了她的穴道打橫抱起來。
“喂!”
“鎮靜點兒!”共襄踏上了鐵索,那橋共是四條鐵索,卻沒有橋板。兩條作為扶手,另兩條光禿禿的鐵索晃悠著直至通向了對面的絕壁。
聽著江風烈烈,賜香頓時閉了嘴,只是穴道被這該死的家夥點了,否則她是斷然不肯走在這上面的。只要稍有不慎,兩個人便會摔下去粉身碎骨。行至江心,鐵索晃的更加厲害,江水蕩蕩激起了無數暗沉沉的泡沫。
共襄的臉色終於露出一抹從未有過的肅整,凝神抱著賜香,憑借著絕世輕功竟然也給他渡了過去。
“過了!”共襄將懷中人兒的穴道解開,卻不想她身子有些僵硬,許是剛才太過緊張了些。此時摟著她腰際的手臂還未放開,隻覺得觸手溫軟,柔若無骨,心頭竟是莫名其妙的萌動。
“嚇著了吧?”共襄自己都沒有發覺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迷醉,卻是抬手將她的面具摘了下來。看著那張新月清暈的臉,如花樹堆雪,秀麗絕俗,只是因為受了驚嚇過於蒼白,兩片薄薄的唇,卻是血色極淡。
共襄一時間看的有些癡了,心頭一動下意識地緩緩垂首,向著那淡色薄唇而去。
“何故摘我面具?”賜香壓抑著眼眸中的慌張,搶過了共襄手中的面具,避開了他一時間的情動。
共襄一愣,竟說不出話來,自己剛才是怎麽了?他今生的目標便只有一個,就是要有朝一日站在這大陸世界的最頂端傲視群雄。成就一番曠古爍今的霸業,而不是永遠龜縮在陰影中,他相信遲早有一天自己會是那個大陸世界真正的強者和霸主。身邊的這個小姑娘僅僅是他邁向霸業的一個過客而已。
“無故,只是覺得你整天帶著這個面具熱得很!”共襄恢復了之前的吊兒郎當,即便如此兩人之間卻是覺得怪怪的氛圍暈染開來。
“我們去哪兒?”賜香率先打破二人之間的沉默,她覺得說說話比較好。
“烈王府!”
“哦……”
“嗯……”
兩人又陷入了那種尷尬,總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麽抓撓了一下,麻木木的癢還帶著一點兒痛。
“今天星光不錯!”這一次共襄開口。
“是啊!”賜香淡淡應道,“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她話一出口便覺得真是該死,說這句做什麽?
共襄咳嗽了一聲,突然指著前方漸漸出現的一些廢棄的石刻,笑道:“烈王府快到了!其實長樂幫襲擊丘藥師的時候,卻是初始死了一些人,但是也不想想這是誰的地盤兒,敢對臨風鏢局動手?”
“誰的?”賜香一愣。
“烈王的地盤兒,你的藥材還有剩下那些人都被烈王的手下救了!”
“你早知道?你怎麽知道?你……”
“你看看你總是這樣沉不住氣,回去好好研習一下《棄婦十三虐》,你只要知道你的藥材還在,還有人活著便是了,知道得太多,風險也多,你……明白?”
賜香停下腳步:“共襄我知道你定是有什麽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這個我也管不著,我隻問你一句話,你是善還是……惡?”
共襄呆了一下,從沒有人這樣問他,善與惡本來就是矛盾的,能區分的清楚嗎?
“丫頭,你希望我是什麽?”他將這個幼稚到家的問題拋了回去, 看著賜香凝滯的眼神,隨即輕輕笑道,“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丫頭!所謂否極泰來,這一次的挫折定會令你的回春閣大放異彩!走吧!前面就到了!”
所謂的烈王府真的讓賜香大吃一驚,沒有東昊國一般王府的規模和闊氣,沒有那些琉璃瓦檀木柱,反而是一處極其平常的院落。
門口站著身著玄色勁裝鑲嵌紅邊的武士,目光如炬,神采飛揚,與這暗夜中像是一顆顆永不落去的星子。光看著守門護衛的氣度,便令人不敢小視這家主子。
共襄走上前笑道:“勞煩通報一下,共襄夜行迷了路來府上討杯酒喝!”
賜香蹙了蹙眉頭,這樣說也行?
不多時一個護衛疾步走了出來:“我家王爺有請二位!”
沒有拜帖,沒有引薦,只是簡簡單單的共襄二字,便讓他們進去了?賜香狐疑地隨在共襄身後,穿過中庭便是會客的前堂,門庭前兩株樹木,一松一柏,勻稱挺秀,亭亭平齊屋簷。兩側的宮燈點了起來,將期間照射如同白晝。
青石台階上立著一位少年郎,玄色錦袍袍角隨著夜風上下翻飛,露出了裡面鑲嵌著的大紅錦邊。疏朗的面龐中隱著孤寒銳氣,雙眸精光內斂,黑不見底。騰螭盤雲嵌玉腰帶束著矯健的腰際,顯得身姿更加英挺。
“烈王安好!”饒是共襄這樣眼光較高的家夥,對這少年卻是多了幾分敬重,向前邁了一步抱拳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