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宅已經煥然一新,殘破詭異的大門被重新刷了一遍,寫著回春閣的匾額高高吊了起來。庭院的亂石也被清除開去,回廊環繞的閣樓上面也掛了一塊兒匾額,單濤擎筆大大寫了丹室兩個大字。
丹室內賜香專門花大價錢買了一隻玄鐵丹爐,購進了本地倒是很廉價的地火將丹爐點了起來。丹室的東西暖閣具是打掃了出來,換上了新買的錦被錦枕。賜香住在東暖閣中,西暖閣單濤主動申請住在那裡,口中振振有詞賜香雖然是師傅畢竟是女流之輩,自己作為一個弟子絕對有保護師傅的義務。
賜香知道他還是對這座鬼宅感到害怕,但是也應允了他的祈求,條件是保證爐火不能熄滅。
此時賜香坐在前廳正中一隻老舊的藤椅上看著面前雇傭來的人,纖長的手指點著一邊的八仙桌面。
下面的丫鬟仆從給這位蒙著面的女主子看的有些別扭,傳聞中這個女子在品丹大會上露出過一回真容,堪稱絕色。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就是為了來一睹芳容,沒曾想人家將臉蛋遮的嚴嚴實實。
賜香清了清嗓子緩緩道:“既然各位來了,我便講講回春閣的規矩。“
她伸出一根手指頭:“但凡今兒來回春閣乾活的人都是我賜香的恩人,你們也聽聞了這處宅子的來歷,實在陰森恐怖。這種情形下還能來我這裡乾活兒,賜香很感激大家。但是人情歸人情,規矩歸規矩,頭一條便是大家夥都感興趣的銀子。丫鬟婆子打雜的每人的月例是三兩銀子。藥奴丹奴乾的活兒重要一些,每人月例五兩銀子。護衛們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不好過,出生入死的每人月例七兩銀子。”
她話音剛落,那些人均是眉間露出喜色,這在河陽城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工錢啊?比河陽城的行情高出許多的,這一趟倒也沒白來。
賜香將這些人的表現一一細心收在眼裡,卻發現兩個護衛的表情倒也淡定一些。近處那個伺候自己衣食的小丫鬟蓮兒也是比別人多了幾分淡定。她的神色微微一沉,不動聲色的繼續道:“此外我專門拿出一千兩銀子作為獎勵,乾得好的,年終按照各位為回春閣出的力,按份例給大家發下去作為獎勵。乾得不好的,對不住了,回春閣廟小養活不了也請你們走人。”
下面的人聽了她的一番話倒是臉色一怔,似乎憋了一股子勁兒,亟待要找到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這第二條嘛……”賜香的眼神陡然犀利起來,“我交代事情向來隻說一遍,聽不清楚的當面兒問,背後若是出了什麽岔子,我也定不饒他。還有交代下來的差事,辦得不好沒關系,但是絕不能欺瞞,若是被我知道了也定會令他生不如死。輕則一頓板子,重則若是太不像話了些……呵呵呵……你們也知道丹師的脾氣在東昊國向來是不好相與的。”
本來天氣溫熱,賜香的這幾句話一出口,下面的人具是屏氣凝息。賜香將視線落在了剛才還很沉穩的兩個護衛和那個丫鬟身上,那三個人眼眸中均掠過一絲慌亂。
“第三條……便是分工明確,你們各幹什麽,乾多少,我這裡自有定奪。不要做不屬於你分內的事情,那不是積極的表現,相反會很令我反感。明白了嗎?”
“是!”
賜香緩緩站起了身子,唇角含著一抹淺笑:“一會兒讓單濤大總管帶著你們去各自的住處安頓下來,各位的盡心盡力,我會完全看在眼裡。該賞的,我自是記著的,該罰的……”她看了看下面惴惴不安的人,“本姑娘向來是一個記仇的女子,這一點兒毛病你們也要擔待些。”
這番賞罰分明,恩威並施,令一邊單濤看著眼睛發直。賜香這丫頭他是知道的,從小便認識她了,滿臉的膿瘡紅斑,行事呆滯,為人懦弱。怎麽被蛇咬了之後,如此反常,想著想著便有一股寒意沿著脊梁骨緩緩滲透而上。
“單濤!”
“師傅!”單濤忙顛兒顛兒的跟了過去,這回春閣總管的名頭可不是白當得,要做出一番狗腿的樣子來。
賜香將他帶到了偏廳,示意他將偏廳的門關上。
“師傅?”
賜香緩緩抿了口茶,屏退了隨身服侍的丫頭小蓮,看著單濤道:“最近雖然沒有藥師,但是現成炮製好的藥材倒是花重金買了一些。我準備煉幾枚三品丹藥松骨丹,向來河陽城也不缺乏那些好鬥的武士。今兒晚上開始閉關,你且在外面護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咱們的銀子不多了,都買了煉製松骨丹的藥材,要是這第一爐出的丹廢了的話,我們就卷著行李滾回青丘鎮吧。“
單濤忙道:“師傅,這個徒兒自是省得的,今晚徒兒變守在丹室外面。“
“嗯,很好,不過……”賜香壓低了聲音,“丹室旁邊那處儲藏丹藥的玲瓏閣你要親自看顧著,這滿宅子的人雖然都低眉順眼的,但是我卻最信得過你。“
單濤心頭一陣感動,抹了把眼淚:“謝師傅的信任,徒兒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讓自己的生命融入到師傅畢生的追求之中,一切為了師傅,師傅讓做的事情一定做好。徒兒保證畢生愛著師傅……”
“罷了,”賜香猛地咳嗽一聲擋住了他的話頭,臉色微紅,幸虧這面具擋著,“你……下去吧!”
單濤長篇大論般的表忠心被生生打斷,帶著心有不甘的語氣:“師傅其實我還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免了,這個……單濤啊……你的心意為師心領了……時候也不早了……你乘這天色沒暗下來駕著馬車再去一趟丘藥師那裡。 若是那小老兒還不同意來回春閣,你就再加一千兩銀子。”
“什麽?還加一千兩?!!師傅!那就是月例三千兩銀子了!!!”單濤心頭實在氣不過,他爹也是一個藥師,全盛時期曾經跟過古河丹師幾天,一個月的月例也頂多是五百兩銀子。那個姓丘的小老兒,不知道為何被賜香看在眼裡,可著勁兒的加銀子要將他從古河丹師的清風閣中挖走。
“嗯,再加一千兩銀子!反正不差銀子!!”
單濤更是鬱悶的一塌糊塗,剛才還說銀子都買了藥材了,現在一聽說雇傭藥師倒是不差銀子了。他忍了忍沒有說出口,隻得行禮退出去,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一輛華麗的有些過分的馬車停在門口。馬車外面立著輕搖折扇的翩翩公子,那雙迷死人的茶色眸子輕輕巧巧地投了過來。
“單濤,你家師傅不厚道啊!既然丹閣開張怎麽得也要請人熱鬧一番才是?”
單濤張了張嘴,即便是個男人還是這麽美,他猛地發現一個問題。共襄可不是一個人來蹭飯吃,身後跟著各色美人。
坐轎子的富家小姐,騎馬的武士家閨女,賣大力丸兒的江湖女子,還有扭扭捏捏的鄰家媳婦兒。紛紛攘攘,圍著共襄具是含情脈脈。
“各位美人,”共襄收了折扇,唇角含笑,更是迷了千萬女子的心,“今兒本公子請你們在回春閣吃流水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