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香同單濤兩人瞬間泥胎木塑般立在了街口,凌雲峰頂大小姐的生活,和青丘鎮單純的人際關系,使得這兩個人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在來河陽郡的第一天被偷光了錢。
就像被千年寒冰凍住一樣,賜香隻覺地眼前一陣陣發黑,一半兒的酬金就這麽沒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要兌成銀票,放在馬車裡,最起碼那兩個婢子看著也不至於丟了。現在倒好連一張銀票都沒剩下,除了剛才賣東西剩下的二錢銀子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都是你這個混蛋!!!”賜香的復仇大計被單濤毀掉了一半兒,若不是給他買衣服,自己也不會買衣服,自己不買衣服也不回來到這個熱鬧的坊市,若是不來到這個熱鬧的坊市,她的銀票就不會丟。她的銀票不會丟的話……
賜香猛地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如雲的衣袂掩住了面容,長長的裙裾拖到地面也毫無察覺。她真的是頹喪極了,本來報仇有點兒眉目了。
單濤咬著粉嫩的唇湊了過去,怯生生喊了一聲師傅。賜香扭過身子看著大街上的人來人往,兩人倒像是鬧別扭的情侶。
“師傅,要不這樣吧……咱們先回客棧說不定靈兒和瑁兒見多識廣定能幫我們找到呢?”
“媽蛋!滾開!!”賜香大吼一聲,眼淚流了出來,上一世被人逼死也沒覺得冤枉成這個樣子,也真是窩火,竟然到手的銀子還沒花呢,就這麽沒了。
“師傅……”單濤俊雅的臉蹙成了一個苦瓜樣兒,上前揪了揪賜香的雲袖,“師傅……徒兒覺得要不要先回去,那個丹王谷的公子說不定看在咱們這麽倒霉的份兒上,酬金還會加倍的。再怎麽說……受人之托……總得把這個任務完成吧?是不是啊?呵呵呵……”
賜香抹了一把臉,站了起來,也對啊!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盡快回到客棧,想辦法在品丹大會上露一手。到時候找自己煉丹的人一定會趨之若鶩,銀子總會賺回來的。
“還不快走!!”賜香心情很不美。
一炷香之後
二人流連於坊市之間,神情越來越急躁。
兩柱香之後
二人彎腰喘氣流連於坊市之間,神情近乎絕望。
三炷香之後
夜色朦朧,河畔畫舫燈火通明,賜香同單濤趴在橋頭石欄邊,動也不能動一下。
“單濤,”賜香狠狠吸了口冷氣,“你一個堂堂男子竟然是路癡?”
單濤委屈的抹著眼淚:“師傅!你怎麽也不認識路啊?!!”
賜香看著河面波光粼粼的流水,該死的,她上一世十八歲之前就隻去過兩個地方,凌雲峰和燕都皇宮。
“我們住的客棧叫什麽名字?”
“師傅已經問了三回了,我也不知道啊!那個時候師傅不是說有美人嘛!所以……”
“好吧,算我沒問!”
一隻畫舫此時緩緩經過了小橋,畫肪上濃妝豔抹的女子衝著單濤巧笑道:“這位小哥要上來聽奴家唱曲兒嗎?”
“哎……”單濤剛要揮一揮衣袖,被賜香一巴掌拍到了一邊,側目間賜香突然一怔。夜色朦朧下,單濤的臉看起來倒是頗有幾分韻致,賜香緩緩點了點頭。
“師傅……”單濤總覺得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
“乖徒兒!過來!!”
單濤不務正業的二十年間,雖然路癡,但是有一處地方絕對能找得到。怡春園韓媽媽的房間,脂粉之氣甚是囂張,抬眸看了一眼賜香那張冷冰冰的面具,又上上下下將賜香看了一個通透。
“身材不錯,隻是你的臉怎麽了?”
賜香清了清嗓子鬱悶之極:“韓媽媽我的臉上有膿瘡會過病的……”
“你消遣媽媽我呢?”韓媽媽一怒猛地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賜香向後退了一步,暗道比含香院的媽媽高端大氣上檔次多了,瞧瞧人家這氣勢。
“不是,不是我……是我徒弟……”賜香面無表情的將身後的單濤揪了過去。
韓媽媽一愣,竟然說不出話來。
賜香扯了扯單濤的臉:“素來聽聞這裡也有男風盛行,我這個徒兒雖然粗鄙不堪,但是樣貌卻也端的上台面了,不若媽媽看看隨便給個價錢吧!”
韓媽媽張大的嘴巴緩緩合上,站了起來冷冷掃視了過去,單濤的一雙桃花眼躲閃著。
“嗯……”韓媽媽點了點頭,“雖然小家子氣點兒,但也挺招人喜歡的,小可憐兒……”
單濤被韓媽媽在臉上狠狠吃了豆腐,桃花眼中瞬間蘊滿了眼淚,悲憤不堪的看著賜香。
賜香突然心生不忍,但是這也沒辦法,隻能出此下策。將單濤賣了銀子,然後找藥師買了藥材煉丹,循著機會賣一個好價錢,再開一家醫館慢慢攢錢最後十年後將單濤從怡春院裡贖出來。
“單濤……你等著為師來贖你……”
“師傅……你什麽時候來啊?”單濤真哭了。
“三年吧!”賜香故意縮短了年限,單濤徹底暈過去了。
“喏,三百兩銀子拿好了!”
賜香心情沉重的接了過來,轉身要走。
“姑娘等等!”韓媽媽還是不甘心的看著賜香那窈窕的身段兒,嘖嘖嘖,這分明是個美人坯子嘛!
“韓媽媽?”賜香轉過身。
“你臉上的面具摘下來韓媽媽我看看,若是能治的話,韓媽媽我出大價錢買下你怎麽樣?”
“呃……不必了……謝謝……”賜香頓時撒腿便走, 經過青丘鎮的短暫熏陶,她早已經明白這種地方是幹什麽的了。
可是剛折出韓媽媽的房間卻腳步遲疑了起來,回想起單濤臉上那種人蓄無害的舒朗笑容頓時令她覺得難受起來。所幸來往的人甚多,賜香悄悄躲在了一株花樹後。卻不想兩個貴公子哥兒此時搖搖晃晃走進了韓媽媽的屋子,不多時單濤突然被他們帶了出來。身上的那件青色紗衫早已經被換成了豔粉色,打扮很怪異的模樣。
單濤平日裡不務正業,加上喜好詩文,皮肉倒是生的也白淨,被兩個公子哥兒手下嘻嘻哈哈架到一處花閣中。
賜香心頭一暗,跟了過去,卻不想那花閣中還有兩個貴公子哥兒,將單濤夾在中間上下其手。
一股怒火登時升騰起來,賜香在凌雲峰頂也學過幾招功夫,此時再也忍耐不住一腳踹開了門。操著桌子上熱騰騰的盤子徑直砸在了幾個公子哥兒的腦門兒上,瞬間尖叫聲,打鬥聲,吵嚷聲亂成一團。
韓媽媽一看被賜香打傷的人竟然是河陽郡守的兒子,登時嚇癱了去,命人將官差請了過來。不出一炷香時間,單濤和賜香便下了獄。
賜香除了臉上其余地方均是傷痕累累,也多虧了臉上的面具,單濤則是擠著兩隻熊貓眼苦兮兮的感歎道:“師傅……你真的好仗義啊!”
賜香別過臉,看著黑漆漆的牢房,欲哭無淚,她,端木賜香,堂堂的端木家族掌門人到底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