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8:00AM

　　床上人影猛地睜開雙眼，如溺水的人爬上岸，近乎掙扎的大口吸氣。

　　砰砰砰——

　　隨之而來的是心臟劇烈的跳動，幾乎要從胸腔跳出來。

　　王耀從床上彈起，無數汗粒密集的出現在額頭。

　　我還活著?

　　艱難的吞咽口水，反應過來的王耀手忙腳亂摸索身體。

　　我還活著……

　　關掉鬧鍾，雙腳發軟，王耀不得不扶著牆來到衛生間。鏡子裡的自己面色蒼白的嚇人，猶如泡在水裡的死人的皮膚一樣，慘白慘白。

　　轉過身，心有余悸的王耀去看後背。皮膚光滑，沒有傷口。

　　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回到房間的王耀癱坐進沙發，再也不想動彈。

　　這已經不能說是死裡逃生，而是真正死過一次。

　　王耀很難形容死後是什麽感覺，他隻覺得那時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好似陷入地面中。再之後便是什麽都不知道，就像是睡了一場沒有夢的覺。然後再次睜眼時，時間已經重新倒退了回去。

　　這種感覺比什麽都可怕。

　　叮鈴——

　　門鈴驚醒王耀，不知不覺他已經發呆了十幾分鍾。

　　穿上衣服，有些蹣跚的走到門口開門

　　“hi春日。”

　　熟悉的身影出現，王耀眼圈微紅，他很想上去抱住涼春日，但他知道，此時的春日不是之前的她。她也對此一無所知。

　　無論如何，我沒有死。

　　“呃……”想要興師問罪，為何這麽久才開門的涼春日看著眼圈發紅的王耀，沒來由的升起一股罪惡感。

　　我做錯什麽了嗎?

　　會想昨天的細節，事情發生的時間是在9:10~9:30之間。王耀想要去阻止事件的發生，就需要在這之前趕到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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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按照之前的劇情前進，當到了街上，王耀找個借口偷跑出來，自己一人找到那條商業街。

　　這是條T字形的商業街，上面是條車水馬龍的馬路。來往車輛行人絡繹不絕。

　　王耀找尋半響，最後在路邊看到了那輛紅色轎車。看了眼時間，9:12。

　　快步走過去，離得近了，王耀卻發現車上沒人。

　　“人呢?”站在車前王耀轉了一圈。“是還沒來嗎。”

　　昨天那種慘狀，王耀根本無法分辨車主的體貌特征，就連性別都很難辨認。情急之下，王耀乾脆躍上車頭，借此妄圖吸引來車主的注意力。

　　行人的詭異目光紛紛向車頂的王耀投去，甚至有幾人拿起手機拍照。王耀一陣臉紅，卻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下去。人命關天，臉皮什麽的就先拋到一邊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就到了9:20分。王耀有幾分焦急，車主仍沒出現。

　　而在不遠處，一輛油罐車從路口拐過來。

　　王耀眼神一凝，後退幾步站到車頂，凝視緩緩駛來的油罐車。心中卻升起一絲疑惑。

　　油罐車已經到了，人呢……

　　正想著，一道紅影忽然從王耀身後衝來。王耀定神一看，暗道壞了！

　　那又是一輛紅色轎車！

　　怎麽回事?！

　　“快停下！”王耀也顧不得此時眾多人看著，大喊道，跳下車朝轎車奔去。

　　只是根本來不及，奔馳的紅色轎車竟直直撞向逆向車道的那輛油罐車。

　　狂奔過去的王耀捕捉到了油罐車駕駛上，司機臉上浮現的驚慌和猛打方向盤的動作。隨即油罐車竟是猛地加速，頂著紅色轎車硬生生重新人來人往的商業街！

　　慌張的司機誤將油門當成了刹車。

　　“該死！”王耀怒罵，恨自己居然沒想到這一點。

　　嘀嘀嘀——

　　一輛車停在站在路中央的王耀身後，車主不耐煩摁著喇叭。

　　“站路中間，有病啊！”車主探出頭，是個帶著墨鏡的青年，他怒罵道。

　　王耀注意力全在商業街那邊，一時沒注意這邊的情況

　　車主卻也是性情急躁的主，竟發動車子，往前挪了幾分，車頭撞到王耀的小腿。

　　王耀冷冷看過去。

　　“看你媽逼，趕緊滾開！”

　　砰——

　　王耀跳上車頭，敲碎玻璃，將司機從車中拖出來，扔到地上。

　　“你……”墨鏡青年惱怒的想要爬起來，一張鞋底卻陡然在眼前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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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遲到了吧。等著被老師挨收拾吧。”王秀熙向往日那樣，送7歲的兒子去補習班。坐上駕駛，她回身為後座的兒子綁上安全帶。

　　“要走了哦。”王秀熙發動車子，駛離停車位出了小區大門，拐向公路。

　　透過後視鏡看到正在玩魔方的兒子，王秀熙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輕哼著柔和的不知名曲子。

　　她很幸福。因為有一個愛她的丈夫和孩子。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王秀熙邊開車邊從提包裡拿出手機，屏幕上的頭像是她的丈夫。

　　“喂老公，你醒了?”

　　“嗯……醒來後看到你和元兒不在。”

　　“送過去我就回來，魚在鍋裡，餓了的話你自己去熱一下吧。”

　　話落，一道人影驟然從路邊衝出，擋在車前。王秀熙急忙踩住刹車，尖銳的輪胎摩擦聲響起，車停在了那道人影身前。

　　慣力下，王秀熙頭猛地向前一傾，險些磕到方向盤上。拂去散亂在眼前的發絲，王秀熙驚魂未定。

　　“喂?秀熙你怎麽了。”對話另一頭傳來男人緊張的喊聲。

　　“我……我沒事，只是有個人突然出現在車前面。”

　　“是碰瓷的吧?”

　　王耀面無表情的擋在車前。開車的是個面容姣好的女人，後座上還有一個小男孩。

　　回憶起之前著火的景象，王耀皺了皺眉，那時並沒有看到這個小孩啊。

　　是跑出去了，還是……

　　這時，油罐車緩慢從逆向車道經過。

　　王耀如釋重負，退開轉身離去。

　　“不是……”秀熙回過神，說道:“他已經走了。”

　　“哦……估計是神經病吧。”

　　“大概吧……”王秀熙呢喃道，仍怔怔望著青年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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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個雪糕居然都這麽久?”涼春日站在台階上，雙手叉腰居高臨下道:“而且雪糕呢！”

　　“呃……”王耀笑道:“路上救了一對母女，就把這事忘了。”

　　這番話自然被當成了借口，還是很差勁的那種。

　　之後涼春日還是很寬宏大量的原諒了王耀。當然，所謂的寬宏大量只是她認為的……

　　三人來到了商業街，這裡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視線在人群中搜索，王耀找到了之前救火，被油罐車爆炸卷入的三道身影。

　　穿著保安製服，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大叔。看起來很是和氣。一對老外情侶向他問路，大叔手忙腳亂的說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中式英文。最後還是一個斜挎著包的休閑裝青年上前去用英語對話，解除了大叔的窘態。

　　“謝謝你了小兄弟。”中年大叔憨厚笑道。

　　“不客氣。”休閑裝青年道:“我也想問一下路……”說著，從包裡拿出份地圖給中年大叔看。

　　“這個……”中年大叔拿著地圖翻看半天，那份窘態又重新出現在了他臉上。

　　“前面路口左轉，一直往前就是了。”身後，一家花店走出來一個身形五大三粗很是魁梧，圍著一個花格子圍裙的男人。“你是要去面試嗎?”

　　“謝謝。”青年說道，有些靦腆道:“是見朋友。”他注意到花店老板的打扮，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

　　“男朋友?”

　　青年被嗆的連連咳嗽:“咳咳……女，女的。不過是在網上認識的。”

　　“哦……”花店老板恍然點頭，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不定真是個男人，網絡上人妖可多著呢。”

　　保安大叔看不下去了，說道:“你嚇唬人家小夥子幹嘛。”

　　“人生無常，這哪有準，喏。”花店老板衝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努了努下巴。“說不定哪量車一會兒撞過來爆了，咱們就全死了。”

　　“哈哈哈哈真能扯淡。”大叔被逗得哈哈直樂，青年臉上也浮現出笑意。花店老板搖搖頭，隨即也被自己杞人憂天給逗得一笑，轉身去招呼進來的客人。

　　看著眼前這一幕，王耀心中無比充實。哪怕隻為這一幕，自己努力這麽多，值了。

　　就在這時，王耀突然發現，自己能睜開眼了。

　　這種感覺很玄妙，因為他本身就睜著眼，又談何來的“睜眼”。

　　已經意識到什麽的王耀愣了愣，側過頭，深深看了一眼涼春日和楚萱。

　　果然啊，我壓根還在482上，就沒醒來過。之前的夢，不過是精心準備的一個幌子。好一個負面夢境啊……

　　即將成功擺脫這裡，王耀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你在看什麽啦混蛋。”被盯的面色微紅的涼春日鼓著臉揮了揮拳頭。“再看別怪我不客氣。”

　　這些如此真實的人，都只是虛構的夢嗎……

　　哪怕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正意義，可還是很難讓自己醒來。

　　“一味的躲避在虛構的夢境中，借此滿足那現實世界給不了的虛榮。這樣的我，你們會喜歡嗎。”王耀忽然說出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笨、笨蛋！誰喜歡你啦！”涼春日哼了一聲，將頭瞥向一側，

　　而楚萱，只是靜靜的，用那古井無波的目光看著自己。或許是錯覺，但王耀總覺得她看出了什麽。

　　是錯覺吧……夢裡虛構的人物怎麽會發現自己的存在。

　　“對不起。”王耀說道，義無反顧的睜開了眼睛。

　　金屬牆壁，攝像頭，身下冰冷堅硬的床板。

　　我回來了……

　　金屬門緩緩開啟，張晴走進來，帶著笑容:“歡迎回來，已經過去了十七分鍾。”

　　“十七分鍾……”王耀恍如隔世。在夢裡經歷了25天的他，現實不過才過去了十七分鍾。

　　“很糟糕的夢?”張晴語氣輕柔道。

　　王耀翻身下床，迷茫的原地轉了一圈。他想起了莊周夢蝶的故事。隨即開口道:“我們出去吧。”率先出門離去。

　　“現在沒事了，你已經醒來了。”辦理完相應手續，離開第13收容室，張晴緊跟著他，語氣輕松道。

　　王耀陡然停住腳步。

　　轉過身。

　　眸中原本的迷茫消散不見，變得銳利無比。隱約間，一道灰線貫穿他的瞳孔。

　　“我有個問題。”

　　“你怎麽證明……現在我還不是在夢裡?”

　　張晴怔怔看著她，忽然展顏露出燦爛的微笑，玉指在王耀面前晃過，打了下響指。

　　“你很聰明。”

　　然後，王耀就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