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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龍山,寶珠寺大殿。
殿前空地上,五具被血糊了滿身的屍首並排而列,在屍首旁邊,十余名山寨嘍囉被捆成粽子一般,盡皆跪在地上,只不過每個人都是昂頭挺胸,臉上盡是一片憤懣。
“你等幾個可是忘了山寨的規矩!”
上首處,幾級台階上,頂著一個油光水亮禿瓢,身形寬大的魯智深這會兒如同怒目金剛一般,死死盯著下面跪著的那十余名山寨嘍囉。
在這等絕世凶人的凜凜虎目下,這十余名原先還昂著腦袋,一臉不忿的嘍囉,卻是無人敢同其對視,紛紛低下頭顱,默不作聲。
“既知道山寨的規矩,那就別怪灑家言之不預,山寨中兄弟情分算一回事,可這壞了規矩的事,我這二龍山卻是容不得爾等!”
原來這十余名嘍囉今日一早下山做了一趟剪徑的買賣,殺了五名從山腳路過的行商,劫了些錢財貨物。這不剛推著這些財貨回山,一路過了頭關、二關,沒曾想剛過得三關時,卻在這寶珠寺大殿外面被一寨之主“花和尚”魯智深逮個正著。
二龍山早有規矩,凡山寨中人,不能劫奪過路行商財貨,更不能殺傷人命。不用說,這十余名嘍囉顯然是犯了魯智深訂下的規矩。
此刻大殿前,至少圍了近百名山寨嘍囉,現場卻只聽得魯智深在上面厲聲咆哮,卻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整個場面落針可聞,著實有些怪異。
“去,將今日三關巡視頭目給綁來此間!”
魯智深此刻怒氣盈胸,臉上根根胡須如同刺蝟一般立起,朝著離自家最近的十余名嘍囉大吼一聲,顯然還要追求今日寨前三關的巡哨頭目。
今日這十余人下山劫道,若無三關巡哨頭目點頭,這些人如何能將這般一批財貨運進山寨中,說不得裡面就有蠅營狗苟之事。
不一會兒,三關巡哨頭目亦被五花大綁,徑直押到寶珠寺大殿前,同那十余名犯規矩的嘍囉跪在一處。
“你們三個怎麽回事?難道狗眼都瞎了不成!”
魯智深一見這三個頭目,火氣竟又高漲了幾分,原來這三人盡皆是魯智深上山以後慕名來投的,平時無甚劣跡,原本皆是良善之民,只因不忿官府壓迫,才攜帶家眷避入山中,成了山民。
正因見其品性不錯,魯智深才信重提拔,將三人提做頭目,平日裡也教些槍棒手段,同魯智深也算是半師之誼。
“我等知錯,甘願受罰,絕無怨言!”
“絕無怨言!”
……
後來的三個巡哨頭目卻不似先前那十余名嘍囉,聽得魯智深訓斥,當即俯首認錯,紛紛表示願受山寨處罰。
“我不服!”
也就在魯智深氣息稍平之際,那十余名嘍囉中突有一人從地上起身,氣鼓鼓的大聲嚷了起來,而隨在他身後那十余名嘍囉亦是議論紛紛,似乎對魯智深這般處置頗為不服。
“好小子!敢和灑家叫陣,這幾個行商卻不是爾等殺的?”
魯智深手中月牙鏟狠狠一跺,卻是在青石地面上砸出一道寸余深的縫隙,所在位置的一整塊丈許寬度的青石板頓時崩裂開來,威勢著實駭人。
“沒錯,是我們殺的!”
那為首的嘍囉也不知吃了什麽雄心豹子膽,竟然同魯智深遙遙對峙,雖說眼神還有些閃爍,可口中言語之強硬,卻無半分退讓。
“那還有什麽不服的?拉下去,給我狠狠的打!”
魯智深一隻粗糲大手緊握在月牙鏟的鐵杆上,青筋隱現,一雙圓睜銅鈴眼仁中還帶出一些血絲,顯然是怒到極處,若是往日行走四方之際,只怕這“花和尚”早就出手了。
“打死我也不服!”
上來兩個掌刑的嘍囉將那個依舊嘶嚎不已的領頭家夥拖了下去,魯智深以軍法治理山寨,凡傷人命者,杖六十,將其趕下山去,寨中再不容留!
“住手!”
也就在那領頭家夥被按到在地,連褲子都被扒下,露出個清潔溜溜的屁股,兩個掌刑嘍囉手中刑杖高高舉起之際,一聲斷喝突然響了起來,從關下急急奔來一個臉上帶著一大塊青色胎記的壯漢,卻正是山寨中的二頭領,“青面獸”楊志。
“怎麽,難道你要替他們說情不成?”
這十余名嘍囉俱是楊志麾下,因此見著楊志突然趕來阻止,魯智深以為楊志要為這些人求情,臉色更是黑了幾分,沉聲道,“你是將門虎子,這治軍之法自然明白,這幾人膽大包天,在山下白日行搶,還殺傷人命,如何能放過!”
“狗屁治軍,我們是賊,要他娘填飽肚子的賊!”
楊志尚未開口, 那被按倒在地的嘍囉卻是趁機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眉倒立,這一聲吼卻是撕心裂肺一般,嚷得整個寶珠寺大殿門前嫋嫋不絕。
“就是,我們他娘的就是些賊,官府那裡,一個腦袋值一貫錢的賊!”
“俺上山是來掙命的,可不是吃齋念佛來的,況且現在寨子裡連口飽飯都沒,還他娘的算什麽賊!”
“刀頭舔血,腦袋別褲腰帶裡,就這鳥事,我看趁早散夥了事!”
……
一時間,整個大殿前,幾乎所有在場的嘍囉都趁亂嚷嚷起來,顯然心中早有不滿,只不過一直被魯智深厲行軍法,強自壓抑罷了,這會兒卻是一股腦的鬧將起來。
“哥哥,你也瞧見了,山寨人心所向,若再這般下去,只怕這二龍山不用官軍來打,自家人都得折騰散了!”
楊志幾步走到魯智深身旁,語重心長勸解道。
“狗屁,灑家自離了渭州小鍾經略相公門下,從無做得虧心負義之事,隻憑爽直為人!既如此,這二龍山卻是留不得灑家,灑家赤條條一個,來去方便,這便走了!若日後再有相見之時,爾等殺人劫財,欺壓良善被某瞧見,灑家認得人,手中這月牙鏟須認不得人!”
魯智深見這般景象,如此忍得,當即提了手中月牙鏟,敞著一身僧袍,孤零零一個人下了山,卻不知投往何處,隻留得楊志一眾人呆愣原處,一時間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