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冷冷一笑,說道:“作為一名商人,若是安分守己的經商也就罷了,居然膽子大到和地方上的幹部沆瀣一氣,坑農害農,這種人,不嚴辦都對不起他費的那些歪心思。”
陳然重重地點頭說:“官商結合,是發家致富的捷徑,那頭豬之所以能在短短的幾年中將身家翻了好幾番,與索圖赫在背後的力挺有直接關系,說到底,索圖赫才是罪魁禍首,離開了他的介紹,慕家父子知道那頭豬是幹嘛地?”
感覺到事態的嚴重,雷鳴說道:“你坐一下,我給邵部長打個電話說一聲,我覺得明天去金河,如果沒有萬全的準備,很可能會遭遇到金河縣各級幹部強有力的阻擾。”
陳然說道:“你這想法是對的,另外,你跟邵部長建議一下,讓他跟市公安局聯系聯系,如果市局肯配合,抽調些警力一起去金河是最好不過的了。”
雷鳴點頭說:“我明白。”轉身走進臥室,接通邵明誠的手機後,他直接把自己已經拿到了合同說給了邵明誠聽,然後又把合同中存在欺詐的情況詳細匯報了一遍。
邵明誠正在開會,平靜地聽完雷鳴的匯報後,邵明誠敏銳的意識到事情太大,或許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圍,當下要求雷鳴趕到部裡去。
雷鳴想了想,說道:“部長,我現在還不能過去,待會兒還得去拜訪一位長輩。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放心吧,合同的複印件我隨後送到你那裡,原件我保證萬無一失就是了。”
雖然不知道雷鳴挑這個時候去拜訪長輩是什麽意思,但從他鄭重其事的話語中,邵明誠也察覺出了一絲異樣,也沒再勉強雷鳴,只是說:“好吧,你快去快來,我不妨跟你直說吧,我已經把金河的事情匯報給了新任市委書記葉天辰同志,葉書記對此很重視,指示我說,務必要將危害老百姓切身利益的蛀蟲徹底肅清,要毫不留情的查出一個嚴辦一個,因為這件事爆發的很突然,葉書記已經向省委主要領導表示了,會在明天正式上任履職。葉書記,對我們組織部的工作很重視啊。”
邵明誠話裡透出來的意思很明白了,葉天辰的到來,會打破齊州市政壇以往的格局,他很關注金河縣的事情,說明他也意識到這是一個破冰的好機會。指示邵明誠的說辭,意味著葉天辰要亮劍了,起碼也要借助金河縣的事情來試探一下任傑的底線。至於說對組織部的工作很重視,就更好理解了,初來乍到的市委一把手,想要順利的開展工作,當然得借助老部下的支持,省委組織部長出身的葉天辰,對齊州市委組織部的幹部們會不熟悉嗎?
“我知道了,還有,陳然在我這兒呢,合同是他送過來的,另外,他建議你跟市局聯系一下,看看能否請動市局出面為調查組保駕護航。”雷鳴很精明啊,雖說跟邵明誠關系很好,卻也不能直接張嘴跟他要官,在這麽關鍵的時候捎帶腳的提一下陳然,讓邵明誠明白這些證據陳然是出過大力的,比空口白牙說再多的廢話都管用。
“這建議不錯,陳然想的很周到嘛。”邵明誠也是個明白人,誇讚了一句後問道:“陳然參加工作幾年了?現在是什麽級別啊?”
“比我早進革命隊伍三年多,目前還在正股級上原地踏步。”目的達到了,雷鳴神色輕松的說道。
“這個老陳,怎麽搞的嘛?這麽優秀的孩子壓著不讓他進步,是在顯示他的大公無私嗎?有道是舉賢不避親,這麽簡單的道理老陳不會不明白吧?你甭管了,陳然的事情我來辦,不能寒了一心為公的同志們的心啊!”邵明誠也是個妙人兒,大義凜然的就把陳然升官兒的事情扛在了他的肩頭。
雷鳴差點沒笑出聲來,捂著話筒吭哧吭哧的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謝謝領導了啊。”說罷,掛斷電話,忍不住趴在床上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回到客廳,雷鳴故作嚴肅的說道:“賤人,你說你怎麽感謝我吧?”
陳然一聽這個語氣就知道準有好事兒要砸到自己腦門兒上了,激動地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對雷鳴說道:“是不是那事兒邵部長答應了?”
雷鳴摸著鼻子轉身就走:“那啥,你開車來的是吧?麻煩你把我送到省委家屬院去,對了,你車上有啥好煙好酒沒?回頭給我弄一點,我有用。”
陳然急了,一個箭步竄上來,伸手攔住了雷鳴,急切地問道:“不說清楚你想去哪兒?”
雷鳴冷笑兩聲,故意吊他的胃口道:“我可什麽都沒說啊,當然,你要是非要往那方面考慮,我也沒轍。”
看著雷鳴由冷笑轉變為戲謔,陳然的臉拉成了一根苦瓜:“兄弟啊,你想玩死我嗎?趁火打劫也沒你這麽狠的吧?好吧,我服了,車上還有兩瓶二十年陳的茅台,煙就只剩下兩條中華了,看得上你就拿走,這總行了吧?”
雷鳴樂了,拍著陳然的肩膀說道:“這才是我黨優秀的副科級領導幹部嘛,覺悟不錯,繼續發揚啊。”
陳然一聽,狗腿子似的顛顛跟在雷鳴身後下了樓,嬉笑著說:“這就副科了啊?我靠,這升官兒的感覺果然很美妙啊,哇哈哈哈……”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雷鳴毫不給面子的說了一句,鑽進陳然的索納塔。
“對了,你去省委家屬院幹嘛?”陳然開著車,想起了雷鳴說要去省委家屬院,便好奇的問道。
“老頭子讓我去拜訪一下紀委書記谷粟。”雷鳴倒是不瞞著陳然,直截了當地說道。
“明白了,你這是要做兩手準備吧?一旦市紀委這邊不肯配合,那就直接請省紀委出面。”
雷鳴點點頭,表示認可陳然的說法。
陳然斟酌一番後說道:“谷粟是江東省老資格的紀委書記了,像他這種思想傳統的老派幹部,你提著茅台中華去拜訪他,不被他趕出來才怪呢。”
雷鳴從來沒有過送禮的經驗,聽陳然這麽一說,也覺得言之有理,紀委書記啊,最不看不慣請客送禮迎來送往那一套了,如果自己貿然提著名言名酒登門拜訪,引起他的反感倒是小事兒,耽誤了大事兒就壞了菜了。
不過,想來自己以晚輩的名義上門,有老爸那麽一層同學的關系在裡面,他也不好明著給自己臉色看吧?
思前想後雷鳴沒了主意,好在身邊有個高參,他問陳然道:“依你的意思,我就兩手攥空拳上門?這合適嗎?”
陳然撇撇嘴,說道:“你這麽聰明,這點小事兒就把你難住了?他不喜歡煙酒,總會有點其他喜好吧?我建議你給你老爸打個電話問一下,需要你準備些什麽,現在才六點多,咱現準備也來得及。”
一句點醒夢中人啊,雷鳴一拍腦門兒說道:“我就是頭豬啊。”說著掏出手機撥通了雷正民的號碼,接通後開門見山道:“老爸,我現在正在往谷叔叔的家中趕,你透露一下唄,谷叔叔喜歡點啥?”
雷正民笑著問道:“你給他打過電話了沒?”
雷鳴一愣,隨即苦笑道:“沒有。”
“糊塗!你知道省委領導平時的工作有多麽忙嗎?不打電話你就敢往人家家裡闖, 有沒有一點禮貌?”雷正民一陣劈裡啪啦的連珠炮,直接把雷鳴噴暈了,他接著說:“老谷這人清廉的很,不抽煙不喝酒的,知道他喜好的人還真不多,你小子問我算是問著了,先給他打個電話吧,如果他在家,你找個地兒買個盆栽,最好是綠蘿,他一準兒喜歡。”
“我知道了老爸,就這樣吧。”雷鳴掛了電話,又撥通了谷粟的手機。
吃完晚飯,只要沒有應酬工作,七點的新聞聯播是谷粟雷打不動必須要看的節目,牆上的鍾表指針指向6點40分的時候,谷粟泡了杯茶,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發出一陣蜂鳴,谷粟掏出來看了看,屏幕上顯示出的號碼沒有絲毫印象,他非常肯定的是,知道這個手機的人不超過兩巴掌,有資格打進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想了想,谷粟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當極富磁性的聲音傳進雷鳴的耳朵時,他竟然產生出一種錯覺,這聲音比新聞聯播裡那幾個國臉的聲音都好聽,簡簡單單的一個字,竟有如此的穿透力。
“誰啊,怎麽不說話?”谷粟也納悶了,將手機摘下來看了看,信號滿格啊,不會是哪家孩子胡亂撥號,湊巧撥通了我的手機吧?
雷鳴瞬間清醒過來,趕緊笑著自報家門:“您好,是谷叔叔吧?我是雷鳴,這麽晚了還給您打電話,沒打擾您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