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秦在孩童群中間,默默的看著台上那張大總管。他覺得有些眼熟,仔細一看,不就是昨天他在采藥堂府宅側門看見的那個收了老鄉紳錢袋的張大總管嗎?!
葉秦又遠遠的瞧了一下那小胖子,心中暗道,不知道這張大總管會怎麽照顧這小胖子。
葉秦也非常希望能夠成為采藥童子,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但是他也絕不會傻到冒頭去簽這生死契。他要看看,這試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其他孩童們也有些驚疑,不敢輕易過去嘗試。
小胖子大膽的很,竟然第一個主動跑過去,“俺來,俺第一個來試藥。”仗著他老爹曾經給過張大總管錢,根本不懼這試藥。
很快,另外幾名鄉紳的小孩也跑了出來,要做第一批的試藥孩童。
張大總管見僅僅數人應答,還缺了一大半。他也不急,笑眯眯揚聲說,凡是先進去木屋內試藥的,在完事之後直接獎勵一隻香噴噴的大雞腿。
這個誘惑一出,頓時有數十多名孩童出來搶著去試藥。這些貧苦出身的孩子,一條雞腿足以誘惑他們去冒險了。
張大總管點了其中的五六人,讓他們和那幾個鄉紳的孩子一起,先按了生死契,然後放他們進小木屋中去試藥。
小木屋是半閉半開,每個小木屋裡面還坐在一個中年人監督試藥。
十名孩童進入小木屋,在那些中年人的監督下,往嘴巴裡吃進了什麽東西。
外面的數百名孩童遠遠的看著,都能看見裡面的一點點情況,隻是看的不是太清楚而已。他們都伸長了脖子,屏息的等待著。
試藥的過程有些漫長。
在最初的半刻鍾,十間小木屋裡沒有任何反應,令人暗生焦急。
直到半刻鍾之後,突然其中一間小木屋中傳來一聲淒厲的聲音。那間小屋裡的孩童瘋狂的跑了出來,口中吐著白沫,全身隱隱紅漲,大聲叫喊著,“救命,救救我――!”。
但是,少年少女們表情冷漠,沒有一個有動手去救人的打算。
數百名孩童們震驚的發呆,紛紛望向高台上的張大總管,期盼著他出手救人。
那張大總管笑眯眯的穩坐在台上,叼著一杆翠竹大煙鬥,吞雲吐霧,淡聲道:“試藥,純屬自願,生死與他人無關!九株以下中毒者,不屬於本門采藥童子,就算被毒死了,不會有人救。吃夠九株以上,成為本門的采藥童子,才有的救。”
那口吐白沫的孩童,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但是沒有立刻死去,而是一個勁的抽搐。
整個場上的數百名孩童,就算是大膽的小男孩,也渾身發寒,汗毛都驚的立了起來。而那些小女孩,更是一個個臉色慘白,嚇得哭泣起來。他們已經明白,這個試藥,會死人的,而且死的很恐怖。
在不到一個時辰之內,又有四間試藥小木屋裡的孩童,驚恐欲絕的跑了出來,倒在場地上。他們中的毒各不相同。有的表面上看不出什麽,隻是全身奇癢無比,抓的差點爛掉。有的長滿紅豆,化膿,破瘡,臭不可言。還有一個小女孩,搖搖晃晃的從小木屋走了出來,一句話也沒說,噴出一口黑血,氣息全無軟倒在地上。
葉秦茫然的舉目望去,場上的數百名孩童,至少有一半嚇得嚎啕大哭,還有一小半膽小的嚇得屁股尿流,剩下的十多個膽大的孩童,也像他一樣茫然不知所措。有幾個孩童想要逃走,被周圍監視的錦衣少年抓住,當眾毒打了一頓,打的哭爹喊娘。
上午,首批十名試藥的孩童全部出來了。
其中一個貧民孩子發劇毒而死,被張大總管命人直接抬去縣城外十多裡的荒野亂墳崗埋了。四個中了毒但是沒死,被趕出府去,如果能夠及時找到大夫救治,說不定能夠僥幸不死。還有三個中了微毒,雖然沒有什麽大礙,但是也喪失了加入采藥堂的資格,都被趕了出府去。
那個小胖子,被毒的滿臉發花斑,嚇得當場尿褲子,目光呆滯,張嘴巴胡亂叫喊,“爹~,爹,你在哪裡?”,看樣子隻怕離嚇得傻掉也不遠了。
葉秦注意到,張大總管卻突然出手,給那小胖子嘴裡塞了一顆小藥丸,然後令幾名錦衣少年送那小胖子離開。看來那老鄉紳給的一袋子銀葉,多少還是起了一些效果。
葉秦有些懊惱,他之前還想著以後怎麽狠狠的揍這個往自己身上吐唾沫的小胖子一頓呢,沒想到這麽快就被趕走了。
那些被趕出府的落選孩童,都被錦衣少年們聲色俱厲的下了封口令,如果敢對外人提起采藥堂試藥的事情,那麽他們會直接找上門去“拜訪”他們全家, 給他們家上點顏色。這些被趕出去的孩童們噤若寒蟬,哪裡敢不答應,隻是點頭,保證不會對任何人提起采藥堂裡試藥的事情。
首批十人,隻有一個過關。那是一個年紀十二歲的平民男孩,吃了十株草藥,勉強撐過了試藥關,被正式列入采藥堂采藥童子的行列,獎勵了一隻雞腿。這個過關的男孩,臉色發白,雙腿發軟,渾身都在顫抖――倒不是中了毒,而是驚嚇過度。
下午,繼續試藥。這回再也沒一個孩童肯上了,誰都知道這根本就是在玩命,別說一隻雞腿,給一整隻肥雞也不行。紛紛哭嚷著,要離開。
張大總管冷笑,采藥堂的門,進來容易,出去可就難了。
他朝幾名少年使了一下眼色。
那些錦衣少年領會,立刻飛撲進入孩童群中,身手敏捷的直接抓了十個孩童出來,押到高台前,抓著他們的手,強行摁下鮮紅的生死契手印,送進試藥的小木屋去。
葉秦曾經在縣城各地流浪乞討了大半年,早就體會到了人心險惡,學會了察言觀色。他一直在盯著那張大掌管和那些少年的臉色,一見不對,便立刻縮身後退,躲在數百名孩童的中間,及時的避開了那些抓人的少年。
他的臉色發白。論膽子,他的膽子在數百名孩童中間,可以說算是較大的那一小批。但是面對這些身懷武功的錦衣少年,他也隻有傻眼的份,隻能想辦法躲在孩童群的深處,盡量避免自己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