冪冪之中似乎有雙看不見的手,操縱著我們的命運,哪怕你已預知,哪怕你竭力想改變,卻仍無法逃脫。
千曲百回,無奈殊途同歸,與歷史記載得一樣,我還是被囚到了長門。
長門殿與想像中的蕭條冷宮並不一樣,雖在整個漢宮裡位處偏僻之地,規模無法與椒房殿相比,但仍可稱是堂皇精美,景色別致。
依舊是錦衣玉食,婢仆成群,一切物質待遇都與以前沒什麽兩樣,除了沒有自由。
劉徹下了禁令,不許任何人來看我,服侍我的奴婢又似全部經過特別訓練,無論我如何威脅利誘,對外界情況皆是一問三搖頭,我被完全的封閉了起來。
一開始我指望劉徹只是在氣頭上,等他弄明白我是冤枉的,就會放了我,後來我又想竇太主不會不管我吧,總會想辦法來救我,我甚至幻想過,說不定有一天衛青會從天而降……但是大半年過去了,什麽也沒發生。
我不能坐以待斃,決定自救。七天前我企圖逃走,為那次計劃我準備了很久,終於找到機會,趁侍女不備,就著夜色,混出了長門殿,正當我為出宮煞費苦心時,被侍衛地毯式搜捕找到。
據說劉徹大發脾氣,他沒把我怎麽樣,卻下旨將我身邊宮女一個一個當著我的面拉出去砍頭,宮女們臨刑前的淒慘哀求和衝天怨氣,令我想起了因巫蠱之禍慘死的三百多人,我差一點就瘋了,無休無止的內疚悔恨,日夜難安。
新換來的侍女們更加無聲無息,後來我才知道劉徹認為上次是有人給我通風報信,協助我逃跑,所以這次派來的竟全都被灌了啞藥,這些如花少女戰戰兢兢地對我進行貼身監視,守備森嚴。
我不敢再輕舉妄動,在這個被遺忘的華麗監獄裡過一天算一天。也許這就是劉徹的目的吧,他已立定決心,要困死我一生。
湛藍的天空白雲朵朵,一會似繁華盛錦,一會似碧水蕩漾,一會似貓咪戲球,一會似美人凝淚,另有自由天地,令人神往。
“嬌嬌!嬌嬌!”
這一定是幻覺吧!怎麽會有人叫我?
我躺在草地上動也不動,仍定定的望著天空發呆。
“嬌嬌,你怎麽了?”一張焦急的面孔出現在上方,擋住了我的光線,“你別嚇娘啊!”她用力拉我起來。
我茫然的坐起身,“娘?”
竇太主兩眼含悲,跪坐在我面前,輕撫我的臉,禁不住放聲痛哭。
她溫暖的手讓我幡然醒悟自己不是在做夢,憂鬱一下好了大半,疑喜交加,輕輕抓住她的手,情不自禁的迭聲問道:“娘,你怎麽進來的?陛下肯放我出去了嗎?”
她卻流著淚,難過的搖了搖頭,“不是……”隔了好一會,才漸漸止住了淚,唏噓道:“娘聽說你前幾天偷偷跑出去,想逃出宮,被找回來後一直不吃不喝……娘實在忍不住,便又去求陛下,請他念在過往的情份上,讓娘進來看看你,沒想到這次他竟然同意了。”
望著竇太主憔悴的臉,心頭泛酸,想必這些日子她為了我的事也是到處奔波,受盡委屈。
我失魂落魄地問道:“娘,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女兒根本沒用什麽巫術啊!”
“娘何嘗不知你是被冤枉的?”提及此事,她眼裡射出怨恨目光,憤然道:“這根本是王娡老婊子設下的毒計……”
我一驚,連忙捂著她的嘴,“娘,隔牆有耳。”
“別怕,我已經買通了一個丫環,叫她守著了。不過你確實要多加小心,你這身邊,不知安插了多少她的耳目……唉,還記得你的婢女繡雪嗎?”
“怎麽不記得?”我黯然道:“她死時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竇太主歎了一聲,說:“她倒是個好孩子,王娡想收買她,她不肯,這才送了一條性命,不像賤婢錦雲和楚服,吃裡爬外,賣主求榮,死有余辜。”
我一聽尤如五雷轟頂,失聲道:“什麽?繡雪是被太后害死的?錦雲也是太后的人?”
我知楚服事發後即被撥舌腰斬於街市,對於她,我隻覺死不足惜,但沒想到,繡雪竟然是為我而枉死!而自己身邊竟有這麽多人被太后所操縱。
“娘也是最近才得知這一切,老毒婦為了對付我們竇家,真是費盡心機!原來早就有預謀!”她恨恨道:“你還記得六年前的那件事嗎?”
“哪件事?”忽然想起六年前是我剛到漢朝的時候,忙又道:“六年前我撞傷了頭,之前的事都忘記了!”
“就是那事!娘當初就想不通,好端端的怎麽會弄得要自盡?現在才知,當年你一直懷不上身孕,全是老毒婦動的手腳,她派遣侍女在你身邊,長期讓你使用一種失孕的熏香,大概你發現了,一時怒火攻心,才會只求速死……”她不禁悲從中來,懊悔道:“我苦命的女兒,你為何不把真相告訴娘呢?若早知是這麽回事,娘絕饒不了她,也不會給她騙了這麽多年……如今卻悔之已晚。”
我仔細回想,是了,椒房殿內確有一座太后親賜的九鳳含珠紫銅香爐,由錦雲一手負責熏香,只是為何她們不許陳阿嬌懷孕呢?
再一深想,不禁動容。當年竇家權傾朝野,皇帝和太后都需看其臉色,若被阿嬌生下太子,呂後外戚專權事件可能重演,到時更可廢殺不聽話的劉徹,挾幼太子以令天下。
竇太主仍心有余悸,泣道:“幸虧你醒後失了憶, 否則她或許不顧一切,也要將你立即除去了。”
我心中冷笑,能逼得陳阿嬌絕望求死,只怕此事不僅是太后搞的鬼,劉徹肯定也有份,難怪我醒後他會派劉陵到我身邊打探。
“如今她算是如願以償,竇嬰也被她和田蚡害死了,我們竇家真的是要完了……”竇太主說著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竇嬰死了?”我大驚失色,駭然睜大眼睛,問道:“他是怎麽死的?”
魏其侯竇嬰是兩朝員老,曾為大將軍,又做過丞相,位高權重,為人謹慎,頗擅謀略,老太太過世後,竇家權力頓減,但在他小心翼翼的維護下,竇家余威仍在,如今他這一死,就意味著竇家將徹底失勢,前景不堪設想。
“唉,此事說來話長。”竇太主抹了抹眼淚,慢慢道出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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