璣心滿意足地回到客房裡,禹司鳳早已收拾好行囊,茶。她笑嘻嘻地撲上去,喜道:“司鳳你聽我說!騰蛇說他願意幫我了!你教我的法子真管用!”
禹司鳳嗯哼一聲,惡劣地笑道:“果然獸就是獸,沒辦法用人的法子來對待。”
他見璿璣剛才在桌子下鑽出鑽進,弄得滿頭灰,不由道:“整理一下吧,等那四個捕快大哥收拾好,咱們就出發了。”
她依言洗了把臉,拿著銅鏡一照,看到那慘不忍睹的臉蛋,兩根眉毛被燒得亂七八糟,左邊的整條都沒了,右邊的隻留著一小截,難看之極,登時垮了臉,哭喪道:“好醜……眉毛還會再長出來嗎?”
禹司鳳湊過去一看,忍不住要笑,但見她淒涼慘淡的眼神,隻得強行忍住,拍了拍她的腦袋,道:“別急,我替你畫。”
璿璣眼睛登時一亮,喜道:“司鳳還會畫眉?我都不會呢!”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想起小時候柳意歡每天在他面前大談女人經,別說眉毛,就連發髻、珠釵、服飾等等,都說得津津有味。後來見司鳳聽不明白,他便纏著要他送筆墨,親自畫給他看。他這樣一個大好少年,清清白白,無緣無故被他灌輸了一肚子無聊的玩意。
他見璿璣一臉期待的表情,便輕輕一笑,取了水,將那螺翠泡開。現在,似乎要感謝柳大哥之前的灌輸,居然能派上用場。他用筆小心蘸了一些螺翠。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
她是瓜子臉,短粗地眉毛並不適合她。她眉間開闊,額頭飽滿。是心胸寬廣地象征。那麽,彎彎的新月眉最合適。他也是第一次實踐在女子身上,忍不住有些緊張,手腕微顫,筆尖輕輕劃過她光禿禿的眉毛上,勾出一抹漂亮地弧線。
“好癢啊。司鳳。”璿璣不敢動,然而那筆尖畫在臉上,癢的要命,她忍不住齜牙咧嘴。
“噓,快好了,別動。”他左右對比了半天,又補了幾筆。
璿璣忽然想到了什麽,笑道:“有一回我一大早去找爹爹和娘。也見到爹爹幫娘畫眉呢!不過他可沒你這般熟練。”
原來畫眉本是夫妻閨房之樂,不足為外人道。璿璣在這些細節上並不通,說得天真。
禹司鳳臉上一紅,急道:“我……我只是——我只是幫忙罷了。下次你可得自己畫!”這一急,手腕抖了一下。頓時在她臉上畫了一道古怪的長線,趕緊又用棉布蘸了水來擦。
“你會畫,我幹嘛還要自己動手。”璿璣在他臉上摸了一下,笑道:“好燙,你在害羞?”
禹司鳳輕輕把她的爪子拍下去,重新替她畫好眉毛,這一次兩邊對稱,彎彎的新月眉,完美無暇。他左右看了半天,終於滿意地將筆擱下,笑道:“看看怎麽樣。”
璿璣朝銅鏡裡望去,果然是畫得天衣無縫,和自己以前的眉形幾乎一模一樣。她喜得抱住他地胳膊,一個勁說道:“你好厲害!比爹爹給娘畫得好多了!娘總說爹爹手腳笨拙呢!”
“我是說……別再說這個了……”禹司鳳臉紅的似要炸開,正要說點什麽別的岔開話題,卻聽房門被人敲了兩下,兩人一齊回頭,就見騰蛇歪著腦袋,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倚在門邊,哼哼笑道:“親熱夠了?那幾個捕快等得很急呢。要是還沒親熱夠,就記得關上房門哈。非禮勿視也沒聽過?”
兩人趕緊紅著臉起身,提了包袱下樓去。
雖說璿璣和禹司鳳是將怪火的事情解決了,但沒有確實的證據來證明,總不能把騰蛇推到總捕頭面前,告訴他:這個就是縱火元凶吧?就算總捕頭願意相信,對騰蛇來說,在凡間暴露身份,總不是好事。
看起來那六百兩銀子的酬勞是泡湯了,順帶著五十兩訂金也要還給人家。
璿璣一想到馬上又要身無分文,整張臉就忍不住垮了下來。捕快甲見他二人鬱鬱不樂,知道是為了賞金的事情,便安撫道:“姑娘和公子莫要擔心,我等願意為兩位作證,是兩位將怪火事件平息地。何況這位公子……”他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蹲在旁邊的騰蛇,“這位公子也是人證,那晚親眼目睹兩位的神威。總捕頭絕非不近人情之人,就算他不相信,我們也力保那訂金歸屬二位。”
禹司鳳笑道:“多謝諸位大哥,那就有勞了。”
那幾個捕快早已對他們騰雲駕霧的本事佩服不已,見禹司鳳又這般和善文雅,都忍不住要和他親近交談。璿璣過去扯了扯騰蛇地銀發,不顧他惱火的反擊,低聲道:“你好歹也弄點證據,證明是我們平息了騰蛇之火啊!”
騰蛇朝她翻個大白眼,怒道:“沒有!這等無聊事不要找老子!”
璿璣眉頭一皺,道:“那好,到時候懷裡地銀子都還給人家,咱們身無分文,可買不起美味佳肴吃了,你別抱怨!”
騰蛇頭疼地瞪著她,凡間那美味的飯菜就是他跟著璿璣最大的理由了,如今連這點理由都沒有,他還跟著她幹嘛?
“你不是戰神將軍嗎?”他又開始不懷好意的笑,“召喚點風雨甘露,滋潤一下燒焦的土地,應當是很容易的事吧?”
璿璣奇道:“我怎麽知道要如何召喚?再說……行雲布雨好像是雲童雨師的事,我怎麽會!”
“你不是將軍嗎?這點小事都不會?”
“這點小事你都要叫我,神獸原來就是吃白食的啊?”
“
才是吃白食的!老子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騰蛇的厲害去!”
騰蛇的火爆脾氣立即被點燃了,跳起來轉身就走,一面冷道:“扶好下巴。省得待會掉下來!”
“呃?這位公子?”那幾個捕快見騰蛇快步離開。一會就沒了蹤影,不由大是詫異。
—
“不用理他,鬧脾氣而已。”璿璣咳了兩聲。走過去,擺出一副“我是貨真價實地大仙”模樣,說道:“怪火雖然平息,但這一帶土地焦枯,損傷不小,所以我待會換來雨露滋潤。來年這裡還可以植樹長草,不至於成為荒山。”
那幾個捕快聽她居然有這等本事,更是仰慕得恨不得五體投地,連聲道:“這是大恩德!女仙人這就要施法嗎?需要狗血香燭嗎?”
璿璣搖頭,“狗血香燭不過是民間地法術罷了,我不用這個。心隨意動間,甘露自然而至,等待就好。”
禹司鳳曉得她根本沒那個本事。當下悄悄拉她到一旁,輕聲道:“誰能喚來風雨?小心不要把牛皮吹破。”
璿璣笑道:“不是我啦,是騰蛇。他要我們扶好下巴,看他怎麽呼風喚雨。”
禹司鳳將信將疑。騰蛇性屬火。呼風喚雨這等事和他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就算在天界再怎麽有人脈。召喚來風伯雨師都不是小事,萬一驚動了天帝,發火將騰蛇收回去,可是大大的不妙。
正思忖間,忽見黃鳥坡子上騰起一團巨大地雲霧,漸漸地越飛越高,直將整個天穹都遮掩住,周圍頓時暗了下來,雷聲隱隱。那幾個捕快見到這等神跡,激動得差點跪下磕頭。就連禹司鳳和璿璣兩人都很吃驚,沒想到他真能辦成。
傾盆大雨頃刻而至,方圓百裡都是白花花密密麻麻的雨簾,眾人渾身盡濕,隻覺暑氣全消,從腳趾頭都感到舒暢之極的涼爽。璿璣正高興得咯咯笑,忽然想起什麽,抬手在臉上一抹,果然摸了滿手的墨,她哭喪道:“啊,我的眉毛……”禹司鳳幫她畫的眉,一下子就被雨水給衝乾淨了。
禹司鳳見她沒有眉毛地滑稽模樣,終於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輕道:“沒關系,待會雨停了我再幫你畫。”
暴雨足下了有一個多時辰,才漸漸收住勢。雨霽雲開,漸漸露出晴朗的天空。璿璣用袖子擦了擦臉,不過其實沒什麽用,袖子上的水比臉上的還多。騰蛇搖搖晃晃從黃鳥坡子上下來,臉上似有不虞的神色,走到跟前,才冷笑道:“如何?下巴扶好了嗎?”
璿璣見他這麽大的本事,不由有些改觀,真誠地說道:“騰蛇,你真的很厲害。你怎麽喚來大雨的?”
他臉色一暗,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子……老子地本事大著呢,呼風喚雨哪裡輪的到老子……不過是……請了個幫手……”
“你請了風伯雨師?”禹司鳳有些吃驚。
騰蛇厭惡地別開臉:“誰會叫他們!都是一群馬屁精!叫了以前一個兄弟啦!問那麽多幹嘛!”
禹司鳳心思玲瓏,一點即透,笑道:“是叫了應龍吧?”
應龍屬水,換來風雨自然是小事一樁。騰蛇說請了個兄弟,自然應當是平輩之交,那十有是應龍。
騰蛇好像見了鬼一樣瞪著他,嘴裡喃喃地不知說些什麽。這個小鬼,簡直像會讀心術的,什麽都瞞不過他,真教人鬱悶。他黑著臉,忽而想到方才喊來應龍幫忙,卻被他大肆嘲笑一番,笑他做了凡人的靈獸,不由得更鬱悶了。
“不過嘛,你也算個有福地,那丫頭以前是戰神呢!天帝和後土大帝都對她縱容的很。犯下那種滔天大罪,本來是要神魂俱滅地,結果她卻安然無恙,足見上面對她的重視。等她這次輪回完結,回歸天庭,你這個靈獸也要沾光喲!”
應龍陰惻惻的語氣還留在耳邊,雖說他一直以來都是這種語氣,但聽起來就是讓人不爽。
“對了,你這次私自下界,上面倒也沒打算怪你。白帝要我帶話給你,既然你那麽想去陰間,那查看定海鐵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事事都要和朱雀爭,這次不服氣他能下界去調查定海鐵索,自己居然偷跑出來,若不是朱雀懶得和你爭,上面人又寵著你,幾個腦袋都不夠你掉的。好啦,現在任務歸你了,你卻成了什麽靈獸,我看看你的好運氣能持續到什麽時候。”
應龍的話雖然很有點酸味在裡面,倒也不無道理。他雖然是氣不服朱雀能動不動下界玩,所以這次搶了他的任務, 但更深層的原因他誰也沒告訴。
那隻被關在陰間的妖魔,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這次下來,應當可以再見吧?這兩個小鬼,似乎也和不周山有點聯系,不如跟著他們行動,最後總可以得償所願。
“騰蛇!走啦,不要發呆!”璿璣一面在前面叫他,一面小心翼翼套上鬥篷,護住禹司鳳剛幫她畫好的眉毛,省得再來個風吹雨打,露出原形。
無論怎麽看,都看不出她是那個威風凜凜殺人如麻的戰神將軍,這樣嬌滴滴的小丫頭,真能讓他“沾光”?騰蛇在肚子裡翻個白眼,否定這個想法。
“我知道鹿台鎮有什麽好吃的東西哦,你再不過來,我就不請你吃了。”
這句話立即打動了他冷若鐵石的心,兩眼閃閃發亮,很爽快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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