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傳來劇烈的喧嘩聲,璿璣見那怪物如此凶悍,連騰不由心中栗六。眼見騰蛇一把抓住那怪物的下巴,硬生生將它的上下顎掰開,半個身體鮮血淋漓地跳上半空,那怪物既然嘗到了鮮血味,怎肯放過,像影子一樣黏在他身後,粗大的尾巴晃來晃去,每次要扎他,都扎不中。
璿璣看得心驚膽戰,只怕騰蛇一個不小心真給它咬死了。忽聽容谷主在旁邊低聲道:“既然是你的靈獸,你怎麽袖手旁觀?那怪物不同尋常!不懼水火,騰蛇之火對它沒作用!”
璿璣一驚,急道:“容谷主知道那是什麽?”
容谷主沉聲道:“那東西長著人臉,顯然是生性貪吃無比的饕餮!天底下沒有它不能吃的東西!這離澤宮弟子好大膽!居然將饕餮作為靈獸放出來!”
璿璣隱約想起萬妖名冊上確實有寫饕餮,它的貪吃天下聞名,餓的時候連石塊泥巴也能吞肚子裡。少陽派先代掌門曾用朱砂筆在其上畫圈,題曰:與其狹路相逢,速逃。否則必死。
必死!必死!璿璣隻覺心頭突突亂跳,騰蛇的鮮血隨著他的動作像下雨一般落下。饕餮不懼水火,他的騰蛇之火對它沒有用處,難怪他對付不了!天下一物克一物,神獸也有被妖魔克住的時候。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騰蛇被饕餮吃掉!要怎麽辦?怎麽辦?!
正是五內如焚的時候,忽覺容谷主將她猛地一推,緊跟著背後風聲呼嘯,兵刃交接的聲音刺耳。璿璣踉蹌幾步。立即回頭。卻見容谷主用劍擋住那隻饕餮——不對!不是追著騰蛇的那隻!又出來了一隻新地!皓鳳地影子裡居然養了兩隻饕餮!
“放肆!簪花大會的規則你們都忘了嗎?!不可用靈獸傷人!速速將它收回去!”容谷主一劍將第二隻饕餮揮開,厲聲喝罵。
皓鳳如同不聞,他靜靜立在場中,腳下漆黑的影子一圈圈蔓延開,足鋪滿了小半個擂台。“皓鳳!離澤宮弟子皓鳳!”容谷主氣急敗壞地叫著他的名字,那饕餮一直擠攘上來,他只能勉強製住不讓它上來撲咬,“再不收回,我便宣布本次比試作廢!”
皓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朗聲道:“小小簪花大會而已。你宣布便是!”他口中忽然吹個尖銳的哨子,第二隻饕餮立即發力,縱身而起,將容谷主撲倒在地,張口便咬。
“喀”地一聲,它咬中的卻不是人身。而是一截冰冷堅硬的寶劍。璿璣將崩玉塞進它嘴裡,叫一聲“得罪了”。一腳將昏迷不醒的容谷主踢到了一旁。那隻饕餮不辨是非,喀嚓喀嚓咬了幾口崩玉,發覺咬不動,隻得吐出來,轉頭見璿璣站在一旁。正是活生生的人。它仰首發出金屬摩擦一般的歡呼,口中地涎水一灘一灘滑落,發出腥臭的味道。
璿璣一腳踹上它醜陋古怪的臉。將它踹個趔趄,回頭一看,皓鳳站在場內紋絲不動。所謂擒賊先擒王,兩隻饕餮如此難對付,不如先將他捉住!想到這裡,她疾步上前,誰知一腳踩上那漆黑的影子,腳下居然一空!璿璣吃了一驚,急忙縮腳——影子下沒有實地!是空的!說時遲那時快,另一隻饕餮已經從背後撲上,璿璣揮劍將它逼開,卻被弄了一袖子口水,惡心之極。
她立即禦劍飛起,那隻饕餮也緊追不舍,貼著她的劍尾追個不休。總不能一直這樣逃跑!她抬頭望向騰蛇,他已經放棄了逃跑,和饕餮肉搏在一起,身上也不知又被它咬了多少口,銀色地頭髮上也染滿了鮮血,甚是淒慘。她心中大急,腳下不由一頓,追在後面的饕餮立即一口咬下去——“喀嚓”一聲,卻是將她用來禦劍而飛地寶劍劍柄咬了大半,放在嘴裡咯嘣咯嘣咬了幾下,毫不在意地吞了下去。
璿璣情急之下忽生一股執拗的狠勁,轉身不退反而迎上,照著那張怪臉就刺,它這蠢貨不識好歹,反口咬住崩玉劍身,還是咬不動。璿璣連抽數下,都抽不回來,驚怒之中厲聲道:“作死的畜生!”說罷一腳踹上它的眼珠,饕餮痛得慘叫一聲,立即松口,璿璣一劍刺向它面門,為它急速閃躲,只在臉上劃了一長道血痕。
饕餮吃痛,掉臉想跑,璿璣撲上前,跳到它背上,揪住它頭頂的毛發,豎起崩玉,狠狠扎了下去!不料饕餮皮糙肉厚,崩玉隻扎了兩三寸,便再也刺不進去。饕餮痛得幾欲發狂,在空中翻滾扭轉,粘稠地鮮血大團大團滾下來。
璿璣被它甩得頭暈目眩,隻得松手跳下它地背。轉頭一看,騰蛇的半個胳膊已經被另一隻饕餮吞在嘴裡,他滿臉鮮血,猙獰無比,正用力掰著它的齒關。璿璣急叫一聲:“騰蛇!”縱身而上,意圖幫忙。騰蛇厲聲道:“你滾遠一點!老子死不掉!”話未說完,卻是慘叫一聲,顯然痛得厲害。
璿璣急道:“你不是成天吹牛說自己天下第一嗎?怎麽連個饕餮都對付不了!以後也不要說大話了!”
騰蛇心中大怒,然而這種關頭又沒精力和她鬥嘴。饕餮不懼水火,他能拿它怎麽辦?就是放出原身來燒它也燒不死,反而會把這裡其他人給燒壞了。他咬牙切
著這命中地魔星饕餮,莫說他,天上其他神仙也對它區區一個離澤宮弟子,居然能養了兩隻饕餮,這事他以後一定要稟告給白帝,讓他派人查查。
他忽而發力,用力把胳膊從它咬合的牙齒裡抽出來,厲聲喝道:“先弄瞎你這畜生的眼睛!”他抄起身上的血,甩進饕餮圓溜溜的大眼睛裡。騰蛇的血比滾油還要沸騰,對它居然毫無作用,隻愣愣地眨了兩下。騰蛇並起五指,刺進它眼珠裡。這時它才驚跳起來。爪子一推,竟把騰蛇硬生生推了老遠,從空中栽下。璿璣急忙迎上,一把抓住他,見他渾身鮮血淋漓,心中也不由惻然,顫聲道:“我錯啦!不該讓你一個人對付饕餮的!”
“你閉嘴!”騰蛇見兩隻受傷地饕餮一前一後撲上來,哪裡有工夫聽她傷感,急道:“給我一把劍!”
璿璣急忙將崩玉遞給他,騰蛇怒道:“不是這個!你腳下不是還有一根嗎?!”
“這個給你我會摔下去地!”璿璣也急了。
“摔不死!”騰蛇一把將她從劍上推下去。彎腰抄起那柄劍,先將左邊那隻饕餮一劍逼開,跟著一個翻身,另一手抄起璿璣的腰,將她帶起,*在自己身上。
璿璣隻覺他身上的鮮血極燙。燒灼一般地透過衣服滲透過來,驚得她雞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實在忍不得,隻得叫道:“你還是放我下去吧!”
騰蛇大怒道:“你這個主人太不負責!一點功力也不渡給我,讓我給你做白工啊?!”
“怎麽渡功力?你從來沒和我說過!”璿璣見那兩隻饕餮又撲上,當即用崩玉逼開,一面大吼。
“我又不是主人我怎麽知道如何渡功力!?”騰蛇吼得比她還理直氣壯。
璿璣無話可說。眼見兩隻饕餮糾纏不休。她心中一狠,厲聲道:“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它們!”她一把將騰蛇手裡的寶劍搶過來,禦劍飛起。崩玉在手中轉了一圈,手指緩緩拂過其上,劍身立即散發出明亮的火光。她幾下縱橫,揮劍朝饕餮頭頂砍去,騰蛇大叫:“它們不怕火!沒用!”話音甫落,卻見崩玉猶如斬瓜切菜一般,扎進了饕餮的背心。
璿璣厲聲道:“我不燒它!我剁爛它!”手下用力,將那隻饕餮從背脊一劍切下,竟剖成了兩半。它哼都沒哼一聲,就滾到了地上,掉進皓鳳的影子裡,沒了動靜。
另一隻饕餮見勢不妙,掉臉也想回影子裡,騰蛇急叫:“用九天玄火燒它試試!”
什麽是九天玄火?璿璣回頭想問,不防他一把抓住自己的手,厲聲道:“快!叫我的名字!”璿璣呆呆地叫了一聲:“騰蛇。”手裡地崩玉立即有了反應,劇烈顫抖起來,像握住了一顆心臟,急速跳動。
“揮劍啊!笨蛋!”騰蛇簡直恨鐵不成鋼。
璿璣心中忽然起了某種感應,本能地舉起崩玉,一劍揮出。騰蛇整個身體騰空而起,身後的火翼嘩啦一下張開,卻不再是鮮血一般的紅豔。那熊熊燃燒的火翼,是一種接近透明的蒼藍色,不再有騰蛇之火的霸道,也沒有三昧真火地明亮,它那樣靜靜地燃燒,毫不起眼,冰冷的色澤,仿佛沒有一絲溫度。
頭頂團聚地白雲在一瞬間全部散開,像是被人用巨手攪亂。他那巨大而美麗的火翼緩緩搖晃,仿佛情人的雙臂,輕輕抱住了最後一隻饕餮。
“卒”地一聲輕響,甚至來不及反應,那隻饕餮便化作了青煙,連粒碎屑也沒留下,就這樣消失了。
這就是九天玄火!璿璣看呆了,心頭突突亂跳,耳朵裡嗡嗡亂響,最後,化作一片死寂,只有兩個人的喘息聲,還有劇烈的心跳聲,在腦海裡不停回旋,回旋……
贏了?她茫然地望著騰蛇,他似乎也有些茫然,和她兩人大眼瞪小眼。
台中地皓鳳忽然輕笑一聲,低聲道:“厲害!”
“你他媽在咕噥什麽?!”騰蛇被饕餮咬得渾身劇痛無比,對他沒有一點好臉色,恨不得馬上用九天玄火也把他給燒化了。
皓鳳並沒有搭理他,只是將雙刀收回去,轉身便走,身下地影子也漸漸縮回正常大小。璿璣叫道:“等等!勝負還未分出來!”忽然想到容谷主暈過去了,只怕勝負也沒人主持大局,登時沒了主意。皓鳳頭也不回,笑道:“這種時候,還分什麽勝負!”
什麽叫這種時候?兩人都不明白,正要開口相問,忽聽演武場上一陣喧嘩,緊跟著,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諸位掌門倒真是悠閑!沒有軒轅派參加的簪花大會,還叫簪花大會嗎?”
璿璣聽這聲音既陌生又熟悉,急忙和騰蛇兩人湊到高台邊上朝下看。只見演武場亂成一團,許多人將外衣脫下,露出裡面地黑衣,腰上都掛著白鐵環。說話那人臉皮發紫,正是軒轅派的掌門柱石道人。浮玉島諸守衛萬萬想不到這些人是喬裝打扮了混進來的,而且,居然是軒轅派的人,當下亂成一鍋粥,拔劍的有之,呆愕的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