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一月初,天氣漸漸轉涼而幽谷卻仍是溫暖如春。白發大夫一道“聖旨”,我終於可以下床了。走出矮小的木屋,豁然開朗。木屋隱在蒼翠的樹林中,綠意盎然,林間時時傳來各式各樣的鳥鳴聲,有婉轉低鳴的,也有清脆嘹亮,戛然長鳴的,唧唧啾啾,此起彼伏的很是悅耳。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木的氣息。那是因為谷內常年煙霧繚繞,所以濕氣很重。
白發大夫走的時候說我不易在這養病,我卻覺的在這裡心境豁達,心情舒暢,反而會利於養病吧。
李大哥護送白發大夫出谷,打探二哥大哥的消息,已經好幾天了。這些天我很好的發揚了阿Q精神,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所以倒是很恬靜地過去了。
這一日清晨我又照例到門口翹望,一聲無邪的笑聲傳來,又是顏兒在為了一些小玩意兒樂和著呢。看著她稚嫩卻又幸福的臉盤,我的心裡也稍感欣慰。
我正要陪顏兒玩耍一會兒,就聽見外頭唏聿聿一聲馬嘶。一定是李大哥回來了!我連忙衝了出去,晁兒聞聲也趕了出來。
只見李大哥正牽馬步行而來,我迎了上去道:“李大哥,你可算回來了!事情怎麽樣了?二哥他們有消息了嗎?有沒有大哥的信件?”
李大哥倒還未開口,晁兒先是接了上去:“姐姐,你先讓李大哥進屋喝口茶吧!”
我這才發覺這精壯的漢子臉色灰暗,雙眼凹陷,本來就瘦削的臉又是瘦了一圈,頓時心生愧意忙讓開道說:“李大哥快進屋歇歇!”
李大哥也沒有多說什麽徑直進屋了,顏兒看李大哥回來了也很是興奮丟下手頭的玩意兒,樂呵呵地跟著進了屋。孔大嬸熱情地奉上茶就出去了。
李大哥咕嚕咕嚕喝了整整三大碗茶,才停了下來。我看李大哥臉色不是很好,又是緊閉著嘴就覺得事情好像真的不妙,也不敢開口了。屋內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咯咯……”一聲傻笑打破了這寂靜。原來是顏兒見我們都是一副苦臉相覺得很好玩才笑了出來。
李大哥大概是在想說辭,頓了半晌才說:“姑娘我們收拾行李去施北堡吧。馬車我已經藏在谷外林間了,馬也備好了。”
“李大哥,真的找不到二哥和楚陽嗎?”說著眼淚就不自覺地在眼眶裡打滾。
“姑娘別急,楚公子和楚陽兄弟自會有老爺派人找尋。現下雖然找不到,但也不能說他們已經遇難了。些許他們只是受傷沒趕過來。文公子那邊已經傳信來了,被貶邊陲是真的。文公子還在信裡說他對不起你,事情被他弄咂了,現在他回不了錦都,也不能幫你伸冤。邊陲雖然日子艱苦但是比起元山和錦都都要安全,他問你要不要和他去施北堡。”
“不,我要在這等二哥回來!二哥因為我而生死不明我怎麽能置二哥與不顧,自己逃命去了呢?再說我們是兄弟,曾經發過誓言‘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就是死我們也要聚在一起。”
“同年同月同日死。嘻嘻……”顏兒又在一旁對著我傻笑。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姐姐,我們還是聽文大哥的,去施北堡吧!周興已經注意到我們了,如果我們再留在這裡,恐怕只會拖累林老爺。只要我們離開去了邊陲,些許周興會以為我們勢單力薄就不會窮追猛打。或許就不會注意我們,到時候找尋楚大哥也就容易些。”
“可是我們待在這幽谷裡不是很安全嗎?為什麽一定要冒險去施北堡啊?”
“幽谷是爹娘隱居的地方,他們平日裡耕種, 織布有時還要出谷買些生活用品。他們自給自足是綽綽有余。可是多了我們這麽多人,財物購置都要增加,而我們外出又不方便,阿爹畢竟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啊!再說姐姐你這麽擔心楚大哥,住在這必定是要出谷打探的,這麽一來,這小屋再怎麽隱秘終有一天會被周興發現的!”
晁兒揆情度理,只是我現在感性勝於理性,什麽都不想聽。
見我不說話,晁兒又說:“姐姐,我知道你現在一定聽不進這些話。但是只要你好好想想,你一定也會認同的。”
晁兒又對李大哥說:“李大哥,你辛苦了,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行李就讓我來整理,我相信姐姐是會想通的。”
說完便帶李大哥走了,把我和顏兒晾在了一旁。
我沉思了許久,望著依然癡笑的顏兒道:“顏兒,我知道自己太任性了!你是不是也想叫我去施北堡啊?”
顏兒對我呵呵一笑。
我明白自己要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