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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春夢》第62回 有緣0裡
踏著石橋另一端的台階,一身白色KAPPA運動裝的男子已笑意盈盈站在林寶兒身後。她隨手放下團扇,正展肢翹首,陶醉在腦海中的裡飄渺舞袖,絲毫沒能察覺身後潛伏而來的“登徒子”。

 “玉環,真是紅顏禍水啊,想死我了。”陳臣猛然從身後將佳人緊緊擁入懷中。林寶兒被嚇得心跳過速,半天回不過神。攝影師卻在對面笑嘻嘻的看熱鬧。

 “嚇死人不償命啊!真討厭。”林寶兒花容失色,看到是陳臣,才半真半假的嬌聲抱怨。竟然會在這裡碰到他,不怪人說有緣千裡。她掩飾不住臉上的喜色,轉身看向橋下的小溪。

 “朋友告訴我橋上有個美人兒,我正這兒納悶呢。怎麽也想不到是我的心肝寶貝。”他環住她的肩頭接著說:“趕緊換衣服去,我朋友還在前面等著呢!”

 “我說過要跟你走嗎?”他也太自做多情了吧?

 “那可由不得你。你知道我一直沒什麽耐性哦?”陳臣又來恐嚇她,不愧是個混蛋。林寶兒剛換回自己的衣服就當了他的俘虜,順便還被搶走了數碼相機。

 “哥哥,你眼看”四張半“了吧?怎麽還這樣啊!”她此生對這個穿梭於生命中的男子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寶兒,這麽久不見,更漂亮了。這”貴妃“裝扮的是有板有眼。”陳臣邊預覽相機上的照片邊誇獎道。

 “承蒙誇獎,十分感謝。”她接過他遞還的相機,不久,便趕上了陳臣的幾個朋友。林寶兒奇怪的發現,別人都是比翼雙飛,只有陳臣落了單。

 她在他耳邊小聲問道:“你的女伴呢?”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苦單戀一枝花。老天餓不死瞎眼鳥,緣分就在眼前。”他對女人的態度向來如此。

 “說起來我們還真是挺有緣,跑到千裡之外邂逅了一把。”她不禁感慨到。

 “老公轉業了?”他問。不然她怎麽會在陝西。

 “恩。”她輕聲應和,隱瞞了實情。打心眼裡並不想陳臣知道她與田暮重歸於好。她或許是感染了“多拿多佔”的毛病。他此時是她眼前的風景,她不想因為任何原因掃了興。這樣的不期而遇多美好啊?

 執手同行,泛舟賞菊。陳臣的手寬厚而溫暖,使林寶兒得到了短暫的穩定與安寧。

 陳臣不斷克制自己漫溢的**,想說的話太多,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他在昭陵六駿的瑰麗陶馬邊,凝視她撫著馬背時的悠然表情;在含元殿朱紅的立柱旁望著她端莊的背影。她與他或有前世吧?他一向自詡看淡世情,卻常常憶起她的清影,記憶中的情結便是林寶兒匆匆消失在清晨的大雨中。他曾冀望她能找他,然後將淡淡的失望收藏在記憶中。朋友們剛剛還在談笑間調侃他遍地花叢,他可從沒將她當作任意攀折的野花。她是他對生命的一種感受,或是期許,或是等待,或是獨處時回味的風月,或是枕畔殘留的余香。總之,他喜歡。

 “去過雁塔了嗎?”陳臣撫著林寶兒順滑的長發,柔聲問到。

 “恩,只是沒什麽心得,對和尚的事情不太關心。”林寶兒一邊走一邊從包裡取出瓶“農夫山泉”遞到陳臣手中。

 “看那麽多書,不學佛嗎?”他接過水笑問。

 “太難,沒研究過。”她知道的那點佛理,最多是口口相傳於民間的積德行善而已。

 “該看,大有裨益!”他喝過之後,把水遞還給林寶兒。

 “你學佛?”聽陳臣的口氣是這個意思。他這樣的俗人還學佛?簡直不可思議!

 “隨便看看。”他仰頭張望著巨大的水車。

 “師傅,可否度化弟子一下?”她對此的興趣完全超過了園中的任何風景。

 “想知道什麽?”他穩穩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先說說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她常聽人提起,卻從不解其中真諦。

 “此一句出自,般若者,有似船筏。波羅密多,就是涅盤彼岸。也就是借助佛法的船筏到達極樂彼岸。簡單通俗的講,色空者就是說”地,水,火,風“四大種能造各種色相的因色。一切法無不攝於空性相中,地,水,火,風也都是無相當然,因為無實有、無我、無自性,如此”自性本空“,就叫做”色即是空“。要是色相象來源於”自性本空“,這樣的色相就都是空體,因為離了”自性空“,就談不上空,所以叫”空即是色“。”他不急不徐的講述,讓林寶兒覺得對面講話的人不是陳臣,而是位高僧大德。

 “太高深,欠缺悟性。”她似懂非懂,但感覺喜歡。

 “慢慢悟吧,不急!慈恩寺那老和尚悟了一輩子。一輩子不夠,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他寵溺的拍拍她的頭頂。

 “真有生生世世嗎?你信輪回?”她一直覺得前世今生不過是活人一相情願的杜撰。

 “你可以看看,它正是揭示眾生在六道輪回中,生而死、死而生,無始無終地生滅流轉、輪回不息的根本原因。”他說著起身,伸手將林寶兒從石頭上拉起。

 “看來你還真是個虔誠的善男。”她極其愛慕此時的陳臣,沉穩睿智而博學,繼續糾纏到,“有點耐性嘛。再講講。”

 “拿你沒辦法,簡單也得說一堆。這樣說吧,生死都是因緣,沒人控制的了。人沒悟得大智慧即是”無明“,無明而妄行,妄行就造業,造業就受報。根據前世所造的業,經過識別,選擇有緣的父母而投胎。作惡的人會見恐怖的景象,在找父母時投錯胎。男女交媾後的物質叫”名色“,不久成了胚胎,長出眼,耳,鼻,舌等六根,逐漸有了六種感覺,然後強忍痛苦出娘胎觸世。再承受前世無明,妄行因造成的現世苦果。因愛而想索取,索取又想佔有,為實現**,再妄行造業,離世時受風刀解體,身陷無盡輪回。解釋的還算明白嗎?”陳臣雙臂擁住正在發愣的林寶兒,微笑著問到。

 “這個比較明白。阿彌陀佛,多謝師傅!”她雙手合十作揖。再看看氣韻懶散,神態悠閑的陳臣,真是人不可貌象,海水不可鬥量。此人深藏不露,絕非徒有其表的紈絝子弟!

 “那有輛駱駝拉的皇輿。走,看看去。”林寶兒聞聲看向陳臣手指的方向。

 二人共處於朱紅色車輦狹小的私密空間內,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陳臣終於有機會引發他**的火山,這個男人怎麽就與剛剛盼若兩人呢?

 “佛不是說不可妄行嗎?你這是造業。”她避開他靈巧的唇舌,趁著喘息的機會小聲呢喃著。

 “我隻管種下今世的因,坐等承受來世的果。”他的手直入她的衣襟,在她豐盈的軀體上放肆掠奪。

 “我是在承受前世的果嗎?”她狠狠回吻著迷亂的陳臣,不篤定的自問。

 駝鈴聲停了。跳下車輦,兩人便是常態。陳臣的朋友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急著去吃午餐。林寶兒委婉拒絕了他們熱情的邀請,急著回賓館收拾行裝,之後趕乘下午四點多的火車。票根上的終點,另一個男子還在焦急等待著她。

 出租車在公路上飛馳。告別了陳臣,心中卻藏著淡淡的不舍,他們此生還可能相見嗎?拿出那張不知密碼的信用卡放在唇邊,上面有多少錢已全然無所謂了。空空色色,如此而已。

 經過賓館安靜的走廊,林寶兒拿出房卡插入門鎖中,嘀的一聲閃亮了綠燈。疲憊的推開房門,一串低沉的腳步聲已停在身後……

 看著載她的緩緩離去,陳臣終於不堪忍受胸中那份難舍,草草告別了朋友,乘另一輛出租車尾隨而至。他明知自己是心存貪念,卻依舊執意妄行。他不求佔有,難道連“執取”也不行嗎?他不願苦苦盼到的塵緣就這樣匆匆流走,執迷不悟的追逐著緣分。

 將林寶兒死死抵在賓館玄關的衣櫃上,仿若重演著他們當初的偶然。他甚至開始後悔當初竟然會對她心慈手軟。一切都因前世注定的吧?他與她的因緣剪不斷。多少次不期而遇卻始終未能長相私守。他或許是老了,少了幾分飄逸,多了幾許牽掛,甚至想留住這個與他機緣深厚的女子。

 “寶兒,不走行嗎?”陳臣緊緊擁著**的林寶兒竭力挽留,象是要在懷中把她揉碎。

 “家裡會擔心,必須走。”她將頭埋進他的肩窩,無奈的輕歎。他們許是沒有相守的因緣。

 “有空一定去看我,一定!”他無力挽留,退而求其次。人生苦短,還會有緣見到她嗎?

 “一定。”她伸手撫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凝視他哀傷的神情。

 “那張卡你還留著嗎?”陳臣忽然問起。沒有密碼,那根本等同於廢物,她可能早已扔掉了。

 “你沒掛失嗎?”她以為她手裡留著的應該是個廢物。

 “當然沒有,卡在嗎?”

 “恩。”她起身從錢夾裡把那張卡抽出來,在他眼前晃晃。

 “趴下,告訴你密碼。”陳臣用手指在林寶兒細膩的脊背上慢慢勾畫著,反覆幾次才問到,“記住了?”

 “記住了。要不是應急,我大概不會用這上面的錢。”如今她已經習慣把這張卡當成“廢物”了。

 “記得來看我。”他低頭吮著她的耳珠叮囑到。她沒再回答,也許吧……

 “陳臣,殷小磊現在怎麽樣?”林寶兒忽然想起那個固執而癡情的男孩子。

 “他已經被開除很久了。”陳臣如實回答。

 “為什麽?”她疑惑不解。他曾答應過不為難那個大男孩兒的,怎麽能說話不算數呢?

 “我總不能留個通緝犯做員工吧?”她錯怪了他,陳臣一臉委屈。

 “什麽?出什麽事了?”她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惡意重傷。朝女朋友的臉上潑了硫酸。殘不忍睹。”陳臣講話的表情很嚴肅,絕非玩笑,“那女的背著他跟個有錢的老男人亂搞,這小子一時想不開……後來跑路了,再沒來上班。”

 林寶兒心中瞬時充滿了罪惡感,殷小磊因執迷妄行而墮入地獄,自己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兒責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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