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朧充儀到。可要見?”
“宣。”
雪娥的到來讓我有些意外。
“怎麽此時來了?”
“覺得事情奇怪,又說不出哪裡。心裡沒底,在宮裡頭聽著外面喧喧擾擾的,還是過來聽你說說的好。”
我牽著雪娥的手進了內室。
“自古以來,皇帝臥病,總是顯得小心。為何此次,父皇會如此大張旗鼓,招去了所有的太醫。恨不得都曉得了去。”我擔憂的說出心裡的疑慮。
“是了,我也是覺得奇怪。現在走到哪裡都在議論。這下人閑來無事就坐在那說得繪聲繪色。仿佛明天,皇上就要駕崩了似的。”
“噓。”我用手指抵住雪娥的唇,小聲道:“別瞎說。隔牆有耳的,讓人斷章取義的聽了去,還不定治你個什麽罪呢。”
雪娥呵呵笑了起來,只是笑容淡淡的停留在臉上。
我遞上茶,她慢慢的茗了一口。
“好久沒喝你泡的茶了,還是那樣香醇。”
“想喝茶還不容易,你自己殿裡還喝的少了。”
“唉。”雪娥的歎息聲從嘴角溢出,也鑽進了我的心裡。
“下輩子,一定不做女人了。不做宮裡的女人。”
我看著雪娥,尤記得當年,雙八年華入宮時年輕的臉龐。如今,短短四年歲月,依舊年輕,卻如此滄桑。
“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了。那年,我們在禦花園中合奏,我仍舊常常回想。琴瑟合鳴,能找到知己,當真不易。可如今,就剩下我們兩個坐在這裡了。那年一起進宮的,死的死,廢的廢,剩下的也不多了。以前,覺得宮裡頭會不會住不下這麽多人,現在,我終於明白,皇宮為什麽要四年一選秀了。因為啊,如果不這麽常常選秀,常有新人,很快,宮裡頭就會變成一座空城。”雪娥看著茶杯,眼睛像是蒙了一層霧似的。
“你在這裡只能選,殺人還是被殺。起碼,還有選擇的機會。”
雪娥朝我笑笑。
影丫頭端了糕點進來,一陣綠豆糕的油膩味道飄來,我乾嘔了起來,好一陣再停了下來。
“身子又吹風了?”雪娥遞過水讓我漱口。
我接過杯子,搖了搖頭。已是精疲力竭,說不出話來。
影丫頭扶我在太妃椅上坐下,我才緩過些。
“這破爛身子,也不知怎麽了。許是最近太傷神了,總是睡不醒,懶懶散散的沒有精神,記性也不好,虧得影丫頭機靈,不然,總是丟三落四的。常想,丫頭總要嫁人的,不好攔著她一生的。要是真沒了她,我可該有苦頭吃了。”
“公主,影不嫁。就伺候您一輩子。”影丫頭急急的說道。
“哪能一輩子不嫁人的,傻話。”
“你啊,就是操不完的心。”雪娥見我臉色已不如前面灰白,放下心來,陪我說笑了幾句。
“少操一天的心,哪怕一刻的心,我都怕連骨頭也剩不下。”雪娥握著我的手,沒有出聲。
“秦容的肚子已經大了起來,是人都瞧得出來。只是,為何皇后也不出聲音。”
“這一次,我要解決的乾淨。”這個孩子,我絕對不能讓她生了下來。
雪娥輕輕的抖了一下。
“怎麽了?害怕?”我問道。
“不是,只是覺得我們總在做著相同的事。別人如此算計我們,我們在如此算計著別人。”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沒有無辜不無辜的。如果孩子是無辜的,當年你的家人難道不無辜了,一樣被牽連了進來,抽不開身。犧牲,有時候是可以接受的。就看是什麽樣的代價,我們選擇一個損失比較少的罷了。不要傷神去想這些沒有結果的問題。”我閉上眼,很快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