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室裡跪了一地的人。我沒有想到皇后將父皇也早早請來,若是如此,她對今日的事該是胸有成竹。
“都起磕吧。”父皇渾厚的聲音回蕩在室裡。
“驚鴻。”父皇喚了聲,我應聲複又跪了下去:“兒臣在。”
“你們都下去。”父皇的聲音平淡,聽不出他在想些什麽。為了潘沫的死,連聖寵十幾年,在后宮裡一人之下,眾人之上,豔壓整個后宮的皖妃都被賜了死。父皇全然不顧皖妃是剛冊立太子的生母。想到這一層,我的手心裡冒出冷汗,今日的事我也沒有全然的把握了。
幾位娘娘靜聲退出了正廳,滿屋子的人推出去,卻靜的可怕。我能聽見自己心跳規律的聲音。
“抬起頭來。”我正遲疑著,聽見身後小卓子顫聲道:“皇上饒命,賤奴怎敢冒犯聖顏。”
“你這個奴才,敢揭自己主子的事,這回子怎麽倒懂規矩起來了。朕叫你抬頭,你便抬頭就是了。不要扭扭捏捏的讓人看了討厭。”父皇的聲音還帶了幾分笑音,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父皇一向是喜怒無常,我也明白,就如四哥五哥他們一樣,帝王家的男人都想凌駕在所有人之上,成為統治者,這是天性與生俱來。尤其是喜歡統治別人的思想,仿佛控制了別人的思想,心智與喜怒才是如神佛一樣。父皇最怕的,最討厭的也就是別人猜測他的心意,虛妄的想預先知道父皇下一步的作為。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小卓子的聲音更顯得蒼白無力。
我依舊靜靜的跪在中央,現在的我不要去預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或許才是最好。王者要的不過是溫順,聽話,以及驚恐。只有這樣才不會脫離他的掌控。
“驚鴻,他是你的奴才,你說呢?”父皇踱步下了階梯,我看到父皇繡著金龍的明黃色鞋面出現在面前。
我輕輕一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皇賜給兒臣的兒臣就拿,父皇不給兒臣的兒臣就連想也不想。小卓子是父皇賜給兒臣的奴才,只是服侍兒臣罷了。他的主子只有父皇一人而已。”
一室安靜,我能聽到小卓子緊張的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哈哈…好。”父皇高興的大笑,回了上座。突然冷聲道:“你死的也不冤了吧。”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小卓子一邊叩頭一邊嘴裡喊著。
“來人,將這個栽贓主子的狗奴才拖出去棍杖。”父皇的話等於宣判了小卓子的死,父皇並沒有說棍杖多少,也就是至死方休。
他畢竟服侍了我許多年,從大國寺至今,弄月,秋舒,一個個都離開了,他是我身邊最後一個。我沒想到我們主仆之間會是這樣收場,我直到他指認我的一刻開幡然醒悟。這后宮裡容不得我退縮半步,要想自保就不能心存仁慈。我只是幾句話就將他推入死地,我感覺到自己的心,連最後一塊溫熱的地方都在一寸寸的**。
我站起身,走到小卓子面前。
“跟我鬥,你有什麽資格。”我俯身輕聲道。
小卓子抬起眼,表情複雜的說:“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愛。你誰都不相信,你永遠不會幸福的。秋舒沒有背叛你,沒有。”
“你是個太監,你又懂了?秋舒,原來是為了她。我早該想到的,你們去下麵團聚吧。”我退開身,看著小卓子被侍衛拖走。拭著冷笑,你本來擁有著最致命的武器,潘沫的死可以另皖妃輕易的死,我也可能步她的後塵。可是,錯就錯在,你不該找皇后娘娘,你以為我與她顫鬥,只有她最想至我於死地。可是皇上又怎麽會讓我們一方先失去平衡呢。皇上的私隱讓大家都知道才是最錯的,你錯了,皇后也錯了,她老謀深算卻太急功近利才會棋差一招。他若直接去告訴父皇或許我早已經身首異處了。皇上才是唯一的主子,那句話我是故意說的。我們所有人的主子都只有皇上罷了,他讓我們鬥我們才能鬥了這麽多年。
這個道理我也是剛明白的。
我最後看見的是小卓子依舊含恨的眼神,強烈的恨意,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