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媛?方涓和蘭鵑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問道:“欣媛姐姐是誰?”
公主一愣,隨即淡淡說道:“哦!就是柔儀郡主啦!你們不知道她的閨名。”
蘭鵑猛然想起王妃提醒她的,柔儀郡主將梅素馨墮胎之事密告太后,要她多加小心的話來,不覺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看來這個柔儀郡主不僅對梅素馨深懷怨毒之心,一並連關愛梅素馨的人,都是她怨恨的對象!如此挑唆雲泰公主和方浩之間的夫妻之情。幸好公主單純善良,若是個心胸狹小之人,那麽就算方浩可以沒事,宛清卻是只怕難逃厄運了!
蘭鵑滿懷心驚地去看方涓,見她也是一副驚恐的樣子,知道自己想到的,她也一定想到了。於是一把握了公主的手,柔聲說道:“公主聽我說幾句話好嗎?”
公主點點頭:“嗯,姐姐說話我都聽著呢!不過姐姐以後叫我蓮兒好不好?我的小名叫心蓮!”
蘭鵑有些難以置信,雖然知道明朝女子起名大多俗氣,尤其是宮中女子,多以梅、蘭、菊、蓮為名,但公主也取這樣一個閨名,就有些奇怪了。於是笑道:“這小名是誰起的?”
公主突然神色嚴肅起來,端然說道:“是我自己的母親起的,她囑托了奶娘,讓我叫這個名字,說是蓮子心中苦的意思!”
蓮子心中苦,諧音憐子心中苦,蘭鵑未免心酸,因此將公主輕輕攬進自己懷裡道:“那好,蓮兒聽姐姐說,靖義侯的心裡,確實思念梅小姐,這個你沒有說錯,但是現在梅小姐已經歿了,你又何必和一個不在了的人去爭高比低的?至於青樓女子的事情,那是柔儀郡主編出來騙你的,你嫁給靖義侯也有些日子了,那方家老太太是怎麽樣的人,你不知道嗎?就算靖義侯沒出息,想要個風塵女子,那方老太太能依他嗎?只怕不用蓮兒說話,老太太那裡就已經是家規伺候了!所以蓮兒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要去聽別人胡說八道!”
公主看著蘭鵑,遲疑地問道:“姐姐說的都是真的嗎?”
蘭鵑假裝生氣:“怎麽?連姐姐的話你也不相信了?”
公主見蘭鵑生氣了,忙用手摸她的臉逗她:“姐姐不要生氣,我怎麽能不相信姐姐呢!你說的我都信了還不行嗎?”
蘭鵑笑了,用手指去呵公主的癢癢,一邊說道:“蓮兒真乖!姐姐喜歡!”
公主不受癢,在蘭鵑懷裡亂藏一氣,兩人便滾在了一起。方涓看著好笑,想著公主剛才的話又擔心,想早些回家去和方浩提個醒,因此便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公主,我們該回去了,若是讓人發現,連蘭相公也擔著乾系呢!”
聽說要連累蘭鵑,公主便聽話了,忙起身整了整衣袂,蘭鵑又替她抿了抿鬢角,扶了扶釵環,這才起身送她們出去。
方涓和公主走了不久,輕雲就來請蘭鵑過去上房吃飯。上房中,夏智軒已經在那裡了,見蘭鵑過來,便笑著指了指座位,讓她坐下。
蘭鵑想起剛才和公主說的話,卻是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他,可心裡卻又是忍不住地想看他,盼著他來和自己說話,便可以抬頭看他了。不料夏智軒卻沒說什麽,只有輕雲在一邊替她布菜時,才聽他和緩地說道:“你不要忙了,一起吃了吧!吃完還有事呢!”
“什麽事?”蘭鵑飛快地問道,同時就抬頭去看夏智軒,卻正撞上他洞悉一切的眼神,仿佛早看穿了她的心思,心裡一慌,筷子上夾著的菜竟落了下來,一時就尷尬地怔在了那裡。
夏智軒笑了笑,溫和地說道:“你不要怕,沒什麽大事,就是商量一下明日去見鄭娘娘該怎麽走。”
一句話不動聲色地掩飾過了蘭鵑的失態,蘭鵑笑了,重新夾了菜放在碗裡,才問道:“鄭娘娘住得很遠嗎?還要商量怎麽走?”
“不是的!”輕雲解釋道,“按王爺的意思,除非蘭相公有事,不能去見鄭娘娘了,可以委托先生去。否則,夏先生是不能去見鄭娘娘。可是如今先生怕你一人去難以應付鄭娘娘,這要是露出了破綻,反而更糟糕,所以才要一起去了。但是這事兒被王爺知道後,又該怎麽解釋呢?我們不是要商量一下嗎?”
是了!蘭鵑恍然大悟,因為她不是梅素馨,所以夏智軒要陪她去,可是這和王爺又不能說,如果王爺知道她不是梅素馨,那她還有命在嗎?
她沉思了,她終於想明白了,其實並不是她在幫助夏智軒,而是夏智軒在幫她一步步遠離王府、遠離危險,是他把原來應該屬於她的危險,一點點地加諸在了自己的身上。因此當她再度抬頭時,竟是淚流滿面了。
她也顧不得輕雲就在一邊了,把筷子一扔就撲進了夏智軒的懷裡,哭道:“我沒有這麽要緊的,要你這樣幫我,我……我本來就只是一縷孤魂,生死都沒有關系的!”
夏智軒緊緊抱著她,依然的柔和溫情:“誰說沒有關系的?如果你出事了,我們都會傷心的,我、輕雲、回雪、王妃娘娘,還有那些女孩子們,她們都喜歡著你呢!”
蘭鵑越發傷心了:“都是我不好,什麽都不懂,亂做好人!我不該告訴公主我是女子,我也不該不自量力想要幫助公主,平白帶給你許多危險!我根本就是一個笨女人,你罵我吧!”
夏智軒笑了:“我倒是想罵你呢,就是不知道該怎麽罵才好,你給出個主意罷!”
蘭鵑伏在他懷裡,含著淚笑了,卻又是擔心不過:“真的不會有事嗎?我現在……現在什麽都怕,最怕你離開我。你不要離開我,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
夏智軒輕撫著她的雙肩,沉穩而柔和地應道:“是,我不會離開你的,也不想離開你。”
第二天一早,一輛被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就等在了夏府門口,蘭鵑依然一身男裝,和夏智軒一起上了馬車,不一會兒,輕雲也出來了,進了車廂,朝夏智軒笑了一下。
蘭鵑不解何意,問道:“不是說夏先生不能去見鄭娘娘的嗎?這樣明目張膽地走出來,萬一肅王爺知道了怎麽辦?”
夏智軒一笑:“我不管怎麽走出來,王爺都會知道的!”
蘭鵑怔怔地看著夏智軒和輕雲,心裡有許多的疑問,許多的擔心,許多的恐慌,卻是什麽也不敢問,什麽也不能問,什麽也不會問了。她也不管輕雲就在旁邊,索性就鑽在了夏智軒的懷裡,一動不動地趴著,腦海中一片空白。
馬車出城不久,輕雲就從身上取出一快黑布來,對夏智軒輕輕說道:“先生,得罪了!”
夏智軒笑笑,什麽也沒說,卻是順從地讓輕雲將自己的雙眼蒙起。蘭鵑驚慌失措:“輕雲,你這是幹什麽?為什麽要蒙住智軒的眼睛?他什麽都看不見了,會有危險的!”
輕雲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蘭相公放心,有小婢在,不會讓先生有危險的!”
夏智軒則緊緊握住了蘭鵑的手, 柔聲道:“蘭兒不要害怕,不會有事的!不是有蘭兒給我當眼睛嗎?”
蘭鵑也無暇去計較輕雲的態度,忙緊緊靠著他,說道:“是,我給你當眼睛,你好好牽著我的手,千萬別松開了!”聲音中卻帶著難以掩藏的顫抖,聽起來是那樣的無助和驚恐。夏智軒忍不住將她抱在了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脊,想讓她平靜下來。
輕雲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似乎沒有看見蘭鵑和夏智軒之間的舉止。本來,看見小姐和先生如此親密,她是應該高興的,可現在,她高興不起來,這個女子,先生昨晚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不是小姐!
輕雲從一開始就覺得她不象小姐,可是和回雪一樣,她無法想明白其中的蹊蹺,加上對梅素馨的深厚感情,她實在不願意接受小姐實際上已經香隕的事實,也就非常希望眼前的蘭相公,其實就是小姐,只是因為傷心靖義侯的薄情,而不願憶及往事而已。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願望卻無情地落空了。蘭相公對靖義侯沒有絲毫的怨艾,反而處處幫他,而她對自己的態度,對夏先生的態度,也根本和小姐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