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鵑一喜,正要應下,突然想起回雪的話,便得寸進尺:“還要見到水雲煙和林琴師!”
方浩微微一笑,點頭應承。
蘭鵑舒了口氣,輕松地回答:“梅素馨當晚去見的人是肅王爺,她身上的傷痕也是肅王爺所為!”
方浩皺了皺眉:“這我已經知道了!可是,肅王爺為什麽要對素娘下此毒手?!”
蘭鵑有些心虛,她只知道肅王爺有事讓梅素馨去做,但到底是什麽事,她實在是不知道,於是隻好老老實實地答道:“好象是……她辦壞了肅王爺交代的事!”
方浩冷笑一聲:“姑娘可真聰明,用我已經知道的事情,來和我討價還價!”
蘭鵑急了,脫口道:“你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你知道肅王爺為什麽要將梅素馨收為義女嗎?你不覺得王妃待她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好不奇怪嗎?她的貼身丫頭輕雲又去了哪裡?你可知道梅素馨還能殺人呢!”
“殺人?”方浩眼中疑雲重重,“她殺誰了?”
“殺了錦衣衛!”
方浩的疑惑變成了不屑:“誰告訴你素娘殺過錦衣衛?錦衣衛可是皇帝的親衛,就是王爺殺了錦衣衛,也難逃處罰,你以為素娘是誰,敢殺錦衣衛!”
蘭鵑並不理會方浩的不屑,反而一撇嘴,反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回雪是怎麽來到侯府的?”
方浩的神色凝重起來:“你是說……回雪是素娘殺了錦衣衛才救下來的?”
蘭鵑輕輕一笑,又拋出了一張王牌:“你可知道?梅素馨手下有一批黑衣女子,武功高強,來去無蹤?”
方浩取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你說什麽?素娘手下有一批黑衣女子?你怎麽知道的?”
蘭鵑停了停,在考慮要不要將那晚的事情說出來。看來方浩果然不知道梅素馨的所作所為,那麽,她為什麽要瞞著自己的丈夫呢?她到底在幹什麽呢?而自己,要不要在沒有清楚事情的原由之前,揭開梅素馨有意隱瞞的真相呢?
“怎麽了?你想用信口開河來和我交換嗎?”方浩眼中的懷疑和嘲笑,讓蘭鵑陡然惱怒起來,她皺了皺眉頭,慢慢說道:“就在幾天前,有一個黑衣女子來到這裡,說是奉王爺之命前來探望梅素馨,還問她王爺交代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方浩的神情漸漸地凝重起來,他避開了蘭鵑詢問的眼神,想把茶杯放回桌上,卻不料一下子將它打翻了。蘭鵑慌忙過來要收拾,方浩製止了她:“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南韻戲班!”
蘭鵑吃了一驚,愣愣地問:“回雪不是還沒有把衣服拿來嗎?”
方浩掃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家裡穿穿也就是了,難道你還真想穿出去?你當大街也是戲台,穿了件男人的衣裳,人家就看不出你是女人了?”
蘭鵑來氣了,嚷道:“你當我是怕人看麽?!隻要侯爺沒意見,我又怕的是什麽!”說著,一閃身進了裡間,再次出來時,一身水綠色衣衫,桃心髻上斜插一枝碧綠色的簪子,爽心悅目、清新亮麗。
方浩卻隻是默默地打量了她一下,並沒有說什麽,舉步先走了出去,蘭鵑忙跟了上去。
門口停了一頂轎子,也不知道方浩什麽時候準備的,蘭鵑也不問,一低頭,一恭身,鑽進了轎中。轎子非常平穩地被抬了起來,把蘭鵑第一次坐轎的緊張消除得無影無蹤了,看來這轎夫應該是侯府的轎夫,若是臨時叫的,隻怕沒有這麽好的技巧。
想到這裡,蘭鵑對方浩有了幾許感激的心情,忍不住悄悄將轎簾揭開一角,想看看方浩在哪裡。
出現在蘭鵑眼中的是一匹毛色鋥亮的棗紅色馬,她偷偷將視線往上移,才發現方浩一身銀灰色常服,正端坐在馬上,即便是面無表情,也不影響他出色的容貌,劍眉星眸,鼻似懸膽,整個臉形,如一尊精美的雕塑,堅毅卻不失柔和。除了神情高傲,目中無人,他實在應該是個讓人無法挑剔的美男子!
蘭鵑暗暗歎了口氣,從這些日子來看,方浩和梅素馨兩情相悅,夫妻恩愛應該是沒錯的了。而肅王爺交代的事情有可能危及靖義侯府也應該不是不可能的,那麽梅素馨為什麽寧願放棄自己深愛的丈夫,溫馨美好的生活,而要一意孤行,去完成肅王爺交代的事情呢?難道在她心裡,愛人還比不上義父嗎?或者……或者自己是該去見見肅王爺,不知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可以讓梅素馨義無反顧!
蘭鵑不知道轎子是什麽時候停下的,一直到憐兒請她出轎,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忙步出轎來。
南韻戲班寄居在華樂大戲園內。華樂大戲園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戲園,一般戲班要在那裡登台都屬不易,遑論暫住。而南韻戲班不僅住進了戲園內,而且一住就是三月有余,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方浩過來攜了蘭鵑的手,剛要進門,就見一個魁梧微胖的中年男子匆匆過來,見了方浩,遠遠就是一個長揖:“小人樂康,不知侯爺大駕光臨鄙園,有失遠迎,還請侯爺恕罪!”
方浩嘴角一牽,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樂老板太客氣了,本侯不過是久聞貴園大名,今日有興,隨意走走罷了!”
樂康笑得嘴都合不攏:“哪裡哪裡,鄙園粗陋,哪裡能入候爺的法眼,是侯爺抬舉!”
蘭鵑聽著他們在那裡客套,一臉的不耐煩,雖然明知自己此時不該引人注目,但還是忍不住插嘴道:“請問樂老板,南韻戲班在哪裡?”
樂康這才發現方浩身邊還有一個貌如天仙、風姿卓越的女子,一時張口結舌了:“這……這位姑娘……”
方浩並沒有理會樂康的問題,隻是淡淡問道:“怎麽,南韻戲班今天沒人嗎?”
“不!不!”樂康忙陪笑道,“小人這就去請何班主來!”
“不用!”方浩邊說邊攜了蘭鵑往裡走,“隻要請水姑娘和林琴師就可以了!”
“這個……”樂康猶豫了,靠近方浩低低地說,“回侯爺的話,水姑娘和林琴師是不見客的!”
“是嗎?”方浩卻連頭也不回,“讓他們自己來說,本侯這裡,還論不到你傳話!”
“可是……”樂康依然一副奴顏婢膝的樣子,話裡卻帶了骨頭,“上次宮裡的公公來傳旨,也是小人傳的話!”
“哼!原來樂老板把本侯等同閹豎了!”方浩松開了握著蘭鵑的手,扶在了門口的影壁上, 稍稍用了些力,冷笑道,“這等,倒是難怪水姑娘和林琴師不肯露面了!”
樂康先還以為方浩被他鎮住了,面露得色,正要再說幾句,猛見影壁上一道裂痕從上至下,堪堪從那“福”字邊擦過,直到底座。樂康額上的汗泠泠而下,忙做了個揖,狼狽地說:“小人這就去請水姑娘和林琴師!”
蘭鵑看著那裂痕,也是心驚不已。抬頭看方浩,卻見他沒事人一般,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影壁,冷冷一笑。
就有小廝來請他們去客廳喝茶暫坐,方浩背手而立,連頭也不回,冷冷說道:“不用!”
那小廝偷眼看了看蘭鵑,終於什麽也不敢說,彎著身子退下了。
“方浩!”蘭鵑總覺得哪裡不對了,因此低低叫了一聲。
“嗯?!”方浩卻一臉驚異地轉過頭來,“你剛才叫我什麽?”
蘭鵑一愣,這才想起在古人看來,直呼其名是很不禮貌的,可是總是“侯爺侯爺”地叫,她又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