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子同時單膝下跪:“卑職見過小姐!”然後站起身來,微微一笑,垂首斂袖:“綠嬋(紫媚)見過蘭相公!”
蘭鵑還沒有看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就被兩人一左一右帶出了房間。
知道所有的抗議和反對都是毫無意義的,因此蘭鵑一句話也沒有,只是機械地隨著那兩個女子走著,其實她也沒怎麽走,更多的時候,是被她們架著。走了很遠,還能聽見王妃的哭聲悠悠飄來。
蘭鵑終於抬起頭來,含淚道:“娘!你放心,我會好好的!”
走在前面的夏智軒回頭看了看她,含笑道:“你不必擔心,梅小姐今晚病情惡化,娘娘怎能不傷心呢?”
梅小姐病情惡化?什麽意思?蘭鵑瞪大了眼睛:“什麽病情惡化,我不是好好在這裡嗎?”
夏智軒笑了:“要你做梅小姐的時候,你不想做,如今不要你做了,你倒是舍不得了?”
不要我做了?不是要我做梅素馨幫他們完成篡位計劃嗎?怎麽又不要做了?那他又是找戲班又是安排密使的幹什麽?蘭鵑稀裡糊塗的,根本就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她苦惱地說:“夏先生,你能不能把話和我說明白些啊?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呢?你到底要我幹什麽啊?”
夏智軒笑笑,說道:“到家了,請蘭相公先進去吧!”
果然,一座精巧的院落出現在蘭鵑面前,綠嬋和紫媚同時放開了她,走到門前,抓了銅環敲門。
略顯沉重的大門很快就開了,又出來兩個女子,一個水綠衣衫,一個玉色羅裳,不用問,是翠婉和玉嬌了。
夏智軒邊進門邊問道:“都在了嗎?”
玉嬌上前一步:“回先生話,都在了,一並連戲服行頭樂器都齊了。明日便可以請蘭相公教戲了!”說著,微笑著瞟了蘭鵑一眼。
“好!”夏智軒淡淡應了一聲,轉身對蘭鵑說,“蘭相公有什麽話,我們進去說可好?”
事到如今,蘭鵑還有說不好的余地嗎?她白了夏智軒一眼,邁進了大門。夏智軒和四個女子也一起進來了,大門隨即關上,一行人朝裡走去。
繞過影壁,就看見正房內燈火通明,窗欞上纖細的身影讓蘭鵑幾乎疑心就是回雪。她驚喜地張嘴剛想叫。那個身影似乎是聽見了響動,一晃就消失了,然後蘭鵑就看見一個女子飛一般朝自己跑來,衝著自己就雙膝跪下了,哭道:“小姐,你可想死小婢了!”
蘭鵑大驚,怎麽也想不明白這裡還能有一個如此牽掛自己的人,因此第一個反應便是轉頭去看夏智軒就聽見夏智軒淡淡地說:“輕雲,你叫的是什麽?!”
輕雲?梅素馨的貼身丫頭?留在王府待嫁?……哦!不,是執行秘密使命去的那個丫頭?蘭鵑好奇心起,定睛打量著她。
一身淺藍色衣衫,梳著雙鬟,鬟邊簪著玉簪花,香氣馥鬱而綿長。垂著頭,卻是看不清她的神態,但從她剛才的舉止猜來,定是激動不已了。
果然輕雲抬起頭來說:“夏先生,小婢已經快一年沒看見小姐了,前些日子又聽說小姐受傷不起,小婢心中,是又驚又怕。夏先生……”
夏智軒似乎並不理會她的解釋,依然淡淡地說:“如今可放心了?”
輕雲身子一顫,淒楚的神情變得鄭重起來,恭恭敬敬地答道:“是!輕雲錯了!輕雲給蘭相公見禮!”說著,走到蘭鵑身邊,深深一福。
蘭鵑有些心驚,卻也為她對梅素馨的一片深情而感動,因此伸手扶住了她,又悄悄捏了下她的手,表示了安慰。
輕雲有些不好意思,抬頭看著蘭鵑,笑了一下,這才讓過一邊,眾人便都進了房中。房中茶水果品齊備,顯然是預先準備好的,蘭鵑也不客氣,就在主位上坐下了。
夏智軒在下首坐了,其余人也都找了位置坐下。夏智軒這才微微笑道:“在下夏智軒,為江南富戶,意欲進京買官,為解客居寂寞,隨帶女樂數人。其中蘭相公乃是我從別處請來的教習師傅,技藝精湛、唱作絕倫。舍下女樂都要尊其一聲蘭相公,怎麽樣,都記住了?”
蘭鵑驚得腦中一片空白,呆呆問道:“那梅小姐呢?”
夏智軒微微抬頭,似乎在聆聽什麽聲音,然後惋惜地說道:“梅小姐心高氣傲,這被休一事,如何忍得過羞辱,才走了兩天,又不好了。不知道能不能到得了鳳翔!”
蘭鵑還沒有想清楚,輕雲接道:“就算到了鳳翔,這樣的病體,怎麽能經受旅途勞頓,自然是香銷玉隕了。只是王妃不知道要怎樣地傷心了!”說著,一聲長歎。
蘭鵑總算是明白了,她來到了這裡,以夏智軒家樂教習的身份進京,陪他在京中等候買官。而那個不存在的梅素馨,則會在到鳳翔府後,不幸病故。這樣一來,就算錦衣衛查找,梅素馨也已經沒有了。蘭鵑徹底服氣了,真是好計謀!不過她突然笑了一下,那要是萬一錦衣衛心血來潮,要開棺驗屍怎麽辦?
因此笑道:“王妃難舍愛女,這喪禮自然是要大大地排場一番了。誰又能知道裡面竟是一具空棺呢!”
夏智軒微微一笑:“蘭相公說的什麽話,哪有空棺出喪的!既然是棺木,裡面自然是有人的!”
蘭鵑大驚,有人?誰啊?他們留下了回雪……天那!難道他們要殺死回雪,讓她冒充自己嗎?蘭鵑魂膽俱碎,她撲過去一把抓住夏智軒,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你告訴我!好好告訴我!留下回雪到底要幹什麽?你們要把她怎麽樣啊?!”
夏智軒被她嚇了一跳,奇道:“這又和回雪有什麽關系?”
蘭鵑驚恐萬分地盯著夏智軒:“難道你們不是要殺了回雪,把她假冒梅素馨嗎?你說棺木不能是空的啊!”
夏智軒無奈地歎了口氣:“確實是有人要躺在棺木中假冒梅小姐,不過不是回雪!”
“那是誰?你告訴我!”蘭鵑還是不能相信。
夏智軒猶豫了一下,終於說道:“那個人是柔儀郡主的生身母親!王妃恨柔儀郡主密告梅小姐墮胎之事,所以要殺她生母泄恨!順便也可為你金蟬脫殼!”
哦!蘭鵑終於松懈了下來,雖然,她也為柔儀郡主的母親感到悲哀,可是和回雪比起來,她對於蘭鵑的意義實在是太小了。如果讓蘭鵑自己來選的話,她也會選擇讓她死而留下回雪的,因此蘭鵑覺得自己確實是無法挑剔了。
看著蘭鵑終於平靜下來了, 夏智軒微笑道:“怎麽樣,蘭相公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嗎?”
應該沒有什麽了吧!蘭鵑顰眉想了半天,才問道:“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回京城?”
夏智軒笑笑:“不急,先在這裡教上幾天,熟悉一下!”
蘭鵑先是不明白,但隻一會兒就想過來了。帶著什麽都不會唱的女樂進京,豈不惹人疑心?於是笑著又眨眨眼睛問:“那回京後,我們要乾些什麽呢?”
夏智軒微微一笑:“這回京以後的事嘛,那就等回京以後再說吧!蘭相公又何必急在一時呢?”
蘭鵑皺了雙眉,這位夏先生還真不是一般的神秘呢,都已經跟他成了一條船上的人了,還要這樣瞞三瞞四的。算了!反正自己只是演員,又不是編劇,不說就不說!我還懶得聽呢!。
但是,蘭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頭,這個夏智軒,他憑什麽讓太后、皇帝乖乖聽他的話,同意將肅王三子立為皇嗣呢?聽他說早有準備,那他準備的又是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