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無波實在恨自己料得大準了。江寒天和唐家姊妹,果然全成了百禽樓的階下囚。
“江公子,你要不要緊?”紅香嬌柔地探問,身子探向隔壁牢房滿身血跡、正在靜坐調息的江寒天。沁月一雙妙目也注視著他,充滿了無限的關懷。“江公子,你無大礙吧?有需要我們姊妹幫忙的請盡量說。”紅香嬌嫩的語音在牢房裡回響著,語調殷切,可惜無男聲響應。
“江公子!江公子!”紅香鍥而不舍地呼喚著。
江寒天沒反應,倒是唐回瀾先受不了這頻頻的呼喚,衝出口道:“安靜點,紅香,你難道不知道,受傷的人需要安靜調息嗎?”
紅香聞言,板起臉道:“誰說江公子受傷了?你難道沒看見,適才江公子擊斃了那些惡徒?以江公子的武藝,綽綽有余,隻是一時氣力衰微罷了。”紅香馬上換上溫柔的面容對著江寒天,嬌滴滴地說道:“江公子,沒錯吧?”
江寒天靜默不語,俊目緊閉,修長的上身挺直,眼觀鼻、鼻觀心,專注於調勻內息,對於美嬌娘的軟語關懷充耳不聞。適才一場激戰,雖然重創對方,但是自己也受了嚴重內傷。
從來不喊痛的江寒天,冷靜地估計一下傷勢,在這一天半天內,他的行動能力比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還不如,現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調息穩住傷勢,保命要緊。
當紅香和沁月兩人正抓著牢檻,探視隔壁牢房的江寒天時,牢房的另一角,唐無波細細觀察牢房的裝設、守衛的長相。然後,若無其事地問回瀾:“你看他傷得如何?”
“氣息粗重不順,看來傷得不輕,真是糟糕透了!”回瀾臉上滿是真誠的擔心神色。“受到百禽樓五殺聯手圍殺還能活著的人,真是不簡單。”想到適才驚心動魄的一戰,白虎一身驚人的武功,雖然殺了三殺,但終究是雙拳難敵十手,重傷後被幸存的惡雉和流鳳擒住。
“你說他還能活多久?”唐無波壓低了聲音問道,但還是給在牢房另一端的紅香和沁月聽見了,兩雙漂亮的眼睛立刻充滿怒氣地瞪著她。唐無波聳聳肩,對於她們投射而來的殺人怒氣不置可否。
“活命是沒問題,隻是要逃出去就難了。”回瀾照實說。
唐無波一雙清亮的眸子轉了轉,一朵溫和的笑容出現在唇畔,回瀾看到同胞姊姊露出這樣的表情,一把抓住無波的肩膀,不停地搖著,忙問道:“你又有什麽妙計了,快說!快說!”
唐無波笑道:“你就不能鎮定點嗎?都快把我搖散了。”
“這種時候還能鎮定的大概隻有你這個大散仙了,現在可是生死關頭!”
“既然你知道這是生死關頭,那就一定得聽我的才有活命的機會。”唐無波擺出難得的正經臉孔,回瀾不禁慚愧地低下頭,適才如果聽了無波姊的話,現在她們姊妹也就不會淪落為階下囚,“這裡的守衛每一個時辰換一次班,看他們松懈的樣子,大概不知道我們這些姑娘之中有練家子。而白虎又重傷,自身難保,所以一點戒心也沒有,因此幾乎每個守衛都是酒足飯飽後才來接班。這個時候人的意識和警戒心最低,回瀾,你趁這時借口肚子痛,誘守衛開牢門讓你去解手,然後乘機挾持他,我們姊妹便跟著從後門逃出去。”
回瀾認真地聽著,不斷地點頭,待唐無波說完整個計劃,問道:“那我們不帶白虎一起逃出去嗎?”
唐無波歎道:“恐怕不行,他身上有傷,帶著他不但走不遠,而且他對百禽樓來說是重犯,鐵定會派出高手來追捕我們,那就更走不了了。”
“可是,我們不能就這樣將重傷的白虎留下啊!”回瀾抗議道。
唐無波正視妹妹,堅定地說:“如果我們能順利逃出去,就能通知昊天門的人來救他,那他還有活命的機會,如果沒人能逃出去通風報信,那大家通通死路一條。”
回瀾聽了沉默不語,她知道姊姊一向料事如神,她的預測向來沒錯,雖然要將救命恩人白虎寒天留下,心中非常不甘,但為了大局,也隻好如此了。她沉思了半晌,然後堅決地點點頭,保證這一回一定會徹底執行唐無波的計劃。
“那好,現下就剩下如何說服紅香和沁月了。”唐無波暗地裡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怕這死腦筋又極重義氣的妹妹說什麽也不肯?下的寒天逃命。
唐無波簡單地將計劃轉述給紅香和沁月,果不出她所料,兩人非常激烈地反對。“你怎麽可以叫我們?下重傷的江公子獨自逃生?江公子有恩於我們姊妹,你如此忘恩負義,爹若知道了一定引以為恥!”紅香高八度尖細的嗓音幾乎要穿破屋瓦,在隔壁牢房的江寒天要聽不到也很難。
她接著又撲到關著江寒天的牢檻前,換上嬌柔嗲氣的嗓音說道:“江公子武功蓋世,受這麽一點小傷,馬上就會好的,到時就可以帶我們姊妹逃出牢籠。”
唐無波苦笑。“紅香,他現在受的不是一點小傷,而是很重的內傷,別說救我們姊妹了,就是自救都有問題。”
“那就更不能?下他,做個不義之人了。”沁月美麗的小臉上有著前所未見的勇敢和堅決。
老天!她是中了哪門子的蠱。唐無波溫和的眸子浮現一股不可忽視的堅決,斬鐵截釘地說道:“不行,你若真是為了江公子好,此時就一定得?下他,到外面求救兵,否則隻是白白多死一個人。”
“你們這對姊妹是不是沒了心肝少了肺,居然狠心棄江公子於險境不顧,獨自逃生!”
紅香柔嫩的嗓音吐出嚴厲的指責。
“跟你說多少遍了,我們不是棄他於不顧,相反的,是去找人來救他!”回瀾已經快失去耐性了,她向來討厭這個惺惺作態、不分輕重的異母姊姊,現下要她好言好話的說服紅香,實在有些困難。
“無波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隻為自己打算,怎麽連你也要學她的樣,丟唐家的臉?”面對回瀾的不耐,紅香開始變得咄咄逼人。
回瀾聞言氣得七竅生煙,差點沒一拳往那保養周到的臉蛋打下去,無波實時拉住她,以眼神示意不可,然後緩緩地對紅香說道:“就因為我是商人,所以算得出如何冒最小的風險,獲得最大的活命機會,紅香姊,你自己斟酌看看吧!”
“哼!這種商人性格當然不會明白什麽是義氣啦!才會?下江公子獨自逃生。”紅香嘴裡雖然說出對無波最最不屑的話語,心裡卻是開始動搖了。
“你……”回瀾氣得說不出話來,真是武狀元碰上腐儒,有理也被說成歪理,一直不言不動的江寒天,突然沉聲道:“多說無益,盡速離開。”說完又閉上雙目,繼續運功。
回瀾馬上說:“你看,連江公子都要我們馬上走,還有什麽好爭論的。”
沁月小嘴一癟,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要滴出淚來了,心中頗感委屈,為什麽意中人不能明白她願意為他犧牲一切的苦心呢?
紅香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氣,如獲大赦,但嘴裡仍是虛應一番:“雖然江公子有舍己為人的高尚情操,我們也不能……”無波及時打斷她的話。“噓!守衛要來換班了。沁月你過來這邊,拉著我的手。回瀾趕快就位,紅香,要不要走就隨你了。”
果然,來接班的守衛挺著個酒足飯飽的大肚子,搖頭晃腦地進來,對原來站班的說道:
“老兄,辛苦你了,趕快去吃飯吧!真搞不懂,幾個沒武功的娘兒們,和一個半死的人,也要這樣大費周章地整夜監視。”
等前一班守衛走了以後,回瀾突然抱著肚子,唉唷唉唷地大叫起來。
“吵死了,臭娘們,發生什麽事見鬼地大叫?”守衛抱怨著走近牢檻,看見回瀾抱著肚子蹲在地上,眉頭皺得緊緊的,額頭冒汗,似乎害了大病一般。
唐無波在旁邊假意懇求道:“這位大哥,麻煩你行行好吧,我這個妹子從小腸胃就不好,一受驚嚇就會拉肚子,麻煩你讓她出去如廁,放松一下。”
守衛猶豫了一下,沒立即答應。無波繼續說道:“守衛大哥,我們姊妹都是從不出大門的閨閣千金,今兒個走了霉運,才被牽連進來,您忍心看著我妹子一個不到十六的姑娘不但飽受牢獄之災,連肚痛要上個茅廁都不行嗎?何況她一個姑娘家,在這牢裡小解,成何體統,還有,萬一她實在禁不住,拉了出來,守衛大哥您不是位得忍受那……那個東西的臭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