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慕容輕雲真的只是路過,那夜驚鴻一睥過後,他便消失在關西縣外,我的心也因此定下。
不過好玩的事總是不少,就如現在……
我懶散的靠坐在書房的躺椅上,不要奇怪,以我的性格,無論是臥房還是書房,都少不了一張舒適的躺椅,如果不是在廳裡放躺椅有礙觀瞻,我連那裡也不會放過。
書房正中的地方放著一塊約莫半人高的冰雕,雕的是一名女子,身段優雅,在絲絲白煙中透著一股絕俗的誘惑。可是如果往上看,就會發現這名女子一張瓜子臉上並沒有五官,詭異的蒼白著,令人有一種霧裡看花的茫然。
現在是六月底,理所當然的不可能有冰雪存在,這塊冰雕是年前過冬時,我讓張寶他們把縣外結了冰的河水鑿下存放於衙內我令人建好的冰窖中封存至今。要知道這邊關之地,冬季極寒夏季極熱,因此在這裡三年,每一年我都會在冰窖中存放大量的冰塊用以消暑。
只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張寶迷上了冰雕,說什麽雕冰可以順便練武,還讓他的四個徒弟也跟著他這樣做。我是不懂那些,不過看在他們的手藝不錯,雕出來的東西非但可以解暑降溫還可以權充擺設,也就放任他們去了。
“大人,關於這寒驚天和曲辭雲十日後私鬥一事……”李順側坐在椅子上,一雙眯縫眼不斷的在冰雕上瞟來瞟去。
我擺擺手:“由得他們去,官府與武林向來互不想乾,只要他們不要鬧的太厲害,我們無需多事。”
“可是,曲辭雲所要求的封街一事如何處理?”
“封街呀……”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我一笑道:“可以,不過要付費。”
“付費?”李順一愣。
“不錯。”我在心底盤算著,“主街封一個時辰需繳白銀三百兩,相關的小街小巷就收五十兩一條好了,嗯……另外預繳每戶有可能的財物損失費,每戶計收十兩,為防他們打完就跑,需要提前繳納兩個時辰的用度費,好,就這樣。”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應該足夠了。
李順呆呆的看著我,一臉不可思議,半晌才嚅囁道:“大……大人,他……他們可是江湖中人呀!”
挑挑眉,我拈起一顆葡萄:“我知道。”
“這……大人,這樣要錢,他們……萬一他們不願意給,那我們……”
看著李順愁眉苦臉的模樣,我不禁一笑:“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若他們不是想公然與朝庭作對,必會應承。”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李順喃喃念著這兩句,眼中一亮,哈腰道:“大人英明!屬下明白怎麽做了,請大人放心。”
我點點頭,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彎起,這李順是個聰明人,只因局限於這個小地方所以眼界無法放寬,有這樣的人當手下還真是省心呀!
“主人英明。”一把似笑非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不禁噗哧一笑。“小寶,你是不是嫌最近的日子過的太清閑了?”
張寶一笑:“不敢,只是見主人心情不錯才大膽躦越,主人可千萬莫要又想些古怪的事物來作弄我。”
翻個白眼,我又是一笑,“如何?你覺得這錢我能不能收到手?”
“主人早已算計清楚,又何必為難小的?”聽聲音似乎有點幽怨,可我才不吃這一套。
“少來了你,我不是江湖中人,弄不清那些人的心思,還是你來說說看。”
“呵呵!您太過妄自菲薄了。”張寶輕笑,不無調侃:“若說堂堂逍遙夫人還不算是江湖中人的話,這世上也沒有多少江湖中人了。何況,我可不認為您會在弄不清他們的心思之前就做這樣的決定,論算計,就連武林盟主和魔教少主都奈何不了您,您就不要太謙虛了,需知過度的謙虛就是……”
“虛偽!”沒好氣的撇嘴,這人是越來越精明,也越來越不好唬弄了。“好了你,整日裡無所事事就知道拿我尋開心,真是沒大沒小。”
他輕笑著,遞過一杯茶,我順手接下抿了一口,說:“說說你的看法吧。”
接過茶杯放回原處,他才道:“其實隻憑主人那一句‘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便足以令那姓曲的心下暗自警惕,我現在隻擔心他會因為心下戒懼而不再於此地決戰以致主人的發財大計落空。”
呵!這人真是……
“不過,主人,您就這麽缺錢麽?”他有點納悶。
“當然……不!”我笑,我怎麽可能缺錢?從望月谷中帶出來的東西雖然不多,但每一件均是精品,只要不是太過奢侈,相信足夠我過完這一輩子。不過嘛,我好歹也是個官,若是隨便來個江湖人都說要封街決鬥,那讓我這為官者的臉面往哪裡放?再說,把這封街的價提高一點,也可以讓那些人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有那個資格耍帥。
本來嘛,江湖中人就應該做江湖事,像比武決鬥什麽的,理應找個沒人的深山老林裡去耍,那樣就算輸了也不會太難看不是?
“那您為什麽要……”
“我只是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耍帥而已。”就算是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來了,錢也是要繳的。
輕輕笑著,在小寶無奈的歎息中站起來走到冰雕前,指尖輕輕觸及那張空白的臉面,“這是誰的手藝?”
“您猜?”張寶跟過來,亦步亦趨。
“嗯……”手指遊移至發上,那松散隨意的造型正是我的最愛,這雕的似乎是我呢!“有點像是你的風格,隨意中卻透著細致……”指尖滑落,在衣飾皺褶上抹過,留下清晰的痕印,“不過在這種小處的細節上追求的近乎苛刻的,應該只有承影吧!”
張寶深深一歎:“主人雖然不諳武技,但這種獨特的觀察技巧卻是令人歎為觀止,真是可惜了……”
我抿唇一笑,自然知道他的“可惜”是指我沒有習武,可是那種累死人而且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去做的,他恐怕要“可惜”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