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酒吧,她一直重複著一句話,只要喝了這一杯就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我不知道是誰的秘密要告訴誰,只能眼睜睜的看她一杯杯喝下。”
“喝下?”羅傑按住松霧的肩膀“夢潔沒有吐嗎?她對酒精有反應,喝下一杯就會吐的啊。”
“沒有,一杯接著一杯,喝下去的是她的眼淚。”
“那後來那?”
“後來她說醉了,要去吹吹風,我和她來到了馬路上,但是她不讓我接近,我只能跟在後面。可是有一輛車開了過來,車速很快——”
松霧又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一下。
“她身上都是血,那個樣子讓我嚇得六神無主,到了醫院,我以為她就會沒事。可是醫生搶救後說她沒有了求生意志……”
“求生意志——”晴天霹靂般轟得羅傑都忘記了流淚。
“夢潔是自己放棄生命?”那他就是凶手。是他傷了她的心,她才會放棄了求生意志吧。
“為什麽?為什麽?”羅傑的拳頭打在何夢潔的墓碑上。肉皮碰觸到堅硬的墓碑上——留下鮮紅的血跡。
“為什麽?”又是一拳。
“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一拳接著一拳,血匯成一條紅色的小溪,在手上流淌,他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羅傑”杜平已然看不下去,衝上前抱住幾乎發狂的他。
“你在做什麽,這個樣子又有什麽用,何夢潔不會醒過來,就算你內疚死掉,她也不會醒過來啊!”
“是啊,她徹底的擺脫我了。何夢潔,你贏了!”羅傑對著天空咆哮“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你贏了,你徹底的贏了,贏了我的一切。贏了我的所有。贏了我這輩子,贏了下輩子,贏了我生生世世。贏得漂亮,我會把你永遠記住在這裡。”
羅傑指著自己的心口大喊“我會把你記在這裡,一輩子,好不好。還是要我的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給你。可以了嗎?”
“羅傑”杜平抱得更緊“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理智一點。”
“我沒有理智”羅傑竟然輕易的甩開身後的杜平。因為他已經沒有了理智。走到墓碑前,雙膝一彎,跪在墓碑面前。頭貼在照片上,想感覺一絲她的溫度,卻依舊冰冷。
翎兒再也看不下去,依進張海城的懷裡,閉上雙眼,不敢再看淒慘的場面。
張海城也側過頭。濕紅了眼睛。
杜平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淚,而方心雨已經哭得成了淚人。
悶熱的陽光被厚重的雲層遮住了所有的光芒。冷風過境,在這個沒有任何遮物的空地上,卷起火盆裡還沒有燒完的紙錢、徐徐升上高空。
變成一點星際,消失在茫茫空際。
細細的小雨落了下來。拍打在情人的眼淚邊緣……
淋濕了大地,淋濕了蒙霧的雙眼。
“你真是殘忍,連讓我最後看你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血混著雨水從手上淌了下來,滴在墓碑上的照片上,仿佛是從她眼睛裡流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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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色的小點在雨中緩緩移動,越來越近……漸漸的清晰了人影。一把黑色的傘在視線的范圍內晃動著走過來。滴在傘上的雨滴都似一顆顆彈珠隨即彈開。爆裂在空氣中,仿似不可侵犯。
白家樂拍拍懷裡的方心雨,讓她緩和了一下。對大家說“我先帶方心雨回去。”
順著他們走動的方向,其他人都注意到那把黑傘。
走進,走進,走進何夢潔的墓碑前,王書桐的嘴角忽然上揚,這個動作雖然微小,但還是被在場的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
松霧怒氣衝衝的走過去“收起你的笑容,你的朋友死了,你還笑得出來,你是冷血嗎?”
王書桐戲虐的看向他“我們早就不是朋友了,就算是,也是她一廂情願。從楊毅死的時候我就清除看清了朋友的本質,朋友不就是用來出賣的嗎?你也別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要不是你的配合,何夢潔也不會死掉。”
“你——”是他的配合嗎?要不是他的出現怎麽會把夢潔逼近死角,是他帶引著夢潔進入這個圈套……松霧無話可說了。
翎兒忍不住要動,張海城卻沒有放開她身上的手,警告著說“不要過去,她是惡魔,接近她的人都會被她害。”
“可是”翎兒不忍的看向墓前依然跪著的羅傑。
“他們的事要他們自己解決,我們先走。”
“可是——”
“有杜平在,不會有事。”張海城對杜平說“我們現走了,你照顧他。”
“好的”
張海城摟著翎兒,在經過王書桐身邊的時候翎兒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頭打量著王書桐看“其實你也很心痛吧”
王書桐像被觸電般,一股電流經由全身,但在外邊你卻看不出任何的痕跡。
“要是不心痛,你就不會打著黑色的傘來看她,是不是?黑色是代表對死者的尊重。”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王書桐陡然放下傘,扔在一邊,任雨水淋濕自己的身體。
看著她的舉動,翎兒更加自信“我想何夢潔之所以要和你做朋友大概是因為發現你和她是同一種人吧,你們都很容易看穿對方的心思。正因為如此面對形形色色的人時你們總能洞察出對方是不是真心。 拆穿的謊言多了,自然也就對世上的真情開始懷疑。所以變得不愛相信人。冷漠和孤僻佔據了心靈的同時,也讓你們徹底的與這個世界絕緣。”
雨水拍打在臉上,讓王書桐第一次有想卸下偽裝的感覺。
“其實何夢潔早就看穿了你的心思,正如你看穿她一樣,楊毅的死她知道不能獲得你的原諒,所以隻好補救,給你機會一次次傷害她,因為在她受傷的同時,不但你可以感覺到快樂,她也可以懲罰自己。但是想不到的是你也在傷害自己。何夢潔對你的一次次信任讓你也更加自責,你們同樣活在黑暗裡。”
“你知道什麽,你只是個局外人。”王書桐終於忍不住開口喝住翎兒。
“我和你們是同一種人,我也可以看穿你的心事,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你在心痛。”
“是,我是在心痛,不過我痛的是自己沒有親眼看見她死,我痛的是不能看見此時孟潔洳的眼淚。”
疾馳的汽車忽然在衝進墓地,在離王書桐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濺起地上的黑泥落在王書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