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住的病房是雙人房間,除了他外,還有一個車禍重傷號,是個中年男子,車禍傷了腦袋一直昏迷不醒。陪伴那人的是一位老太太。他們先蕭重三天入院。
時至下午,陪護蕭重的老師坐立不安。蕭重知道,他不是為別的,是對高明參賽的擔心。選拔賽共進行二天,第一天最重要。今天的賽事決定了他們這麽長時間工作的成果。
老太太很善良,見狀就提出讓老師有事去辦,她來看護蕭重。那老師推讓幾句就出去打電話了。老太太便過來和蕭重說話。她見蕭重臉上透著不安,神色著急,便問他是不是想解手,蕭重應是。於是,老太太便幫蕭重解決了問題。
有老太太幫忙,蕭重很高興。住院期間,他最傷腦筋的就是這個。他不想讓老師來伺候他。現在的護士幾乎沒有乾這事的,都是靠親屬和陪護,老師是師長,做這事太不敬。有老太太幫忙可就解決了大問題。
在蕭重住的骨科病房的樓下,是神經科病房,那司機現在就躺在一個靠窗的床上。他身邊沒有看護的人。
與蕭重的傷勢令醫生不解一樣,那個司機的情況也令人費解。經過檢查,那司機身上沒有任何內外傷,也沒有發現造成昏迷的其他原因,可就是昏迷不醒。他腦中主管意識的部分,已陷於原因不明的自我抑製。這令醫生們十分奇怪。
司機的情況別人不知道,可是很蕭重清楚。他臨被撞時的奮力一擊,射穿了司機腦袋三處。他知道那司機完了。他當時抱著臨死也要抓個墊背的想法,所以下了狠手。
就在蕭重住院的第二天,旁邊的骨科病房住進了一個瘸腿男人。這人三四十歲樣子,面圓鼻扁,唇厚耳小,頭髮卷曲,衣著邋遢,顯得醜陋落魄。他一天只打一個點滴,完事後就拄著拐杖到處走。一會兒到這個病房看看,一會兒到那個病房瞅瞅,一會兒又到醫生辦公室聊聊。他了解的多是蕭重和那司機的情況。
這天晚上11點鍾,瘸腿人來到司機的病房。推開門看看病房裡沒有其他人員,瘸腿人來到司機身邊。
他翻開司機的眼皮看了看,從衣兜裡掏出一個水筆芯似的管狀物,插入司機鼻孔,推動推管,將管狀物裡的粉末推進司機的鼻孔裡。然後,抽回管狀物,捏住司機鼻子。
很快,那司機睜開了眼睛,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響,似乎要說話。但隻幾秒鍾時間,他的眼光就暗淡下去,喉嚨裡也沒有了聲息。
瘸腿人歎息一聲松了手,拖著跛腳悄悄離開了病房。
一會兒,篤篤的拐杖聲在醫院病房大樓前的花園裡響起。那瘸腿人來到綠樹叢中的涼亭下。
此時涼亭裡正坐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細眉長目,高顴尖頦,肌膚如雪,卷發披肩,穿一身黑色製服衣裙,閃閃發光的兩眼緊盯著瘸腿人。
瘸腿人四處一看,抬起右手,掌心向下,橫在下巴下低頭一禮,然後來到那女子身邊,悄悄說:“三公主,七號沒有內外傷,醫生診斷是自閉性意識中樞抑製,昏迷原因不明,用還魂散也喚不醒,我推測可能是甲蟲所傷。怎麽辦?”
那女子盯著瘸腿人,面無表情說:“醒不來?那是沒有希望了?就叫他不要醒好了!甲蟲的情況呢?”
“肝脾破裂,腸胃錯位,全身骨折。已做了手術,剛脫離危險。”
那女子用恨恨的聲音說:“小子命大。盡快解決他!你抓緊時間!”
瘸腿人有些遲疑,問:“這事要不要和大公主說說?”
那女子眼中厲芒一閃,神情變得嚴厲起來,“這件事我來說!無炎,你幫我的事,我會記得的。其他的事,你不要管了!”
瘸腿人猶豫了一下,說:“好吧!”
那女子放緩了口氣,“你要小心!四號被他傷了脖子,卻手法不詳,有點像是氣技神功,可發起來又無影無蹤。”
瘸腿人道:“他屋裡有看護,還有一個病人。三公主,你得給個人幫我製造機會。”
“可以。”那女子點點頭,又用極陰冷的口吻說:“實在不行,只要不漏掉,就一起做了吧!”
“是!”瘸腿人恭身一禮,拄著拐杖悄悄離去。
選拔賽結束的那天下午,高明和領隊等人都來了。看到他們臉上的微笑,蕭重知道高明成績不錯,應當是選上了。他也為高明高興。
高明入選國家隊以後,很快就要進行集訓,領隊和老師也要回省裡匯報,他們不能長時間看護蕭重,要另派人來。高明要求在這段時間看護蕭重,領隊同意了。
傍晚,領隊和老師去吃飯,高明留下來。他不想離開蕭重身邊,堅持要領隊給他帶飯來。
蕭重現在還不能吃飯,只能靠輸液維持生命,雖然奴兒對他的醫治令他感覺恢復很快,但要能吃飯還得幾天。
一個點滴打完,蕭重有些尿急,便問高明旁邊病床的李奶奶在不在,高明說是李奶奶回家了。看到蕭重的樣子,高明猜到了他的想法,笑嘻嘻地問:“你是不是要放水?”
蕭重遲疑了一下。
解手是要,卻不想讓高明幫他。可是,還沒等他說出自己的意思,高明已從床下拿出尿壺掀開被單給他套上。
看到高明目不轉睛瞅著那裡的樣子,蕭重差一點兒罵出聲。
混蛋搞命的,對什麽都好奇,讓他伺候,感覺就像吃虧似的。他忍不住叫道:“喂!你不看好不好?你看著我尿不出!”
高明轉回頭,眼睛裡帶著笑,卻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問:“怎麽,那地方也會難為情?”
蕭重不敢和他說話,閉上眼睛慢慢用力,緩緩排完。
高明服侍完,故意掀著被單遲遲不蓋上,嘻皮笑臉地說:“蟲子,你現在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看樣子能夠自己出來,不用摘帽。”
蕭重恨得牙癢癢的,叫道:“關你什麽事?把你的前爪放下好不好?”又戲謔道:“小命啊,你既然對那個東西有興趣,將來就當個鳥醫生嘛!說不定能看遍天下之鳥。”
想象著這小色鬼愁眉苦臉地給一群群男人看性病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不想扯動痛處,他的笑頓時變成了哀嚎。
這天晚上,高明一直和蕭重講參賽的題,直到蕭重疲憊地睡著。他也靠在床頭櫃上睡了。
正睡間,忽然聽到有人喊:“樓下起火了!快救火!”接著樓下一片混亂聲響。高明一激靈醒來,看看蕭重也醒了。
“怎麽回事?”蕭重有些不安。
高明望著外面擔心地說:“有人喊救火。不知嚴重不嚴重。要是不好,我們得趕快離開。我去看看。”說著,他把蕭重病床的輪子松開,使床能夠推走。
蕭重催道:“你快去看看!救火不比別的。”
高明走後,不到十秒鍾,房門忽然無風自動關上了。不好的感覺從蕭重心底升起。隨著門鎖哢噠一聲被鎖上,恐怖的感覺襲來。
預感不會有錯,可怕的危險已經逼近!他立刻將全部軟晶布防到身體表面。由於軟晶不多,他只能布下薄薄的一層。
周圍忽然變得很靜,門外的嘈雜聲消失了,屋裡的燈一閃熄滅,一陣怪異的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接著,蕭重看到一幅奇異的圖景。
只見一片藍色的光華升起,繚繞在病床之上,藍色的光華越聚越多,也越來越亮,他已被籠罩在藍色的光芒之中。而藍色的光華自下而上升騰,好像來自他的身體。
蕭重努力抬頭,想看清身上發生了什麽,但頸部的疼痛和堅固的石膏使他無法活動。他急忙分出一點軟晶從額頭探起觀看,卻發現那藍色的光華竟然是火焰,而火焰則來自身上身下的衣服、床單、繃帶等物。那火焰從紡織物縫隙裡迸射出來,沒有煙氣,顏色就像藍寶石一般純淨,而且溫度極高,有軟晶保護也覺得皮膚刺痛。蕭重頓時被自己看到的景象驚呆了。
但他很快清醒過來,明白自己是遭到了攻擊,慌忙從腳底射出軟晶,抓住牆壁用力牽拉,想要離開病床。可拉動的是病床而不是身體。高明臨走前把病床的輪子松開,使病床能輕易推走。病床撞在牆上震得蕭重全身疼痛。
蕭重暗罵自己昏了頭,連忙從胳膊射出軟晶抓住側牆用力收縮。只聽“撲通”一聲他從床上掉下來,摔得他心臟差一點兒停止跳動。
然而,當蕭重摔落到地上的時候,他身上的藍色光華已經熄滅,衣物繃帶燃燒殆盡,全身裸露處一片焦黑,石膏則像火中的粘土一樣被燒成奇異的黃色。而床上被褥則在他離開的幾秒鍾裡變成了白色的灰燼。
蕭重仍然籠罩在高溫之中。剛才射出軟晶的行動,消耗了不少精神力,他已感到精力不濟,維持軟晶在體表的努力越來越困難。他閉上眼睛全力運行精神力,拚命抵抗高溫對他的吞噬。
這時候,門忽然開了,篤篤的拐杖聲響起,那個瘸腿人來到蕭重跟前。他仔細看了看蕭重,朝蕭重腿上吐了口唾沫。“滋”的一聲,唾沫立刻烤乾,一股焦臭味升起。瘸腿人滿意地拖著瘸腿離開。
瘸腿人剛拉開門,忽然覺得腦中一聲炸響,眼前強光暴閃,接著是一片黑暗。他搖晃了一下撲倒了。
樓下的火是從一間神經科病房燃燒起來的,燃燒的主要是床上的紡織物和垂掛的布簾。由於房間裡的易燃物不是很多,加上人們發現早,因而火勢沒有蔓延到其他病房。
高明趕到時,已有幾人已在撲救。高明跑向盥洗室,那裡有塑料桶以備人們打水。可到盥洗室一看,桶不在,大概被其他救火人提去了。高明立即往蕭重這一層樓跑,可盥洗室裡還是沒有。他又往樓上跑,在上一層找到了桶。
高明順便打了一桶水,提著跑下來。臨往樓下走時,探頭向蕭重病房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片衣影閃進門,好像有人進了病房。
高明有些不放心,就向病房跑來。剛到門口,一個人忽然撲倒出來,正摔倒在他的腳下,高明躲閃不及,被那人絆了一跤,一桶水整個潑在躺在門裡地上的蕭重身上。
“滋——”,一陣水汽騰起,石膏的溫度降下來。
“得救了!”精神恍惚的蕭重松了口氣,昏了過去。
看到屋裡的怪異情景,高明目瞪口呆。他靜止了幾秒鍾時間,然後像遇險的女人一般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