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已經散去,茫茫滇池碧波千頃,連天水色一望無際。奴兒指的方向,正是南方滇池深處。蕭重立刻跑向前方一個小漁村,那裡駐有漁政部門的摩托艇。
趕到小漁村,看到那艘白色的摩托艇正停靠在村頭的一個小碼頭邊,艇上一個人發動了馬達,正要開走。蕭重急忙高喊“摩托艇!等一等!”向碼頭跑去。
艇上的人回頭看了看,沒有答理他,把船駛離碼頭。
蕭重趕到碼頭上,那艇已經駛出近三十米,蕭重急喝一聲:“你回來吧!”射出軟晶抓住船頭用力一拉,那艇猛一打轉,艇頭方向已經轉回。
突然的轉向把開船的人差一點甩到水裡去,他驚慌失措,手忙腳亂轉動艇舵,想把艇的方向轉回,可是,艇的方向根本不聽他指揮。於是,那人乾脆關掉了馬達。這時,他覺得後頸一麻,身體已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摩托艇飄到岸邊,然後,那個喊他的人跳上船來。
蕭重推開那人,發動馬達,駕著摩托艇駛向水深處。
摩托艇怒吼著向前飛馳,艇頭高高翹起,艇腹切開碧綠的湖水,在兩側激起飛瀑般白色的浪花,也在艇後留下一條長長的波浪。
飛馳中,蕭重隱約聽到側面遠處空中傳來輕微的馬達聲,側頭一看,一個天藍色的動力滑翔傘正在岸邊不遠處的空中盤旋。
蕭重忽然醒悟了,早晨聽到的馬達聲響正是這種滑翔傘的聲音。難道劫持瑞華小姐的人用的是這種東西而不是船?這個滑翔傘是不是劫匪一夥的?難道是在監視地面上特工的行動?
滑翔傘雖然速度較慢,但可以在低空自由飛翔,在崇山峻嶺和野地水面能輕易甩掉地面上的追蹤者,如果劫匪們真的是用這玩意,追擊可就麻煩了!可是這玩意能帶得上兩個人?
蕭重疾馳了十幾分鍾,忽然聽到奴兒說劫匪已經轉向西方,便立刻把艇開向西。
前面有幾艘漁船正在作業,蕭重沒有繞行,直接從漁船中穿過,摩托艇激起的浪花飛濺向漁船,引來漁民一片罵聲。
十分鍾後,摩托艇靠近岸邊,蕭重對船主人說:“老兄,我們有急事借用你的船。如果造成損失,國家保衛局給你賠償。”
說完,貼著岸邊一個急轉彎,他趁著與岸邊平行之時射出軟晶,抓住一棵大樹,從摩托艇上飛身上岸,轉眼間就消失在岸邊的防護林裡。
船主人目瞪口呆,疑是做夢。
蕭重鑽進樹林,發現樹林面積很大,連忙豎起軟晶察看,發現防護林是沿湖栽種,寬度有百米,長度看不到邊際,而樹林後有一條向西的道路,於是,立刻穿過樹林。
來到道路上,一陣狂奔,跑了大約一千多米,直到道路轉彎。向西已是荒野,蕭重毫不猶豫衝進雜草叢生亂石嶙峋的野地。
在野地裡奔跑很吃力,植物密集纏腿,腳下凹凸不平,出力多卻跑不快。這一陣急奔,他已大汗淋漓,氣喘噓噓,仿佛又回到訓練初期。他解開衣服拉鏈,抹了一把汗,邊跑邊問奴兒:“你說的方向對嗎?怎麽不見影子?”
奴兒滿有信心地說:“方向沒有錯。人家能感應到胞衣,就在前面!”
“他們還有多遠?你相公快要跑不動了。”
奴兒猶豫道:“大概有二十幾裡路吧,人家說不準。”
蕭重跌足道:“我說奴兒,還有這麽遠,你也不說一聲,好讓我想個法子,吃點東西。你不知道這樣能把我累死?”
奴兒做出委屈的樣子說:“相公不讓人家多說話,人家怕影響相公的判斷力,沒敢多說。”說著,做泫然欲泣狀。
蕭重沒有發現奴兒的偷笑,忙安慰道:“好了奴兒,相公不怪你!我們耽誤時間太多,把距離拉開了,我必須趕上去。”說完,在腳上生出彈簧,一跳一跳奔向前。
用彈簧助跑,速度要慢一些,但是省力許多,可以支撐長時間跋涉。知道不能短時間內追上劫匪,蕭重立刻改成省力方式。
他一邊跑一邊摸索彈簧運用效果,等他跨過野地,已對彈簧形狀與地質地貌的配合有了心得。
過了野地,是一片稻田,稻高一尺,連陌成片,放眼望去,竟有數裡寬廣。蕭重調高彈簧踏田而過。
田間路旁間或有一些高大的樹木,可以作為飛蕩的牽拉點。蕭重已顧不得驚世駭俗,只要能抓到樹木,立刻飛蕩而起。
飛掠中,他能看到不遠處田裡農民驚訝的表情,他知道這裡將有新傳說了。
出了稻田來到山地,他呼嘯一聲一掠而上。走山地要比平地快許多,因為山地可供牽拉借力的地方多。這座山不高,他很快就蹬到山頂。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布滿稻田的平原和遠處一直連綿到天邊的起伏群山,一道河流蜿蜒在平原之上,極目望去,不見滑翔傘的蹤影。蕭重擦一把汗,咬咬牙飛奔而下。
隨著遠離城市,蕭重發現劫匪走的是一條躲開城鎮與鄉村的荒野路線。沒有同向的道路和車輛可用,僅憑兩條腿在荒山野嶺中爬涉,追擊的結果無疑是距離越來越大,但他只能追下去,寄希望於能遇到車輛或者村鎮。
時至中午,蕭重已躍過四座山五條河,來到一座覆蓋著原始森林的大山下。這時候他的體力支出已經遠遠超過訓練中的最大量,估計離昆明已有一二百裡。問問奴兒,和劫匪的距離已拉大到四五十裡。
他覺得再也跑不動了,喉嚨乾得冒煙,肚子餓得咕咕叫,渾身汗濕,因體力透支和饑餓而感到一陣陣發虛。他停下喘息了一會兒,豎起軟晶觀察,發現在左側幾裡外的山坳裡有個小村莊,便向那裡走去。
小村莊坐落在山腳,只有十幾戶人家,村民的穿著都是蕭重沒有見過的,蕭重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民族。
村民們見到蕭重也很驚奇,幾位老人圍攏過來。
“老人家好!”蕭重用普通話和村民打招呼。
老人們卻好奇地看著他。一個老人咕嚕一句,蕭重沒有聽懂,但猜出是問什麽事,便邊比劃邊說:“我是旅遊者,遇到困難。請問老人家,這裡有沒有電話?能不能幫忙弄些吃的?”
有個老人聽懂了蕭重的話,用蹩腳的漢語說:“年輕的客人,我曾經是這裡的村長,這個寨子沒有電話。跟我來吧,我能給你提供食物。”
“老人家,這周圍哪裡有電話?”
老人搖著頭說:“周圍的寨子都沒有,大概鄉裡才有。”
“老人家,到鄉裡有多遠?”
老人指著北方,“要走大半天!”
“這麽遠啊!”蕭重心裡一涼。
這裡沒有電話,難道要向回走?那不是給劫匪更多的時間?看來還是應當向前追,路上總能找到電話的!拿定主意的蕭重跟著熱情的老人進了寨子。
來到一座陳舊的竹樓下,老人指著竹樓說:“這是我的家。我知道你很餓,吃吧!我們正好有竹筒飯。”
這時屋前有個老太太正在一塊石板上擺弄五個燒好的竹筒。那竹筒有胳膊粗,小臂長,黑黝黝的散發著誘人的米香。
蕭重聽說過怎樣吃竹筒飯,沒有客氣,抓起石板上的劈刀,劈開就吃,如風卷殘雲一般,轉眼間便吃了四個,把兩個老人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蕭重不知道,竹筒飯不是山裡人能常吃的,今天老人家裡要招待臨寨來的親戚,才燒了這些竹筒飯,不想竟被蕭重幾乎吃光。
看著散落一地的碎竹筒和老人驚愕的臉,蕭重知道一定是把人家全家的午飯都吃了,連道“對不起”,並掏出身上僅有的一百元錢,送過去比劃道:“老人家,這些竹筒飯算我買的。能不能再給些食品讓我帶上?”
老太太本來很有意見,板著一張臉,見蕭重掏出錢來才眉開眼笑,連說“無妨”,還對老伴說:“小夥子要買食品,快去找找!”這老太太漢語說的竟然比老伴還好。
老人卻為難地說:“寨子裡沒有商店,家裡也沒有食品,我們買東西要等貨郎來。”
老太太對老人咕嚕咕嚕說起方言。老人撓著白發想了一會兒,從屋裡翻出一個方形鐵皮盒子,拿給蕭重。“我家裡只有這個東西,找不到其他能帶的食品。你就帶著吧!”
蕭重接過一看,是一盒壓縮餅乾,應當是從軍隊裡流落出來的,大約有二三斤重,只是保質期已過兩年,不知能否食用,但是盒上的密封還算完好。老人家裡沒有別的,蕭重只能留下。
蕭重向老人要了根麻繩把盒子綁到腰間,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