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最重要的是看法。

　看法指的是領導對下屬的看法。

　二十年前王躍文那風靡全國的官場小說國畫裡，就提及了這個觀點。

　李天成是他的讀者，也深深的為書中的人物，在宦海的浮沉而感慨，為主角某些不得不的作為而捫心自問。

　那時候，他還年輕。

　時間過去了。書中太多的東西都影響著李天成的一生。可是，李天成卻忘記了那個看法。

　網絡的無聲戰爭裡，徐家被板板的朋友王建打的大敗。

　板板卻也付出了代價。

　那就是李天成。

　輿論裡，大家可以同情板板，可以理解板板，但是，總有一群人是敵視著一切的。

　他們只要看到人就咬。只要是政府的，他們就反對。

　誰把文章轉到了天涯。那個全球華人最大的網絡家園上。也許是從網易轉過去的吧。

　事情就往往是這樣的，過猶不及。

　幫著板板的朋友，把文章轉到了網易，後面的事情就失去了控制。在天涯那個大范圍的網絡社會裡。什麽人也有。

　很快的，在超出了王建控制范圍的輿論影響產生了。

　李天成目瞪口呆的放下了電話。沒多久，省廳的人就走進了他的辦公室。在他們看來，李天成就算沒什麽錯，目前在這個問題上也是回避為好。

　不然影響太壞。

　王城中等人亦然。這個案件，由省廳的人直接接手了。

　李天成木然的點點頭。

　房間裡，中午盒飯的香氣還沒有散盡。但是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的不一樣了。

　來人咳嗽了一聲，安慰的拍著李天成的肩膀:“老李，請你理解，領導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因為輿論的壓力，暫時請你回避這個案件，其他的一切照舊。你放心好了。”

　李天成裝成沒事情的一笑:“那好吧。但是既然這樣，完成不了軍令狀，就別怪我了。”

　他提出的要求很有根據，你們現在要我回避這個案子，那個這個案子的一切就與我無關！

　省廳的來人理解的點點頭:“那當然，那當然。”

　“那我下午就休息下吧，也累了好久了。”李天成扭了下脖子，笑著把抽屜澎的一聲，重重的甩上了。

　幾個人站了那裡有點面面相覷。

　誰都看得出李天成有點情緒。

　帶頭的想說什麽，李天成卻按下了電話:“王城中嘛?恩，把現在手頭這個案子的一切卷宗全部帶到我辦公室來。”

　王城中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事情呢。

　放了電話，王城中有點沒反應過來，李局的聲音怎麽那麽的冰涼?出了什麽事情要把卷宗全帶過去?

　想了想，王城中拍了下手，示意手下的兄弟們先放了工作，然後收集了卷宗，向著李天成的辦公室走去。

　後面的人也互相面面相覷著。不知道怎麽了。

　王城中推開了李天成的辦公室門，隻當沒看到幾個人，走了過去，很規矩的把卷宗放了李天成的面前，然後道:“李局，所有材料全在這裡了。“

　“恩。”

　李天成也不廢話，指點著王城中道:“這就是王城中，人也在這裡了。城中同志，接到上級部門的指示，鑒於我們和板板的特殊關系，上級下來了專案組，要求我們回避，現在你和幾位領導移交下工作。本局全體人員全部撤離這個案件。”

　說著，李天成冷冰冰的點著面前的卷宗，嘴裡乾笑了下:“哈，徐孝天的事情已經承認了。只有那個板板在逃。等抓到了他，這個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你們先談案卷吧。等會談好了，城中啊，下午我們放假半天。最近忙死忙活的，也累壞了。對了，把我開槍的那個證明上簽字下。下午放假，我正好把槍入庫吧。”

　“老李，別動氣，上面真的不是不相信你們，省廳領導要我們來之前，反覆的強調了，要我轉告你，這次是影響很大。上面也過問了，他們沒辦法。隻好這麽做的。”

　“公安部也過問了?”李天成詫異的看著對方。

　“是啊，網絡上現在在全面報道這個事情了。我們看了點情況，憑良心說，那個板板的確是很，很那個。你放心，我們和你一樣，會秉公辦案的。這麽多年的朋友了，你可相信的過我?該如何就如何。當然我這個話沒其他的意思。我知道，你其實也會這麽做的。你放心。”

　李天成瞪著對方:“我相信你。現在我不問這個案子了，就這個事情，我可以負責的說一句，其實情況根據徐孝天的口供我已經確認了，的確是他的責任引發的。另外，有人在這個之前，就很用心的施加壓力想我回避這個案子。目的和你是不一樣的。這就是我一開始生氣的原因。兄弟。誤會你了。媽的，我想你這個鳥人不會那樣的。算我錯，晚上罰酒。”

　這句話說出後，王城中懸掛著的心算放下了一半。屋子裡的氣溫也升高了。來人看著李天成，兩個人終於真正的笑了起來。

　李天成擺了下手:“晚上聯系吧，這個案子在你手上我也放心了。城中，你案件給他，不搞那些賭氣的了。我們下午去休息休息。”

　王城中點點頭:“是，幾位領導，這些材料都很明確的，按著編號已經放好了。請過目。”

　“喂！老李，手下的兵借給我幾個。”

　“之前專案組的要不要?”李天成壞壞的轉了頭來，然後指著王城中:“除了我和他。”

　“要。”

　李天成哈哈一笑:“下午辦公室借給你。城中你先去吩咐下兄弟們。”

　王城中點了點頭，走了出去，他知道李天成要他去幹嘛的。

　自然是穩定軍心。

　走回了之前的辦公室，王城中的視線觸及的地方，人人都抬起了頭來，停止了那種隱秘的交流。

　他們全是李天成的鐵杆，只是距離遠近而已。自然會很擔心。

　“事情是這樣的，由於今天網絡上曝光了這個案件，輿論影響很大。為了保持絕對的公平。省廳就派了李局長的朋友，呃，派了幾個領導下來。成立以省廳領導牽頭的專案組，來調查這個案子。我和李局由於和案件當事人之一板板，有點熟悉，所以回避回避。”

　***滑頭的很，是故意說漏了的。下面的人自然心知肚明了，這是上面相信李天成，但是隻好派人來唱戲。

　這和李志峰上次來呼呼哈哈，是兩回事情。

　一刹那氣氛輕松了點。

　隨即王城中繼續道:“省廳領導相信我們局同志們的操守。要求你們繼續在專案組協助工作。就這樣吧。”

　一言既出，下面一片低低的笑聲。王城中乾脆的擠擠眼睛。然後轉身向外走去:“下午我放假了，兄弟們苦吧。”

　一片哄堂大笑聲。

　李天成剛剛帶著幾個人從辦公室出來，聽了這裡皺起了眉頭問道:“城中，什麽事情?”

　“我，我說我下午放假，結果他們鬧著要我請客。點了最貴的地方。我沒辦法隻好答應了。他們就，就。“王城中結結巴巴的，一臉的被欺負了後，老實人的憨厚樣子。

　幾個李天成身邊的，省廳的人全微笑了起來。

　“顧主任，手下的不成器，讓你見笑了。”李天成轉了頭去，替王城中招呼了起來。

　他嘴裡的顧主任搖搖頭:“年輕的事情，我們不是也這樣?好了，好了，你大局長也帶我去見見人馬。別放心上啊，千萬別有什麽意見之類的。晚上我還就要吃你這一頓呢。”

　“吃吧，吃吧，城中請客。”李天成一點不避諱和王城中的親密。

　這樣才是大氣。裝的畏畏縮縮的，刻意回避什麽關系，反而讓人覺得不信任了。顧主任點著王城中:“小王，這下你要大放血了。”

　“哪裡話，請顧主任和幾位領導是榮幸，晚上我安排。領導們一定賞光啊。這可也是我們局的榮耀。”王城中套話一溜溜的。

　說的很到位。

　在局裡這段時間，在和李天成前後，在和羅世傑來去的時間裡，王城中已經脫胎換骨了似的。

　有了很大的提高。

　幾個人笑聲裡，李天成卻在那裡破口大罵:“怎麽，套我呢?想報銷麽?做夢！”

　老三的打火機轉著放下了。

　門口一暗，李天成和王城中帶著幾個人走了進來。他看向了王城中。王城中對著他，手無意的放了下耳邊。

　老三隨即把手指頭，放了嘴唇上支撐著了。

　兩個人眼裡都有著點笑意。這是他們宿舍的暗號。當年，在宿舍的時候，晚上幾個兄弟睡不著。於是就扯淡了起來。

　其中老三道，大家全是人，難免有親朋好友什麽的，萬一有事情，能夠照顧的一定要照顧照顧。

　其他人說當然。王城中道，有的時候人多，不方便說，就放幾個暗號吧。當時他們的老大還罵他們，說兄弟的臉就是通行證，廢話什麽。

　王城中還是堅持著。因為那段時間他迷上了戰爭電影，極其的羨慕那些特種軍人酷酷的行動手勢。

　一晃多年。

　想不到今天卻在這個時候用上了。

　很顯然老三也想到了那段日子，眼神裡，對著王城中更有了點承諾的味道。事情沒有完全肯定前，必須做好完全的措施。

　王城中不這麽穩重，不是這麽有點腦袋，就是板板幫他介紹了，李天成會看得上他麽?

　那邊在交代著，一片掌聲後，一個個的警力。

　王城中在李天成的帶領下，和幾個領導客氣了下，轉身跟著李天成就出去了。

　李天成沒有要駕駛員開車。

　直接自己開了車，帶著王城中向外駛去。

　看著李天成的臉色，王城中忽然的又有了點忐忑:“李哥，怎麽了?難道上面有什麽事情?”

　“哎。”

　李天成搖搖頭:“在他們來之前，省廳領導已經來了電話，是我的老領導，話裡話外，畢竟是看了一些負面的東西，所以有點嚴厲。這***官場啊。看法，看法。那是我個人將來的造化和後話了。現在先說板板吧。這個事情水落石出後，我也就無所謂了。”

　“那這幾個人你熟悉麽?”王城中沒有愚蠢的認為嘻嘻哈哈了，就是他們處的很好似的。

　事情其實很多時候並不這樣的。

　官場上相互之間，有的時候笑著心裡卻在滴血，握手轉身就要抽刀子。王城中也不是不知道的。

　這就是他和老三放了暗號的原因。

　李天成自然一定也有他的判斷和了解情況的渠道。不過作為手下，王城中當然的要主動為李天成考慮考慮。

　李天成*了那裡，把車子放了邊上，點了根香煙:“他?難說，當年和現在，這麽些年過去了，誰知道誰呢?過去是不錯的。”

　“你不放心。”王城中問道。

　“當然不放心了。”李天成把抽了一口的香煙丟了出去:“事情畢竟不在自己的掌握之內了。又不好過問什麽。不然豈不是更說不清楚。而徐家會怎麽做?他們是注定要拉板板下水，然後減輕徐孝天罪名的。我現在在想啊，這個事情很難辦。”

　“怎麽了?”王城中做著發問者和引導者，想緩解著李天成心裡的火。

　怎麽說，這個時候回避，除了對板板增加了不利因素外，也同時的對李天成是一種羞辱。

　他能夠不火麽?

　“現在我考慮兩點。”

　李天成給王城中分析道:“一，老顧到底如何，我心裡畢竟沒完全的把握。那麽板板自首不自首呢?二，是之前一個問題帶來的，板板一直不來的話，會怎麽辦?事情拖著，徐孝天拘留著，徐家會想辦法搞個保外就醫給他，到時候我不好說什麽，誰能夠阻攔?其實根本上，我最擔心的就是板板自首的話，會不會安全。”

　“是啊。”王城中也有點擔心了。

　整人的辦法太多了。就算和板板解釋了清楚了。板板理解他們，但是板板受不了，中了計被殺死都是有可能的。

　人一死，什麽也完了。

　李天成不擔心板板會出賣自己還是怎麽。不過，板板一旦有事情，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失敗，更是李天成政治事業上的一種失敗。心理上更會有一種陰影了。領導看法上也難解釋了。因為最好的解釋就是板板的清白嘛。

　和好人相處有什麽錯?

　那到底該怎麽辦呢?

　李天成的眼睛撇向了王城中。王城中看著他，自然而然的道:“李局，這樣吧，我這裡有板板的電話，我和他好好的談一談。不管怎麽說，我想他回避著，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按他之前的說法，我相信他也不會有太大的事情，防衛過當又如何?脫光了徐孝天，只要他好意思追究，那板板就加個侮辱罪又如何?”

　一句話說的李天成笑了起來:“這***也想的出的。剛剛和老顧扯了幾句，他居然說徐孝天光屁股的照片現在很流行?”

　“是麽?我都想見識見識了。找個有電腦的地方看看?”王城中建議道。

　他也想了解了解事情到底到了什麽地步。

　李天成點點頭:“去哪裡。”

　是啊，去哪裡?堂堂的局長總不見得去網吧吧?

　王城中忽然想了起來:“去板板那個朋友王建那裡如何?”

　事情就是這麽的湊巧。

　事情息息相關的幾個人，總是不由自主的向一起湊著。王建不會考慮到李天成居然會受到這個網絡事件的影響的。

　他只是忙碌著，非常的興奮，因為戰爭一面倒的局面出現了，他在指揮著兄弟們享受著屠殺的樂趣。

　並且， 非常聰明的安排了兄弟們散到了全市的各個網吧。發錢上網。

　聰明人怎麽會在別人的漏洞上跌倒呢?

　劉明看著托人查到的無數的IP地址，也無可奈何。總不見得徐家現在冒著天下之不大韙，四處找人砸網吧吧?

　那樣豈不是更加的添加了壞的影響了?

　李天成的車子已經到了王建的樓下了。王建早就接到了王城中的電話，慌忙的站了下來恭候著。

　一半為了板板，一半自然為了李天成的權勢。

　李天成可是拯救板板的中堅力量。

　此時的王建還不知道，正是自己的原因，才讓李天成陷入了被動。人生就是這樣的，在得失之間不停的徘徊著。

　得到什麽，失去什麽。天注定?

　“我來看看徐孝天的屁股。”李天成介紹了自己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