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板板將劉海軍的大體情況說完，張小星立馬眯著眼睛道:“板哥，你的意思，我懂了。”

　板板讚許地笑笑，跟聰明人打交道不累:“呆會兒，嗯、嗯，你要裝裝，本來，讓老八來，不用裝。”

　張小星嘿嘿笑道:“放心吧，我裝起來比真老八還真……呃，我是說我叔。”

　板板大笑，仔細想想後，慢慢地說:“我們從小在山上沒釣過魚，剛來漢江那段日子，我曾經以江邊生活過，你知道怎麽釣魚嗎?”

　張小星搖搖頭:“我沒釣過，但聽過。板哥的意思是用服裝生意把姓劉的釣住?”

　板板感漢道:“這人呐，見錢眼開，有了錢，什麽朋友親人，全是屁。劉海軍愛錢，只要有足夠的利益，真金白銀擺在面前，哼！他不動才怪。釣魚也是這樣，用什麽樣的餌釣什麽樣的魚，如果魚不上鉤，只能是你的餌出問題。”

　張小星深思道:“那之後呢?”

　板板看似憨傻的笑著，可張小星從他的笑臉上體會上自信。是的，板板很自信。

　“之後?李叔他們的專賣店，你見過的，裡邊的貨半真半假，不然怎麽賺錢，關鍵在假貨這塊，假貨分幾個檔次，我們店裡的假貨，專家出面不一定分辨出來。雖然成本提高，但省卻了很多麻煩！如果姓劉的進來，呵呵，賺十塊和賺一百塊，你猜他選擇什麽?”

　張小星沒有盲目讚同，反問道:“要是他選擇跟咱們一樣呢?”

　板板聳聳肩:“我說過，假的分幾個檔次，除非他是專家。”

　張小星恍然:“哦……板哥的意思是，給假貨的時候，以次充好?”

　板板反過來，拍拍張小星:“呆會兒，我扯起話題，你往昨天見到的一幕胡吹，其實也不用胡吹，實話實說。你曝利潤，我發火。然後拚命勸阻，注意配合。”

　張小星呵呵笑道:“我盡力，提前說了，心裡頭沒啥把握。”

　約定地點，正是劉海軍第一次請板板吃飯的餐館。那時板板剛剛走上江口區委保安崗位，劉海軍眼羅士傑不對盤，只因板板是羅士傑領來的，劉海軍給板板下馬威。

　後來事情說清楚，劉海軍叫了全聚樓的飯菜歡迎板板。

　今天的地點，正是全聚樓。

　板板帶著張小星直上二樓雅間，劉海軍一個人，板板不奇怪，只要賺錢的生意，那幫保衛科的哥們兒，劉海軍絕不會“有福同享”。

　“板板來了，來來，這邊坐，這位兄弟是……”

　“張小星，老家來幫忙的，這是海軍哥。”板板坐下，順便替二人介紹。

　劉海軍豪爽地大笑:“小星剛來漢江?還習慣吧?”

　張小星笑得很靦腆:“還行，海軍哥坐，我來。”搶過劉海軍手裡的酒瓶，招呼服務員上菜。

　劉海軍衝板板點頭:“這兄弟不錯！”

　上菜、倒酒，一來二往，板板難得跟他磨，人家在區委呆了十幾年，這番折騰不過小兒科。

　“海軍哥，門面的事情還要多多麻煩你啊。”板板“誠懇”地敬一杯酒，順帶說出今天的第一個要求。

　劉海軍擺擺手:“自家兄弟，別說得那麽見外！門面的事，有點眉目，不過……嗨，你也知道，那些家夥認人不認事兒。”

　板板困惑問道:“海軍的意思……什麽認人不認事?”

　劉海軍輕蔑之色一閃而過，張小星笑得憨厚，板板木然，他接著自得地說:“人家說了，門面沒問題！但租方必須是我，換別人他們不認。”

　板板為難地說:“唉……這也是海軍哥的面子！要不，你先從他們手裡租出來，再轉租給我?”

　劉海軍大笑勸酒:“來來，先吃飽喝好，慢慢來嘛！生意不急！”

　板板看眼張小星，知道是時候上戲:“海軍哥，不是我急啊，你也知道我帶著幾個兄弟，好不容易立足，還沒站穩腳跟，現在趁機發展，正好給兄弟們謀條生路。”

　見劉海軍不說話，板板遲疑著說:“海軍哥啊，其實服裝生不好做，你看現在街面上，什麽最多?服裝最多！大家都在拚，利潤越來越少，還有人不斷擠進來。難啊，小星這兩天在店裡看過，他最清楚！”

　張小星急忙點頭，臉紅紅地說:“大哥，呃，海軍哥，我沒什麽見識，可板哥說的……事實！昨天，咱們一整天時間，賣了四百……哦，是四十多件衣服，一件才二、三十塊錢。除掉房租、水電、管理費，這一天下來，才兩三百塊啊。”

　劉海軍兩眼精亮，嘿嘿發笑，看著板板不說話。

　板板假裝被他看穿，臉色極不自然地說:“嗨，海軍哥，我真沒瞞你！現在的人，精明啊！不比以前，以前嘛賣的說多少是多少，現在……就拿昨天來說吧，昨天我親自在店裡站櫃，來個體面光鮮的胖子，那家夥，怎麽看都是做大生意的。相中一件衣服，標價六百！你猜他還多少?”

　劉海軍對他的“例子”沒興趣！隨口敷衍:“二百?”

　板板帶著不屑和忿忿:“四十！想不到吧?砸破腦袋也想不到啊。這麽個大老板買衣服，講價還價很正常，可不能這麽還價吧?”

　劉海軍沒接板板的話，轉向張小星問:“後來呢?賣成沒有?”

　張小星明顯喝多了，一聽這話，眉飛色舞地說:“六百打八折……”

　這話剛出口，張小星意識到自己說漏嘴，捂著嘴巴，委屈地看著板板，劉海軍嘴角扯動幾下，他早有預料，板板衛生間經營上吃過一回虧，要能輕易就范，用不著請客下館子。

　盡管劉海軍臉色相當難看，板板還是老臉厚皮乾笑幾聲:“小星喝多了，胡說八道。呵呵，海軍哥別跟小孩子較真啊。”

　劉海軍很勉強地接過酒杯:“板板呀，不是哥哥不想幫你。人家隻認我劉海軍，不認魯板！你說轉租……也不是不行。可是……我從人家手裡租過來，欠下人情啊。你也知道現今世道，什麽事都要講好處！沒好處，沒人情。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要瞧得起我，咱倆合夥開店，我呢主要是應付官面的，你負責經營，這個我不插手！”

　板板搖搖頭:“不行啊……海軍哥，你別急嘛！你知道我現在手頭的生意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劉逼你認識，連我八個人，所以，不好辦啊。”

　劉海軍甚是自得地笑笑:“好辦！兩個門面，咱們對半分。”

　板板很是不解地看著對方，劉海軍解釋道:“我獨自出錢經營一個，當然，裝修、進貨什麽的，還要*兄弟派人指點。”

　話說到這一步，劉海軍很想看看魯板還有什麽推托之詞?

　板板勉強地乾笑兩聲:“這樣啊……我回去跟兄弟們商量商量?”

　劉海軍老神在在，不怕你不答應！

　“好，我明天等你消息。呵呵，來來，乾一杯，板板，以前所有的誤會，盡在酒中。”

　跟劉海軍告別後，板板一臉愁相終於可以揭下，再次讚許地看著張小星:“剛剛乾得不賴！呵呵，你覺得他為何賴定我?”

　張小星想想，慢慢分析道:“人的優越心理。他佔過一回板哥的便宜，而且，他覺得，你能乾好，他一定比你乾得更好！”

　板板拍了一下巴掌，讚道:“一針見血！你說得太對嘍。優越心理，在劉海軍心頭，我魯板永遠是個農民工，沒見識沒知識，嘿嘿，小星，改天給你看看我們以前整的科教片。我們這叫什麽?扮豬吃老虎！而且還是隻沒牙的老虎。”

　看看時間還早，板板領著小星直奔馬小光公司。將小星鄭重介紹給胖子後，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板板主動做東請客，一來為了感謝胖子慷慨大方，解放路改造消息，讓他狠賺一筆。二來為突張小星在他心頭的份量。

　在板板“眼裡”什麽人打什麽主意，有什麽心思和想法，根本無所遁形。小星有野心，這樣很好！有野心的人更有**。板板沒想過要剝削同村，相反，不過是互相利用。

　板板之所以抬高張小星的自我價值，主要是彰顯實力，離了我，張小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民工。捆在身邊，如果張小星想有所作為，必須慢慢培養自己的事業，而在這個過程中，他不得不依賴魯板。

　接下來的日子，衛生局武局長那兒沒什麽特別的困難，就算有困難，也不是魯板能解決的。他只要坐著靜候佳音，合夥做生意，他出錢，對方肯定要出力。

　所以板板把心思集中在劉海軍這兒，跟劉逼等人把事情說清楚，劉逼第一個讚成！

　報仇啊！他***，主動找上門來，哪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魯板嘿嘿笑道:“要坑得坑狠點，坑毒點！最好一棍子打死！前期咱們要全心全力幫助他，跟幫李叔他們一樣，讓他嘗到甜頭，捧著真金白銀！等他攤子鋪得越大，心裡完完全全失去提防的時候，咱們狠狠給他一記悶棍！”

　劉逼聽得兩眼放光，衛生間的大賺，他是親眼目睹的，正由於他是受害者，賺錢生意被人活活搶走的痛苦，才越發深刻！天生受不得氣，受不得欺負，劉逼惡狠狠地笑道:“放心！老大，我指定要全心全意幫他！可惜，咱們中間沒人懂得炒股，我聽商城的幾個老板吹牛，原先裡邊混出來的人物，全死在股票上。他們說，你要恨一個人，哄他去炒股！呵呵，炒股是最坑人的行業。”

　板板聽得大笑不止:“阿B，慢慢來，咱們要學的東西太多。炒股跟財博差不多，與其哄他炒股不如教他玩賭。不過……炒股跟賭，太那個……怎麽說來的?有跡可尋！中招後，馬上明白誰在整他！不高明啊。咱們這次乾成功，嘿嘿，讓他臨死都想不明白！”

　劉逼大感興趣:“老大，提醒一下，打算怎麽弄?”

　板板神秘地笑笑:“山人……自有妙計。現在不能說，到時候你們自會明白！反正一切按我說的辦！”

　※※※

　“海軍哥，你先看看，大體格局，按這種方式統一經營，有什麽問題你盡管提。”板板領著劉海軍在李爽父母的名牌專賣店考察。

　劉海軍不是省油的燈，店裡的高檔裝修，試衣間，各種款式的衣物擺設，以及專賣店的各項合法手續等等，事無巨細，全部都要弄清楚。

　差不多半天時間，劉海軍終於發現專賣店的“奧秘”！趁著店裡暫時冷清，趕緊問道:“板板，專賣店不是統一訂價嗎?怎麽……打折的情況有點……是不是做促銷活動?”

　板板附在劉海軍耳邊，滿臉神秘地說:“我的哥哥，你小聲點！你以為專賣名牌能掙幾個錢?”

　劉海軍瞪著眼睛，他隱隱猜到裡邊有貓膩，但具體怎麽回事，可謂兩眼一抹黑。

　板板接著道:“不瞞你說，這裡邊的貨，半真！半假。真的充門面，假的賺錢。”

　劉海軍嘶地吸口氣:“不怕被工商和質檢?”

　板板嘿嘿笑，招手道:“來來，你來看看這兩件西裝，看看！分辨得出真假不?不是我吹牛！就算質檢專家上門，也不一定整明白！”

　劉海軍看著一臉得意的板板，心裡松口氣，難怪……轉轉眼珠:“那利潤有多少?”

　板板笑道:“這可說不準，有時候碰到鐵公雞，折扣打得低，有時候宰到肥羊，多賺點。這個店開業到現在，總的攤下來，秋冬旺季時，刨乾除淨，每月有七八萬，淡季三四萬。”

　裝作沒有看到劉海軍眼神變化，板板繼續道:“前三個月打銷路，利潤算少些，新店開張，廠家也會給點優越條件，比如搞一個星期促銷什麽的。但三個月下來，保證回本！”

　劉海軍又問道:“可是交給總代理的信用保證金呢?而且要求每個月最低定量。這個……你們怎麽處理?”

　板板笑道:“好辦！保證金的事情，你可以先交一半，剩下一半隨後補齊。我們聯系到其他地區生意比較好的專賣店，以他們進價的九折發過去。這樣，我可以同時做批發真貨、零售假貨。”

　劉海軍長出口氣，這樣一來，可以說再沒有半點顧慮！怪不得這位農二哥，急著開分店，這分明是另一隻金雞嘛。嘿嘿，老子搶了你一隻金雞，你小子有本事，馬上弄第二隻！現在嘛，別怪老子手黑，有本事你再整第三隻！

　劉海軍笑道:“保證金的事情，不用分期，懶得跟他們囉嗦。這點錢我不缺！不過，最後一件事兒，你得答應幫忙。”

　板板也笑道:“你吩咐，我執行。”

　劉海軍道:“店裡開張的第一個月，你要來指導！我是說坐鎮指揮，呵呵，我打算把我妹妹叫回來。”

　板板驚訝道:“你是說跟羅士傑……呸呸，看我這張臭嘴。海燕姐是吧?”

　劉海軍大度地揮揮手:“難得你記住我妹妹的名字。那些事兒過去了！現在姓羅的當副區長，對我比較客氣。唉……男男女女，情情愛愛，不就那麽回事?我妹妹沒把他當仇人，我又何必自討沒趣?”

　板板果斷地說:“對。還是海軍哥看得開！那事情我們定下來，趕緊裝修，門面的事兒，麻煩大哥出面。我最近手頭不方便，先訂一個季度！”

　劉海軍故作生氣，大方地說:“手頭不方便?算我的！你我兄弟間，計較這麽多幹嘛！等你周轉過來，再還我就是！”

　三天后，劉海軍獨自前往衛生局簽訂門面出租協議，既然魯板手頭沒錢，原先談好的一人一家，說不得將來全改姓劉！

　從頭到尾他都是一廂情願， 板板的確想開分店，不過，他沒看中衛生局在沿江路的鋪面。表面上路段還算熱鬧，但車流量遠遠大過於行人量。

　板板這邊跟著劉海軍熱火朝天，另一邊讓張小星出馬看門面，要開分店不用急，慢慢來嘛，主要是借此機會鍛煉幾個新人。劉海軍打什麽主意，板板非常清楚。

　故意說手頭周轉不靈，正是給劉海軍機會。

　兩個門面，一個在沿江路街頭，一個在街尾。劉海軍是工人待遇，不屬於幹部，不怕什麽條例管理。所以專賣店統一按他的名字注冊，板板力爭，將他的營業執照開分店，代理合同分開即可，這樣省下工商年檢、稅收等手續。

　可劉海軍本身沒打算*板板出頭，而且他的野心更大，不論如何也要獨立自主。掛在魯板名下?開玩笑，老子想吃金雞，可不想成為金蛋！

　門面統一裝修，風格相同。板板陪著劉海軍親自跟地區代理商簽訂合同。如此一來，對於板板來說，萬事具備，只欠開業。

　對於劉海軍來說，萬事具備，只差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