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西路會戰,光複軍大獲全勝,以傷亡萬余人的代價,徹底擊垮了江南元軍的主力,斬殺六萬余人,俘虜六萬余人,連主帥達春也在逃往荊湖南路的途中在羅宵山脈被江西獨立旅伏擊所擒獲。
光複軍挾大勝余威南下直取贛州,牢牢地將元將阿裡海涯的四萬人馬困在了梅關,面對著陳吊眼、張天河兩個軍的前後壓製,江南西路最後一支殘存的元軍力量也成了甕中之鱉,末日臨頭了。
隨阿裡海涯駐守梅關的新附軍中萬戶周成棟此時正愁眉苦臉地坐在大帳內吃晚飯,心事重重,食不甘味。
“老爺有何心事?可否說給卑職聽聽?”師爺見周成棟這副樣子,不由得開口問道。
“還能有什麽事?光複軍大勝達春,如今兵困梅關,你還能不知道嗎?”周成棟沒好氣地回答道,“看吧,這是今天剛射進來的傳單,達春被生擒活捉了。”
“哦,達春都被俘虜了,這光複軍真是厲害啊!“師爺看著傳單,嘖嘖有聲,”那老爺可有什麽打算?”
“我,我要是落井下石,會不會被人罵成是朝三暮四的小人?我實在拿不定主意啊?”周成棟遲疑地說道。
“可他是韃子,殺了那麽多的宋人,那光複軍對頑抗的新附軍下手可是狠著呢,再說,難道老爺這麽快就忘了三夫人是怎麽死的了嗎?”師爺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沒忘。”周成棟猛地一拍桌子,被師爺一激,怒火中燒,“當日我見元軍勢大難敵,獻了贛州,本想避免屠城之禍,可這幫王八蛋竟然趁我在城外整編之際,他們竟敢……,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那您還猶豫什麽?關裡的韃子不過三千多人,要是怕打不過,就偷偷地開城讓光複軍進來殺,不過,算起來,那可是幾萬兩銀子啊,可惜了。”師爺繼續攛啜道。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去和幾個兄弟們商量一下,他們肯定答應,這些年來受蒙古人的窩囊氣,咱也受夠了。眼下江南蒙古人敗勢已定,咱再不衝上去狠狠踩他一腳,重重敲他一悶棍,也太不像個爺們了!”周成棟猛地灌了一杯酒,站起身來。
“老爺英明,現在光複軍越戰越強,席卷江南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這個順風船,此時不搭,就再沒機會了。咱們可是漢人,這痛打落水狗也是名正言順哪!”師爺眉開眼笑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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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殺光了?”陳吊眼意猶未盡地問道。
“是,三千多韃子都被殺光了。”陳吊妹又重複了一遍。
“唉,”陳吊眼歎了口氣,“那就進關吧,牽製了近一個月,啥也沒撈著,你看看人家,新二軍橫掃兩浙,光複臨安;新一軍、新三軍擊敗元軍,活捉達春;風頭都讓他們搶走了。”
“呵呵,”陳吊妹笑了起來,“仗還有的打呢?這兩廣不是還等著咱們去光複嗎?再說這江南西路會戰,咱們牽製元軍,也是有功勞的嗎,哥,你就不要斤斤計較了。”
“這回就算了,下次北伐中原再讓咱們當擺設,我可不乾。”陳吊眼不滿地搖頭道,“進關,見見張天河,咱們便南下橫掃兩廣,大仗沒打著,地盤可再不能比別人佔得少了。”
“都指揮,您就瞧好吧,這達春一敗,江南哪還有什麽象樣的敵人,咱們還不象砍瓜切菜般地所向無敵,沒準咱們人還沒到,那些新附軍便來投降了呢。”一師指揮周老麽在旁插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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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鼓眾人擂,牆倒眾人推。元軍主力大敗、達春被擒的消息象長上了翅膀一樣快速傳遍了江南大地。象一聲驚雷,突然把人們久違的記憶喚醒,數年來,人們都盡力去遺忘漢人兩個字的含義,逃避這兩個字所帶來的屈辱,也忘記了祖先流傳下來的血脈,還有血液中的光榮和夢想。但現在,咱們是漢人這句話卻如同驚濤駭浪般衝擊著大夥的心房。
隨著光複軍勢如破竹般的不斷勝利,以往幾十個、幾百個蒙古人便能讓成千上萬漢人俯首貼耳,老老實實當四等奴隸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許漢青種下的反抗、不屈的種子終於在光複軍勝利的灌溉下頑強地挺出泥土,在江南各地開始茁壯成長。
“快點,你拖拖拉拉的,要死麽?”
“媽的,你這家夥擋了半天了,我讓你擋!”
“混蛋,你還磨蹭,等韃子來了,想再去當牛做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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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漢青立於長江邊的一個小高丘處,默然看著這些衣著破爛,身無長物的江北百姓川流不息的從眼前經過,不遠處的江面上,光複軍水師的大小船隻來往穿梭,不斷將從江北搶來的東西、押來的百姓運往南岸。
接到江南西路會戰大勝的消息後,許漢青馬上下令開始實施早已制定好的“三光”政策,陸戰師和騎兵師跨過長江,橫掃江北百余裡的大小村鎮,百姓全部遷光,東西全部搬光,房屋全部燒光,這便是許漢青的“新三光”政策,盡最大的努力徹底破壞敵佔區域的資材,使其不能被元軍所利用。
“鎮國公,所謂仁義之師不是要秋毫無犯嗎?現在為何要下達這樣的命令,擾民害民。”鄧光薦皺著眉頭問道。
“擾民,這個我承認,但要說是害民,許某卻不敢讚同。”許漢青用馬鞭指了指山丘下艱難前進的江北百姓。
許漢青接著說道:“陛下與兩位大人,你們看看這些百姓的眼神,除了絕望與無奈,可還有別的。沒有,沒有仇恨與憤怒,這讓我很失望。這些麻木的百姓,蒙古人來了,除了被韃子象牛馬奴隸一樣驅使奴役,我想不出還會有什麽結果。難道留著他們給蒙古人交錢納糧,擴大軍隊,反過頭來打咱們麽?”
“我知道百姓長久以來苦於兵禍,所以要遷大家離開,如今我軍光複的地方越來越大,土地越來越多,他們遷到江南,分發土地,享受不交農稅的政策,還不勝於在江北當四等奴隸,朝不保夕,任人欺凌嗎?”
“我要讓江北百裡之地成為無人區,等伯顏率大軍來了,沒有可住之屋,沒有可役使之百姓,沒有可征收的糧食,我看他如何與我長久對峙。”許漢青咬著牙發狠道。
“戰場上怎麽能有婦人之仁, 鎮國公的舉措張某讚同。”張世傑在一旁點頭道,“況且蒙古人還喜歡讓無辜百姓打頭衝陣,如此雖然眼前看來是擾民之嫌,但長久看來,這些百姓卻也免去了以後的戰亂之苦,而且只要肯賣力氣,以後也生活無憂。”
“我早就向福州那邊傳了消息,加快向光複地區派駐地方官員,負責安置百姓,恢復生產。”許漢青頓了頓,“我要把投隆的新附軍暫時編成農墾軍,幫助百姓建房,開地,江南被韃子糟踏得很慘,有的地方幾十裡看不到人煙,也確實需要人口來填充。”
“鎮國公說得有理,乍一看朕也覺得此舉有些殘暴,仔細想來,將他們留在江北,將他們的性命交給那些蒙古韃子,才真是殘暴不仁呢。”小皇帝也收起了不忍的表情,微笑著說道。
“臣已讓軍中宣傳人員下去好好解說,讓這些遷來的百姓先安下心來,能吃飽飯,混亂便能減輕了。光*那些大老粗的士兵,只是讓人害怕。”許漢青歎了口氣,說道。
許漢青看著一小隊士兵引領著數千江北百姓攜老扶幼向著南面慢慢而去,面色陰沉,心道:“這般的慘景,我還要看多少次啊?我真的能在有生之年完成自己的夢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