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在遠處響起,越來越近。煙塵繼續向城而來,衝上去的光複軍士兵無人能回。
喊殺聲越來越近。城頭上,蒲壽庚已經能看見蒙古武士與光複軍士兵們卷在一處,蒙古鐵騎向一股洪流,向泉州城北門殺了過來,所過之處,光複軍紛紛倒地,血光刀光閃耀。
這支蒙古援兵足有四千多人,很多蒙古人的衣甲破爛,血跡斑斑,有的馬首旁還掛著血淋淋的首級,顯然是經過了多場血戰才衝到泉州,臉上的灰土和血跡讓人看不清面目。
光複軍經此打擊,並沒有潰退,簇擁著中軍大旗,士兵們飛快地排成方陣,向西移動,看來是想與西門的部隊匯合。
“敗而不潰,光複軍真是勁敵也。”萬戶金泳不由得讚道。
蒲壽庚也不由得點頭,用手一指光複軍的方陣,“看來許漢青定在那裡,此次光複軍眼瞅是敗了,但要想拿下此賊恐不容易。”
蒙古鐵騎仗著速度快,弓箭精準,在光複軍方陣前不停地來回遊射,雖未衝陣,但卻給光複軍以重大殺傷,光複軍的方陣緩緩地向西移動著,留在地上無數屍體,鮮血把地面染得通紅。
號角聲又嗚咽響起,一支約兩千人的騎兵簇擁著羊毛大蠹向北門而來,其余人馬還在纏著光複軍的方陣。
“打開城門,我乃都元帥索多帳下保忽格,速速迎接都元帥大人。”馬背上,一個渾身是血的騎士用生硬地漢語大聲地喊道。他的頭盔已經被砍掉了一半,鋼甲上橫七豎八劃滿了刀痕。
“保將軍,保將軍,請稍待片刻,等我家大人來了便開城。”左翼軍千戶杜寶佳整了整征衣,從城樓上俯下身,探出了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說道。
“哼”保忽格不屑地啐了一口,拔馬而去。
不大一會兒,又有三騎來到城門下。
“我是孫夫勝,城上是哪個混蛋,過來見我。”孫夫勝和一個蒙古騎士共騎一馬,旁邊還跟著兩個面目猙獰的騎士。
“是孫大人啊,末將是千戶杜寶佳啊!您還好吧!”杜寶佳涎著臉,衝著孫夫勝說道。
“你個混蛋,活夠了吧,敢擋都元帥大人的大駕。”孫夫勝狐假虎威地喝道。“快打開城門迎接都元帥大人,要是惹惱了都元帥,蒲大人定砍了你的狗頭。”
“是,是,是,屬下馬上開城,馬上開城。”杜寶佳忙不迭地答應著。孫夫勝乃是蒲大人心腹,凡事有他擔待就行了。
城門一開,蒙古軍騎兵呼啦一聲,一擁而入。入城後,立刻分了開來,一千人繼續向前,一千人下馬協助守軍堵住了大門。
“上城牆,尋找武器,幫助守城,幫助守城!”保忽格一進城門,立刻果斷地下達命令。滿臉疲憊的騎兵們立刻分散開去,提著刀劍跑上了城牆。
“保將軍,保將軍,請約束貴部不要亂跑,您們遠道而來,還是先休息休息吧!”千戶杜寶佳急得滿頭大汗,跟在保忽格身後哀求道。
“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婆婆媽媽,城外不是山賊,是光複軍!”保力格一把將杜寶佳撥到旁邊,轉過身,對著身邊帶著面甲的侍衛吩咐,“吹號角,放火箭,命令他們馬上行動。”
“是!”侍衛答應一聲,推起了面甲,把號角放到了嘴邊,嗚嗚吹響,三支旗花火箭也飛上了天空,綻放出絢麗的煙花。
“你,你…?”杜寶佳驚詫地看著侍衛清秀的臉,蒙古人什麽時候長得這麽好看了。
沒等他把話說完,保忽格的彎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肩膀上。“老子是光複軍騎兵副統製安雲龍,泉州城,現在回歸大宋了!識相的,叫你的手下放下武器投降。”
城牆上,新來的“蒙古”士兵抽出利刃,與守軍戰在一處。城內,騎兵們飛快地掠過街道,把一切敢於阻擋他們的人砍倒。
三支旗花火箭在空中炸響後,城外的蒙古騎兵發一聲喊,掉頭向城門衝來,地上倒著的血淋淋的光複軍戰士們也飛快地爬了起來,呐喊著,揮舞著刀槍,緊隨著騎兵向北門殺來。
羊毛大蠹下的騎兵旅統製呂日亮見城門已被控制,微微一笑,下令道:“其它人跟我控制港口,快,衝啊!”在孫夫勝的指引下,一股洪流直插向泉州*海的東門。
衝進城的光複軍兵分兩路,一路沿著城牆向西門殺去,一路沿著大街小巷追殺著殘敵,直向府衙衝去。
爆炸聲,慘叫聲,呐喊聲,響徹了整個泉州。
堅守孤城三個多月的左翼軍,緊張的神經終於崩斷了。“城破了,城破了。”到處是絕望的淒厲的呼號,已經被幾輪炮擊嚇得半死的士兵們,終於失去最後一個倚仗。長期的圍攻也使得他們筋疲力盡。
光複軍士兵們按戰鬥小組在盾牌的掩護下緩緩地向前推進著,遇到頑抗的敵人,先是一通弩箭,再甩幾個手雷,然後衝過去一陣刀砍槍扎,在這種不講理的打法下,左翼軍紛紛潰敗。
等到西門和南門也被打開的時候,一切都失去了懸念,訓練有素的光複軍,悍勇的佘族番子,冷血的山寨強盜,象一股股洪流蕩滌著泉州城中的汙垢。
一方各自為戰,一方彼此協調。無論是在攻城戰,還是城破後的巷戰中,蒲家的左翼軍都變成了任憑對手宰割的魚腩。而對於火器的無知和畏懼,更加劇了他們崩潰的速度,往往幾顆手雷過後,一個衝鋒,守軍就完全垮了下去。
當對手防線出現漏洞後,光複軍立刻以都為單位,從缺口處滲透進去。遠處用弓箭,近處用手雷,給對手以致命的殺傷。當對撞到一起後,他們又快速分散成拾,以六到十人的小圓陣,彼此配合著,將對手搠翻於地。
光複軍的優勢不僅僅體現在裝備上。通過一系列規范的練兵和夜校、教導隊的培養,再加上久經戰陣,士兵素質和低級軍官素質,和蒲氏兄弟的私兵已經完全不屬於同一個檔次。戰場情況瞬息萬變,將領能做的,往往是指出一個大概方向,具體戰略意圖實施,極大程度上依賴於低級軍官和士兵素質。當左翼軍的百夫長、牌頭在突發情況面前亂做一團,等待上司的命令時,光複軍士卒卻在各自拾長、都統的指揮下,及時彌補了將領們布置任務時的疏忽,堵住了戰場上可能出現的漏洞。
戰場上,左翼軍狼狽逃竄著。幾千人,不敢回頭迎戰背後的幾百名光複軍士兵。而那些追擊的光複軍士兵一個個興奮得臉色發紅,戰局的順利發展,讓他們忘記了衝鋒的疲憊。往往剛解決一股敵軍,立刻跟著各自的將領,向下一股敵軍攻去。
“報,騎兵旅已控制港口碼頭,除二十多艘蒲家船隻倉猝逃跑外,其它船隻無一漏網。”
“報,第一旅已殺入蒲家大院。”
“報,第二旅攻克軍械庫,斬獲無數。”
“報,第四旅攻克府衙。”
“報,夫人和陳大寨主擊破當面左翼軍,陣斬金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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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戰殲索多,再戰取泉州,這份戰績,讓手下的參謀們興奮異常。幾個參謀無法無天地議論著,高興得簡直要擊鼓而歌。
令人新潮彭湃的除了不斷的勝利,還要光複軍將士身上那股一往無前的精神。在大宋有史以來,從來沒有一支軍隊的鬥志如此之高。不待主帥發令,就主動請纓。
“大人,我們幾個,想到第一線看看!”鄭曄神色中有些扭捏。許漢青隻點出了這次行動的戰略目標,具體戰術層次的細節規劃,都出自鄭曄和他麾下的參謀們之手。這麽成功的戰役,對包括鄭曄在內的很多人來說都是第一次,所以每個人都渴望到第一線看看,檢驗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
“不急,等局勢穩定後再說,你們可都是精英啊,我可損失不起。”許漢青笑著拍了拍鄭曄的肩膀,內心深處,他和鄭曄一樣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