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朝陽斜射在海面上,映出一片金黃。絲絲微風從水上升起,夾雜著海水的腥味,吹在臉上,是愜意的清爽。
陳複文、許漢文等留守泉州的官員們站在岸邊,眺望著海天相接之處。在他們身後,千余名士兵,數以萬計的百姓,把海港圍了個水泄不通。彩旗、紙帶迎風飛舞著,整個碼頭洋溢著喜氣。很多富商巨賈也站在旁邊等候,旁邊的仆人們舉著趕製出來的錦旗牌匾,上面寫著“武穆重生”“百戰百勝”“戰神在世”等等溢美之辭。
“來了,在那邊。”有眼睛尖的在人群中發出一聲大喊。
“哪裡?哪裡?”百姓們一下子騷動了起來,互相擁擠著,掂起腳尖,向遠方望去。人群向前湧了又湧,又被維持秩序的士兵們用力推回原位。
“退,退後,不得騷亂!”士兵們大聲叫喊著維持秩序,人們報以善意的哄笑。
“那邊,那邊,閃著光的就是!”有人指點著炫耀道。人群更亂,無數人踮著腳尖,伸長脖子,依然什麽都看不到。但歡樂的氣氛卻從人群中彌漫開去。
在眾人企盼的目光裡,一點閃著金光的桅杆探出了水面,緊接著,是一角雲帆,金黃金黃的,被朝陽渲染得格外燦爛。
一角、一片、一重,十幾面雲帆緩緩地從海天相接處升起來,帶著勝利的喜悅,帶著滿桅的陽光。
陳複文笑容滿面,高聲喊道:“擂鼓,奏樂!迎接光複軍將士凱旋而歸!”
震天的鼓聲從碼頭邊響起,嗩呐、銅鑼、鈸兒,鐃兒,也一並響了起來,在碼頭上奏起歡樂的旋律。
幾十艘戰艦陸續入港。水兵們在甲板上站得筆直,一個個英姿颯爽。
戰艦慢慢地*上棧橋,士兵們放下跳板。許漢青在幾位水師將領的陪同下,緩緩走下棧橋,衝著歡呼的人群不斷拱手示意,身後跟著的兩名親兵,一個高舉著蒙古人的羊毛大纛旗,另一個高舉著掛著百家奴、王積翁人頭的杆子,又惹來人群中一片尖叫和驚呼之聲。
許漢青舉手示意,鑼鼓,歡呼聲嘎然而止,喧鬧的人群瞬間變得靜悄悄的。許漢青那清晰的嗓音傳入附近百姓的耳朵。“光複軍歷時兩個月又五天,終於擊敗了進犯泉州的元軍,這不僅是光複軍的勝利,更是泉州軍民精誠團結,萬眾一心的勝利!”
頓了頓,許漢青繼續高聲說道:“光複軍是人民的軍隊,永遠是人民的軍隊,如果連我們的家園和信任我們的百姓都不能保護好,這將是軍隊的奇恥大辱,只有你們的衷心擁護和堅決支持,光複軍必將會成為你們堅強的保護盾,必將會成為你們懲罰邪惡與野蠻的鋒利寶劍…………”
“萬歲!”有人帶頭髮出一聲歡呼。
“萬歲!”“光複軍!”光複軍!”“萬歲!”歡呼聲不絕於耳。
在眾人狂熱和景仰的目光裡,許漢青邊與眾人寒喧著,邊向外走去。
“咦”,跟在許漢青身旁的陳複文突然發出奇怪的聲音,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人群裡不知何時打出了兩個條幅,一條上面寫著:光複中原,雪百年恥辱;另一條寫道:直搗黃龍,酬武穆壯志。
許漢青微微皺了皺眉,和陳複文對視了一眼,心中暗想:這是誰打出來的條幅?這是什麽意思呢?好象說這些有點太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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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毛大纛旗和百家奴、王積翁的人頭被掛在泉州城中的空地上,十幾個警備軍負責看守,人們在旁邊指點著,述說著,久久不願散去。
張大彪和李義泉收起了條幅,向客棧走去,不遠處幾個各式打扮的人若即若離地跟著他們。李義泉笑著搖了搖頭,自從來到泉州,芙蓉班上下便被嚴密地監視了起來,盡管還沒限制他們的自由,但相信現在許漢青已經知道打條幅的是誰了,他在想什麽呢?
許漢青什麽也沒想,此刻他已經擺脫了歡迎的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正舒舒服服躺在大木桶裡泡澡。劉馨兒那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捏著他的肩窩,他舒服得都哼出聲來了。
“夫君,剛才韓慶玉跟您說芙蓉班怎麽怎麽?到底是怎麽回事呀?”劉馨兒問道。
“哦,也沒什麽,在港口歡迎的時候,芙蓉班的張大彪還有一個姓李的打出了一個條幅,我覺得有點奇怪。”許漢青便把條幅的內容說了一遍。
“這個內容不是很好嗎?要夫君學嶽武穆,光複中原,直搗黃龍。”劉馨兒仔細地品了品,疑惑地說道。
“呵呵,內容是不錯,但時候有點不對頭,光複軍現在隻佔據了大半個福建,那個目標有點遠了。”許漢青笑著拍了拍劉馨兒的小手,“這些日子沒去看戲吧?”
“當然沒有,自從夫君說過那個芙蓉班可疑,馨兒和姐姐就再沒去過。不過芙蓉班最近在泉州打響了名頭,特別是那個台柱朱簾娣,可是紅得很哪!”
“不管他們有什麽目的,總要露出來的,韓慶玉已經向我保證,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咱們也不用太擔心了。”許漢青說道。“咱們的地盤漸漸安定,從北方再請來幾個戲班也不是難事吧?”
“那趕情好,元軍被打敗了,人們心裡的壓力也減輕了,連我都覺得輕松不少呢!”劉馨兒笑著說道。“咦,別鬧嗎,呵呵。”
許漢青呵著劉馨兒的癢,兩人鬧得不亦樂乎。
“大人,您說要大量吸收流民,這恐怕會把咱們的糧食吃光,財力耗窮吧?”許漢文提出了疑問。
“你說的這只是暫時現象,剛開始的時候咱們可能要困難一些,但以後呢?”許漢青喝了口水,解釋道:“福建現在的人口你們心裡也清楚,地廣人稀,這種情況會越來越製約光複軍的發展,與其讓那些流民流離失所,不如給他們一塊地,多則半年,他們就不再是我們的累贅。”
“現在咱們打敗了元軍,能有一段難得的和平時間,我看可以把那些流民安置下來,再說那個什麽玉米地瓜的不是好種,產量又高嗎?與其讓他們為元朝繳納賦稅、錢糧,不如把他們的力量用在我們身上。”陳複文讚同道。
“是啊!漢時的曹操在黃巾之亂時大量收募流民,才打下了日後爭雄天下的基礎。”許漢青說道:“咱們的子民多一個,元朝的力量便減一分,咱們的力量便大一些, 此消彼長嗎!”
“話雖然有理,但糧食怎麽解決,如果把兩浙攻下來,咱們便不用愁了。”許漢文說道。
“兩浙富庶,但現在咱們的兵力不足,拿下來也守不住。”許漢青搖著頭否決了他的建議,“但如果能迫使范文虎就范,應該能解決一部分糧食問題。等護航艦隊回來,再問一下倭國那邊的情形,看能不能從那裡再弄些糧食回來。”
“咱們*近大海,可以多捕魚撈蝦,這也能吃飽肚子嗎!”陳複文又笑著出了個主意。
“就是這樣嗎!多開動腦筋,辦法總還是有的,半年應該能挺過去吧?”許漢青拍了拍許漢文的肩膀,寬慰道。
“那好吧!大哥說得總是對的,我和陳先生召集眾人再仔細研究研究,看看還有什麽好辦法。”許漢文無奈地說道。
“呵呵,群策群力,是個好辦法。”許漢青笑著點了點頭,“此次戰鬥抓獲的俘虜已經向泉州這邊來了,這些不花錢的勞力不用白不用,修路架橋,開地蓋房。把福建建設成人人向往的天堂,你們說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