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是碧藍碧藍的大海,無際的是瓦藍瓦藍的天空,飄柔的是絮絮團團的白雲,飛翔的是純潔美麗的海鷗,還有那點點白帆,就是大海上的點綴。
柔和的太陽靜靜地把金色的光灑在海面上,隨著波浪的起伏,一閃一閃。
無心欣賞這迷人的景色,張弘正眺望著遠處模模糊糊的港口。作為先鋒的他,本不該在此多做停留,按照計劃,他的目標應該是漳州。
但他率二百艘船來到泉州外海時,卻不甘心地下令駛向泉州港,雖然沒膽量違背大哥的命令,大舉從水上向泉州進攻,但心理做怪,總想看看號稱戰力強大的光複軍,想看看他們如何防備從海上的攻擊。
港外那四座黑壓壓的高大炮台巍然屹立,就象四個巨人般守衛著泉州港,旁邊還有很多小一號的炮台拱衛著它們。
遠遠的張弘正也看不太清楚,不知道這些個東西是幹什麽用的。而且泉州港靜悄悄的,根本沒有船只出來迎敵,剛到時碰到的幾條小巡邏船早就跑到港裡不出來了。
“讓幾艘哨船再*近一點,好好觀察。”張弘正下達了命令。
……………………
“許大人,這應該是張弘范的前鋒,只有二百艘船。”威字號炮台上,水軍統領許青華向匆匆而來的許漢青匯報道。
“恩”許漢青隨便地應了一聲,舉起望遠鏡開始眺望。
半晌,許漢青放下望遠鏡,向許青華說道:“敵人應該只是試探,派出巡邏船,將敵人的哨船趕走,但不要過於*近敵人本隊,命令威字號、鎮字號炮台做好射擊準備,隻許使用中型火炮。”
“是”許青華轉身向後邊的傳令兵下令,隨後又跟在許漢青身邊。
“你好象有什麽要說的?”許漢青發現許青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得問道。
“許大人,敵人既然是試探,為什麽又要動用兩個炮台上的火炮,這不是暴露了實力嗎?”許青華不解地問道。
“呵呵,你說得也沒錯,但現在我還不想與元軍水師進行正面決戰,如果元軍水師欺人過甚,敢過分*近,就用兩個炮台的火炮給他們予重創,讓他們徹底打消從海上進攻泉州的念頭。張弘范是個聰明人,他會知難而退的。”許漢青細細地解釋道。
碧藍色的水面上,緩緩劃出十幾隻船影。是一支規模不太大的艦隊,從船形上看,是光複軍的巡邏船。
“大人,港口有船出海了,是光複軍的巡邏船,共有十一隻。”眺望手在高高的桅杆上大聲喊道。
“鳴金,讓哨船回撤,傳令,前隊緩緩壓上,趕走他們。”張弘正下達了命令,光複軍作出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既不是龜縮不出,也不是全軍盡出,只是派出了十幾隻巡邏船。
太陽從雲中探出腦袋,好奇地看著水面上這精彩的一幕。璀璨的波光中,十幾艘大型戰船揚起風帆,惡狼一樣向著出港的十幾艘光複軍巡邏船壓去。
雙方艦隊慢慢*近,光複軍的巡邏艦隊的諸將顯然也是個硬茬,面對氣勢洶洶的強敵,並沒有加速倉皇逃跑,而是向著港口方向不緊不慢地退卻。
“加速,投石機作好準備。”元軍戰艦上,漢軍千戶紀洪書大聲命令道,他被面前這一支小小的巡邏船隊目中無人的表現激怒了。
兩支艦隊在迅速*近,陽光下,已經依稀可以看到彼此船上跑動的人影。
一千五百步,一千三百步,一千步,兩支艦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紀洪書幾乎可以想象的到,下一刻將有多少敵船被投石機投出的巨石砸得四分五裂,船上的水手如何哭爹喊娘地跳入大海。
轟!海面上的陽光突然暗了一下,幾十道火光從左邊岸上的炮台中射出,重重地砸在紀洪書的艦隊中間。紀洪書的座艦旁濺出一股巨大的水柱,轟鳴聲裡,船身猛地一頓,幾片甲板卷著濃煙飛上了半空。
緊接著右邊鎮字號炮台上又發出了轟鳴聲,幾十枚炮彈黑壓壓地砸向來不及反應的元軍船隊。在元軍艦隊周圍砸出無數水柱。元軍船只在波濤間顛簸著,一會兒躍起於浪尖,一會兒落下於波底。
轟鳴聲中,又有兩艘敵艦被打成了兩段。一邊倒的火力優勢讓炮台上的炮手們越打越從容,越打越有底氣。每次射擊,都是二三十門火炮同時開火,覆蓋性地打擊對方的戰艦,這使得命中率大為提高,由於元軍船隻使用的是木條硬船帆,雖然調整起來比較快,但元軍的船隊相距比較近,倉猝轉向時難免有碰撞發生,等他們找準風向,轉舵規避時,有的已經被炮火擊中了。(硬帆是中國海船常用的帆樣,以竹條綴成,結實,可極大節省操帆手數。)幾輪炮擊下來,元軍的前鋒艦隊已經只剩下了七艘戰艦。
太陽照得海面像著了火一樣紅,火海中,落水的元軍絕望地掙扎著,哭喊著。幸運的人,抱住了被火炮打碎後落入海中的木板。大多數不幸運的,卻只能在海中載沉載浮地哭喊著求救。
對方每一輪射擊,都給戰船造成極大的破壞,有些水手受不了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壓力,抱起船上用來修補甲板的木材,主動跳入了大海。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海面上已經布滿了斷桅,殘帆,掙扎著哭喊救命的水手。
炮擊終於停止了,炮台上響起了戰鼓聲,高高的旗杆上升起了一串信號旗。海面上元軍前鋒艦隊除了三艘*後的艦船見機快,匆忙逃跑外,只剩下兩艘風帆起火的戰船,已經無法完成任何戰術動作。只能在海上團團轉著,無可奈何地準備承受對方的炮擊。
十幾艘光複軍巡邏船迅速*了上來,不理睬水中的元軍士兵,呈環形圍向元軍僅剩的兩隻戰船。
元軍千戶紀洪書已經被元軍的血激怒了,不顧船帆正燃著大火,揮舞著腰刀逼著水手向投石機上裝填石彈。
“嗖”的一聲,一枚石彈劃著曲線飛了出去,砸在一艘巡邏船的旁邊,濺起了巨大的水柱。
光複軍的巡邏船被激怒了,幾艘船幾乎同時用弩炮向這隻負隅頑抗的敵船發起了攻擊。如此近的距離,失去控制的船根本無法躲避。水手們眼睜睜地看著弩炮呼嘯著飛來,扎進自己腳下的船腹。然後,隨著爆炸,元軍的屍體隨著破碎的甲板慢慢濺落。
另一隻元軍戰船無奈地舉起了白旗,在幾隻巡邏船的押解下,緩慢地劃向港口。
張弘正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 將疲憊的身軀*在身後的桅杆上。海風在他頭上呼拉拉地吹過船帆,碧空裡,仿佛還回蕩著隆隆的炮聲。
風將硝煙漸漸吹遠。暗紅色的海面,漂滿了元軍的屍體、破碎的甲板、破碎的桅杆和破碎的戰旗,像旁觀者訴說著一場惡夢,讓人從心頭冷到骨髓深處的惡夢。
光複軍剩余的巡邏船示威般地揚著風帆,駕著戰船,絲毫沒有憐憫之心,從海面上正掙扎的元軍頭頂上駛了過去,幾個巡邏船的頭領還在船頭哈哈狂笑著。
“大人,都元帥率領的船隊已經過來了,離此兩裡半。”桅杆上的眺望手報告著。
張弘正站直身子,對旁邊的傳令兵說道:“傳令,全軍轉向,直奔漳州。”
不能打下去了,張弘正歎了口氣,吃了虧也只能啞巴吃黃連,再損失下去,恐怕大哥就要砍了自己以正軍法了,都怪自己爭強好勝,小視了天下英雄,到了漳州再向大哥請罪吧。邊想邊無奈地回頭瞅了一眼遠處的戰場,還有那耀武揚威的光複軍巡邏船。張弘正恨恨地跺了跺腳,轉頭回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