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去看啊，江老爺給沈孝子送匾額去了……”

　“真的嗎，我也去看看，沈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孝子呢……”

　掀起車簾，眼見路上滿是奔走相告的人，看樣子是哪個孝子得了這江都府老爺的嘉獎匾額。孝子嗎?好遙遠的詞匯。電視中，那些被子女遺棄的老人過著悲慘的晚景似乎已習以為常，人道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隻不知這古代的孝子長得如何模樣，會像董永那樣嗎?

　“孝子?他沈飛若是孝子，怕是老天爺也要落淚的。”

　正當我想象著那沈孝子的模樣時，邊上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含著鄙夷、含著憤怒、亦含著痛苦。循聲而望，只見一面目猙獰的大漢看著跟風而去的人握緊了雙拳，直到滲出血絲也不曾松開。直覺，純粹是直覺，這個人的身上肯定發生過驚心動魄的故事，一個令人難堪的故事，而且那個故事與那個沈孝子有關。我總喜歡在人群中尋找不一樣的聲音，我總相信真理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少數人手中，所以看著這個大漢，僅憑他一句歎息微詞，我就信了那個假想中的故事。看來，孝子還真是上蒼的絕版產品。

　“停車。”

　“怎麽啦?”風雨璿奇怪地看著雲曦，不明白剛才還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怎麽一下子就對那孝子產生了興趣。

　“我想去看看那個孝子。”

　“不行，柳雲曦，你別再枉生事端。”風霧夜冷冷地拒絕了雲曦的要求。那聲歎息他聽到了，那個眉宇含怒的大漢他也看到了，雲曦變了又變的臉色他亦未曾錯過，所以他知道接下去她想要幹什麽。他不允，事不關己，他不願再生事端。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嗎?可我做不到。當兒女風光無限時，生養他們的老人卻淒慘地在豬圈中黯然而去。這樣的場景，想著就讓人心痛。我不是個善良的人，但我也有善良的時候。知道跟風霧夜的溝通不會有任何結果，索性直接找上風輕落，畢竟他才是老大嘛！”落，那個孝子我想去看看，孝悌之義，雲曦想向他請教一二，我保證不會亂來的，可以嗎?或者你們先去江都府府衙，等會我去找你們可好?”

　“既然雲曦想去，那我們就去看看吧。”說完，風輕落率先下了車。他要寵她到極致。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呢。”風雨璿本就不是可以閑得住的主，一聽有熱鬧可以看馬上也跟了下去。

　“王爺若不想去可以先去府衙休息。再見啦。”看著風霧夜的冰臉，這一局柳雲曦勝，開心啊。

　“哼！”風霧夜冷哼一聲也隨之下了車。三哥是怎麽回事?回來後他對雲曦的態度變了好多。時時溫柔關懷，處處順其心意，可是他很清楚三哥對雲曦的溫柔未達心底，他對她並無情，那他為什麽要對她如此特別呢?

　走向大漢時，我不禁被他身上的氣息嚇了一跳。不為其他，隻為他不顧一切的決絕、悲天憫人的憤恨。看來這回又讓我不幸言中了，他身上的故事絕非尋常，甚至痛徹心扉。

　“為了毀掉他，你是否願意毀掉你自己?”

　為了毀掉他，你是否願意毀掉你自己?聶凱被這一聲詢問驚回了心神。為了毀掉那個人，他願意毀掉自己嗎?願意，他願意，而且他正要這麽做。是誰，是誰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是誰用這樣悲憫的聲音說出森冷的話語。循聲望去，一群錦衣玉服的公子小姐正朝他款款而來，但他一眼就找出了剛才說話的人。幾人之中，她最為平凡。本就普通的容貌在俊男美女中更顯平凡，但他們的光輝卻無法遮擋住她平凡的氣質，她眼中閃動的慧詰之色讓她整個人都靈動起來，這女子絕非她外表那般平凡。那樣的語句，那番透徹與狠絕，不是一個尋常女子會有的。

　看到他在巡視了一圈後將目光鎖定在我身上，我忍不住微微一笑，在這群人中間他能發現我還真不容易。他的眼神是在說他願意為了毀掉敵人而毀了自己嗎?這份恨意還真深刻，我不得不懷疑他臉上的累累傷痕也是因為那個故事而起，他的心傷得更甚，但即便如此，為了毀掉敵人而毀了自己也是不明智的，因為他還未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嗎?還是讓恨意迷了眼，看不見未來的路了。

　不明白為何她笑帶譏誚，聶凱疑惑地望著越來越近的人。

　“你的故事與那個沈孝子有關吧，可以告訴我嗎?”

　她的話語帶著幾分詢問、幾分肯定、幾分命令、幾分無奈，她到底是誰?是他派來的嗎?

　“聽說沈孝子對養父母極盡孝道，晨昏定省，伺候左右……”

　“孝子?他怎配得上這兩個字！”聶凱恨恨打斷了雲曦的話。

　終於肯開口了嗎，那就好辦了。”小妹柳雲曦，這位大哥一定有很長的故事要告訴小妹，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談，如何?”在舉世皆濁之時，清醒的他最需要的便是一個傾聽者。

　“在下的故事多說無益，柳姑娘還請自便。”

　說完，聶凱舉步就要離開。他能感覺到眼前的姑娘是真的相信他所言——沈飛並非孝子。但，說了又如何，只不過是世間平添了一個憤世嫉俗的人罷了。

　要走了?”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傻?”

　聶凱因她的話而頓住了腳步， 他知道她的話未完。

　“若毀了你真能毀了他，我也不會阻止。但，毀了你自己真的就可以毀了他嗎?不可能的，是不是?你早知道就算你毀了自己也不可能會毀掉他，所以你才會猶豫、才會憤怒的，是不是?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作傻事呢?並不是每次都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

　是的，就算他毀了自己也不可能毀掉他，毀掉人們心目中的大孝子。但難道少爺的仇就這麽算了嗎?難道老爺夫人就要在糞池中度過余生了嗎?不，沈府於他恩同再造，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沈府被那個狼心狗肺之人給霸佔了。官商勾結，既然官府給不了公道，他來給！

　“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遇到我，你便不用毀了自己，告訴我所有的故事，然後我幫你，幫你毀了他。”心底的邪惡因子又出來了嗎?不管了，如果那個沈孝子真的汙了“孝子”這兩個字，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等著接招吧！

　風輕落等人看著嘴帶奸笑的人，不禁替那個即將倒霉的人捏一把汗，但他們又很期待，不知道這一次她又會想出什麽希奇古怪折騰人的辦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