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疑問,惹來小李將軍一陣苦笑,卻未作答,凝視崔破片刻後,方才說道:“異日,狀元公若是於戰陣之上領兵殺敵,自然就會明白”
設宴款待了李將軍及隨後趕到的旋風騎諸將,宴畢,崔破盛情邀請眾人歇宿府中,卻為這位俊美的將軍堅拒,那一句:“平日若不與士卒同甘共苦,戰時又豈能奢望他們舍身以報”讓崔破再也無話可說。
送走於校場中扎營的眾將,崔破複又催馬向刺史府弛去。
跟隨著戰戰兢兢、惟恐招待不周的家丁身後向正堂行去,崔破一聲無言苦笑:“看來我這殺星之名是跑不掉了!”
進了中堂,崔破小坐了片刻後,忍受著那小丫鬟迷醉、驚駭的目光喝了一盞茶,韋大人方才急匆匆來到。
“血流成河,真是血流成河呀!崔參軍,你……你這霹靂手段也實在是太狠了吧!”韋刺史入了正堂竟是連寒暄見禮也都免了,氣急敗壞的如此說道。崔破一見他這般模樣,即知他肯定是剛剛從校場趕回。
“若不是州軍難管,你又豈會全然放手於我,這般軍隊,若是不行霹靂手段,又如何拘管?”崔破心下如此思量,口中哈哈卻是笑道:“使君大人息怒,這也就是一群兵痞,那裡值得大人如此動怒!”
“哎!當日你來與我商議,隻說要整肅軍紀,我允了;你又說要這汾河新淤出的良田,我也允了你。如今,你殺了那一群兵耗子就足以立威了,為什麽還要將那麽多本地土族子弟擊殺?這不是讓本官坐蠟嗎?你說這善後該如何處理?”滿心煩惱的韋刺史恨聲連連的說道。
“那王大虎公然叫囂要造反,更聚眾對抗官軍,不殺,實在是不足以平民憤。再者,我以著人調查清楚,雖則名曰‘五虎’,其實也就是本地柯、羅、張三家。這三家平日裡就仗著宗族勢力,欺壓鄉裡,逃避捐稅,實在是本州一大禍患,此番他們若無異動也便罷了,如若不然,哼!下官也就一並為大人解決了這禍患,也算是一善政!”崔破冷冷說道
“哎!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這三族與本州西邊姑射山中的盜匪素有往來,崔大人要小心才是”韋刺史以掌撫額,無力說道。
堂中片刻的沉默後,崔破開言道:“下官此來,本為募軍之事,少不得還要麻煩大人拜表朝廷,免了後患才是。”
韋大人淡淡的“恩”了一聲後,就再無言語,見狀,崔破續又言道:“此事,早在數日前,我已致信過京中中書崔大人,想來問題應當不大。”
“中書崔大人”刺史大人喃喃重複了一遍後,又沉吟了許久,方才道:“都是本州之事,我自會拜表朝廷的,只是崔大人這募軍萬萬不要讓人失望才好。”
正在兩人說話之間,卻見門外走來一個衙役打扮的小吏,在門外竣巡欲進,又怕打擾了刺史大人會客,急得搓手不已。
“郭小四,有事就進來稟報,在門口做什麽鬼樣子”心煩意亂的韋刺史見狀,順勢將胸中積鬱的悶氣扔了出去。
“往京中刑部傳送公函的急腳遞現在驛站等候,不知前幾日抓住的那一群回紇人要不要也具名報上去;還有就是本州拘押犯人的牢舍已經不敷使用,是不是也一並行文刑部,請求撥款。長史李大人著我來請示一下大人”郭小四給二人行禮後,陪著小心問道。
“他們可招了什麽嗎?”
“這群人骨頭硬的很,兄弟們使盡了手段,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只是這些人在牢中仍然不忘每天定時膜拜,口中念念有詞的,實在是怪異”滿臉欽佩、疑惑的郭小四答道
“既然什麽都沒招,還報個什麽?如今主掌刑部的顏清臣大人,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主兒,你告訴李長史,去不要自討沒趣了,如實上報吧!至於這牢舍的事嘛……”此事著實讓他為難,若是不上報,介時出了問題,依然還是得他自己擔著;上報吧!眼見自己五年任期將至,吏部考功司即將對自己考評,這一筆報上去,明擺著是犯人增加,自己少不得要擔個“疏余教化”的考語,於前途是大大的不利。
正在他籌思謀劃的時候,一旁的崔破接言說道:“下官正欲重整營盤,缺乏勞力,大人就將這回鶻人及一並多余犯人都轉了給我如何?如此即省了錢糧,也算是他們自贖其罪了”
一聽此話,使君大人緊皺的眉頭頓時舒松了下來,心中暗讚崔破識趣,當即慨然應允。
隨著面相老實、木訥的郭小四辭出,崔破當即前往監舍,直奔關押著的那一群鞭痕累累的回鶻人而去,一見到他們那怪異的坐姿、手勢,崔破心下已是確定自己的判斷果然沒錯,當即吩咐不得再行拷打,好好將養他們幾日後,即來提人。
隨後,翻開牢卒遞上的犯人擋案,只見裡面的犯罪事由可謂是千奇百怪,有偷盜的、搶劫的、采花的,詐騙的等等不一而足,而更讓崔破吃驚的是,那些重犯大盜的拒捕攔一項中,居然大多填寫的都是郭小四三人,頓時讓崔破對這個一眼看去平庸之極的不快興趣大增。只可惜此時他去了長史處回話,不便交談。
細細花了半個時辰看完擋案,崔破勾下了二十七人的名字。等到他吩咐完畢,起身離去後,那熟知獄犯的牢卒接過名單,愕然半晌,方才訝異自語道:“收了這些人,參軍大人他想要幹什麽……”
騎在馬上的崔破渾然不知道這位獄卒的疑惑, 此時的他正為自己今天發現如此多有用的“人才”而欣喜不已。
回到府中,著滌詩去請過高崇文,兩人聚在一起商量起五日後的募兵及整訓適宜,崔破滿懷信心的提出後世軍中編制之法,卻遭到一番冰冷的恥笑,始知這冷熱兵器下的士兵配置果然大有不同,斷然是不能想當然的胡亂移植而來的。
被一瓢冷水潑下的崔破當即決定,這練兵之事,自己全然放手,任由這位郭老令工讚許的練兵之才全權接手。
得意洋洋的崔破剛剛走出偏廳,就見滌詩又是連滾帶爬的過來,口中叫道:“接老夫人的車駕已經快到城門了,公子快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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