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她有個交易。
陳姐幫她聯系的,一個大老板。
今晚,她要把自己賣了……
30萬。
這是她和小落最後的機會了,這個星期……小落一定要實施手術。
回家穿了一襲粉色露肩短裙,給自己化了一點淡妝,提著包包就出門了,這次,她必須成功……
公園的電燈似乎壞掉了,明明滅滅閃個不停。
昏暗的路燈下,子夜一步一步的向目的地邁動腳步,深夜了,周圍安靜的可怕,涼風襲來,地面上乾枯泛黃的葉子被風卷的好遠。秋天沒來得及到吧,空氣卻開始有了潮濕的味道。
路口轉角的暗處,幾個不良少年蹲在街邊抽煙。幾星紅色的光亮在繚繞的煙霧中閃爍。子夜經過時,有男生吹起了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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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這樣做好嗎?”大廳內,李管家握著手裡的支票,嚅嚅地說。
“或許,我這樣做,對她來說是好事……她應該知道,尹子落並不是通過手術就一定會痊愈的……”童震霖拄著拐杖,深深的歎口氣。
“可是少爺要是知道了,那……”
“但我無法再去傷害那個孩子……”
“少爺不會接受的。”
“我會用另一種方式讓他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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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海酒店門口。
小落,對不起。
子夜抬起頭,望向閃爍著彩光的霓虹招牌,閉上眼睛深深的吸口氣,踏入那扇豪華的大門。
“請問您是尹子夜小姐嗎?”一位身穿製服的服務生微笑著側身詢問。
“厄、厄?”子夜驚訝的望著眼前笑容可掬的服務生,心裡隱隱的感到不安。
她是以‘惜兒’這個名字來這兒交易的……跟玫瑰城扯得上關系的人,並不知道她叫尹子夜。
“童董事長已經等候您多時了,請跟我來。”
童董事長?
難道……
這個疑問在服務生推開門的那一刹得到了答案。
童震霖坐在擺滿各種菜色的餐桌旁,微笑著望向子夜,那種笑,就跟十年前,望向她的時候是一樣的,蘊含著某種她無法讀懂的情緒……
她猛地轉過身就要走,她不想與眼前這個男人,產生任何交集。
“等等。關於尹子落的病情……”童震霖轉著手裡的玉指環,依然微笑,恍如某些事,在他的計劃中進行著。
聽到子落的名字,子夜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他。
“不如先坐下……”童震霖不疾不徐的往旁邊座位的茶杯上倒上茶,白色熱氣尋著杯內冉冉升起,繚繞在空中,瞬間模糊他的臉,而後,瞬間消失。
“你想說什麽?”子夜坐在他對面,冷漠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這次,就當作,她又失敗了吧!
只是,為什麽他會找上她呢……
“你放心,我這次找你,不是為了童痕的事。”
子夜望向他,沒有說話,她知道,他要說的一定不止這些。
“關於子落……”
“你想怎麽樣?”聽到弟弟名字,子夜皺眉,防備的瞪向他。
“哈哈哈……你先別緊張,我是想幫你。”
“幫我?”
“我可以讓子落重拾光明,而且……”
“不需要!”子夜站起身,打斷他。
子落的事,她會想辦法,她相信他可以幫助子落,但她更知道,他不會單純的去幫助她,一定有著某個條件……
而她……不會讓小落離開她身邊的!
“你以為憑你,就可以讓子落幸福麽?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他的病不是單靠手術就可以治好的,就算動了手術,那以後的康復療養中那筆龐大的醫藥費,你可以負擔麽?你以為,憑你這些年到夜總會上班賣肉,你可以負擔麽?”童震霖站起身,雙眼銳利的望向子夜。
子夜謔的睜大瞳孔。血色瞬間從臉上褪去。
全身不可抑製的顫抖。
“你有資格說這些話麽?別忘了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子夜恨恨的望向他,一次一頓的壓出幾個字。
童震霖全身猛地一疆,隨即微笑。
“我現在願意補償。只要你永遠的離開子落,我會給你三百萬,而且,我保證,一定讓他得到更好的治療。”童震霖從夾子裡抽出一張支票,推到子夜面前。
“他是我弟弟,你憑什麽要我離開他?”
“正因為他是你弟弟,所以你必須為他的將來著想,我可以送他出國,像童痕一樣主修他喜歡的音樂,我可以給他事業,像這間酒店,像中環區的樓盤,像過我這樣有名利有地位的優質生活,你呢?你能給他什麽?”
“……我能給他親情……”子夜漸漸的垂下眼簾,聲音漸漸的笑了下去。
“用**去換他對你的愛麽?用夜總會小姐這個頭銜去換他對你的親情麽?”童震霖拿起洋酒杯小口的啜飲。
“你!”
“我說錯了嗎?”童震霖放下酒杯,嗤笑。
“就算是賣肉,就算是夜總會小姐又怎麽樣?!一切都不關你的事!”子夜蒼白著臉握緊拳頭,憤怒的轉身。
“他是我兒子!”童震霖跟上她的腳步,在她即將邁出房門時站在她的面前。
她定定的站住,動了動,而後僵硬的抬起頭來,遲鈍的將目光投在他的臉上。
“你說什麽……”
“我不希望我的兒子過那麽低質的生活……”
“胡說八道!你胡說八道!”她毫無控制的叫起來。
這件事,被她藏了十幾年!她以為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她以為,這是個秘密,她一個人的秘密!
可是,當年車禍時子落大出血,她要捐血的時候,醫生卻告訴她,血型不符,子落或許不是她弟弟,或許是同父異母又或者是同母異父的弟弟!
那天晚上媽媽的話……
——“震霖,你想辦法讓我離開那個男人吧,幫助我離開那個窮酸的男人!只要你答應我,我就再也不糾纏你……”
——“難道你不想見見你的孩子麽?”
昏暗的燈光下,爸爸沒有回家,媽媽神情憂鬱的望著椅子上玩耍的弟弟,拿著話筒,細聲的哀求電話那頭名叫‘震霖’的人。
童震霖。
為什麽他要出現?為什麽他要說出來?為什麽要破壞他們的生活?為什麽要對她說出這些話……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眼前這個男人造成的!他還有什麽資格說……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提供更詳細的資料,比如……DNA?比如……我和他的親子鑒定?”
“你別說了……”子夜漆黑的睫毛緊緊地閉合著,心底一陣陣濃烈而麻木的痛楚,她仿佛被一波一波冰冷的海浪重新打回黑暗的深淵,無力的靠向牆壁,身子簌簌發抖。
“只要你離開,我可以給他更好的未來……”
“他是我弟弟,永遠都是,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出賣自己,出賣小落……”否則,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小落也一定會恨她……
“可是……你已經出賣自己了!出賣自己的身體算不算?”
“我說過了, 不關你的事。”
子夜深吸口氣,努力控制眼睛的酸澀,聲音仿佛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唇色蒼白如雪。
打開房門,子夜倉惶的拖著無力的雙腿半跑起來。
無論如何。
都不會……丟棄小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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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房門被關上一會後,李管家推開門走入。
“把這個修剪後一份。”童震霖舉起手中母指般大小的錄音機,揚起一抹微笑。
她會回來找他的。
他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