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笑笑,打開袋子抽出裡面的報告看了幾眼:“恢復得不錯。”
“我什麽時候可以回來?”
“再修養幾天。”
“利絲和慧她們進展得並不順利。”
“這點你不用擔心。”
“我想調查。”
目光輕閃,羅揚拿起桌上的墨鏡:“不要勉強自己。”
“幾個月的時間,揚,你知道它對我意味著什麽。”抬手把住門框,展琳在他打算繞過自己走出辦公室的同時把他擋住:“我的耐心有限。”
抬腕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琳,去開會吧。”
“我在博物館出事那天穿的防彈衣和帶著的槍,你們有沒有看見?”
話題突然轉變,似乎令羅揚有種猝不及防的意外。目光停留在展琳若有所思的眼眸中,他沉默片刻,笑了笑:“琳,想想,幾個月的時間,不論中間你發生過什麽,遇到過什麽人,都不可能讓你一件防彈衣一把突擊步槍裝備到現在。”
“我明白,所以我想看看你們找到當天我穿的衣服了嗎?”
“為什麽?”
“我想那是能幫助我回憶起那幾個月究竟在我身上發生過什麽事的線索。”
“琳,”再次看表,“你快遲到了,今天局長親自主持會議。”
“羅揚,你是不是在回避同我談這個問題?”
“我只是趕時間,今天有很重要的事在等我去解決。”
目不轉睛直視著他的目光,半晌,展琳的手從門框上垂下:“我們以後再談,你有時間的時候。”
“好。”側身從她身旁走過,出辦公室門,頭也不回地離開。展琳緊隨其後,出中央辦公室,分開,走向走廊另一頭。
那麽多年的相處不是不了解他,羅揚這人,平時異於常人的溫和脾氣,但當他為了某些事所堅持的時候,無論誰都無法輕易改變,這也就是為什麽他能在這行裡走到今天。
只是為什麽他不願談這件事,難道除了博物館的案子以外,連這點她都無權去關心了?羅揚,這到底是為什麽……
開完會出來已經晚上七八點鍾,展琳覺得天昏地暗外加暈頭暈腦。領導們講話似乎永遠都能不用稿子而滔滔不絕,這是底下坐得屁股發麻腸胃亂吼的小蝦米們很難學到手的本事。說真的,從古至今當領導的,通常不用講究其操作能力有多強,單看他一張嘴皮子多能講。
琢磨著,大廳自動門開了,展琳險些被撲面灌來的一陣風掀倒。
晃了晃等風過去站穩了腳跟,這才發現預告了幾天的台風似乎終於來臨了,傳說中的八級台風。
鍋灰似的天壓得極低,一波又一波的風因著四周林立的大廈而呼嘯肆虐,尖叫著撲得那些樹瘋狂搖擺。街上幾乎見不到幾個人影。
濃雲暗沉的天空,因為底下林立的大廈通明的燈火而不至於太過混沌,浮雲被台風吹得飛速遊移,隱隱露出一道淺色斷層,仿佛被閃電劈出的一道裂口。裂口中有什麽東西隨著肆虐的風微微晃動,折射著那些絢爛的燈光,流淌出一種水面般的波光……不對,分明就是水面的波光!那雲與雲交接的縫隙之間竟吸著一條巨大的水柱!
不敢置信地用力眯了下眼睛。再睜開時,展琳不由自主一聲驚呼,下意識矮下身,抬手遮擋在自己頭頂。因著那水柱輕輕搖擺了一下,在一道閃電過後,突然間洪水般朝下直壓了下來!
鋪天蓋地的感覺,連耳旁呼嘯的風聲都在刹那之間被那股巨大的潮聲所吞蓋!
天空的海嘯?!
“轟!”一道驚雷。在展琳用手下意識護住頭部的一刹,嘩嘩的急雨伴著越發猛烈的風卷了下來,沒頭沒腦倒了一身。
但絕不是洪水從天而落的那種恐怖,絕對不是。
手慢慢從頭頂移開,展琳抬起頭,頂著漫天狂亂的雨絲勉強睜開眼。天空依舊是暗沉混沌的,被燈火照得有些顯眼。只是濃雲密布的天空看不到一絲縫隙,更不要說,那道從縫隙中直撲而下的潮水。
只有密集的雨絲沒頭沒腦地擊打在她身上,提醒著她確實是有水的存在,只是那是雨水,而不是從天而落的、漫天泛濫的空中洪滔。
又是幻覺嗎……
冰冷的水衝刷得被會議攪得發昏的大腦變得異常清醒,站在人行道的路燈下,展琳望著漫天交織的銀色雨幕,一動不動。
電子屏幕上提示著
“因受東南亞熱帶風暴影響,預計本市明天風力最高可達十級,有關部門請做好安全措施,盡量避免外出……”
回到家時很意外地見到大忙人利絲在電腦前坐著,之前已經有將近一周沒有看到她的蹤跡了。身旁的電視無聊地播報著氣象預告,她則坐在電腦前專注地擺弄著鍵盤。直到聽見腳步聲,這才從椅子上仰起頭,摘下眼鏡對展琳眨巴眨巴眼:“游泳了?”
“遊了兩條街。”
“喂!剝光了再進來!”
“這禮拜輪到誰打掃?”
“哦,對,是那個機械腦袋。進來吧,不關我的事了。”
“真現實……”
“跟你學的。”
“……”無語,展琳脫下雨披淌著水走進門。雨披是超市買的一次性用品,不過不如不買,那麽薄的一層紙根本擋不住外頭倒下來似的雨,和著衣服跟水緊貼在皮膚上,刺癢了一路:“在幹嘛呢,回家都不閑著?”
“重裝系統。”
“重裝?怎麽了?”
“一開機就癱瘓,查半天沒查出什麽來,剛剛總算讓我搞進系統了,現在重裝看看。”
“呵呵,還有你對付不了的問題。”
“暫時的。”
“飯吃了沒?”
“搞定再吃。”
“急什麽?”
“得查點資料,我那台便攜式忘在辦公室了。”
“明天再查好了。”
“明天可能來不及,我要把資料和程序分析一下裝進電腦, 他們等著我的報告。”
“那我先去洗個澡,回頭給你弄點吃的。”
“謝了。”
在滿是泡沫的浴缸裡泡著,展琳對著面前鏡子裡的自己發呆。
浴室的設計者是牧慧,凡是涉及到享受的地方她都喜歡插上一腳,因著她的惡趣味。比如這個可以讓人直躺下來的浴缸,比如這面直面洗澡者的鏡子。
一個愛坐在浴缸裡看著自己洗澡的女人。
霧氣迷蒙的鏡面模糊折射著身體每一個優點,亦不會放過每一個清晰的缺點。手指在肩膀輕輕遊移,那裡杯口大一個傷疤,雖然在外科手術修補下恢復得幾近完美,但還是毫不掩飾地張揚著它曾經的可怕。
展琳至今想不起自己是怎麽得到這個傷口的,由後肩直貫至前,至少一根木樁的粗細才能造成這樣大的破壞面積。從博物館遭受襲擊,到幾個月後被人在一處新開工地的地基處發現,那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她究竟發生了些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