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華是個老奸巨猾的狐狸,他看我的神色就知道我想溜了。他輕輕一捅身邊的高仁玉,兩人會心一笑。
高仁玉隨即中歐愛護隨伺在旁的服務生,趾高氣揚地吩咐:“來,給我們換酒!什麽啤酒、紅酒飲料,統統不過癮。上白的,白的才能喝出感情來!”
我一聽不好,平時我就基本不喝酒,以前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和朋友偶爾泡吧,也只是喝點紅酒或者雞尾酒。都是淡淡的,度數不高。
而且這幾個,以賠罪交朋友為名,卻趁著老板不在,分明是要我們好看。我不知道寒楓的酒量如何,只看他掃視高仁玉和朱家華,微微冷笑著不語。
男孩子在場面上未免不肯認輸,我滅絕卻是個女流,他既然不說話,隻好我來開口了。
端起杯子裡剩下的半杯酒,當著他們面加滿,“各位各位,我是向來不會喝酒的,今天因為大家盡釋前嫌,心裡開心,才喝了幾口。如果來白的,待會醜態百出的,掃了大家的興。這樣吧,我敬各位一杯,以前有什麽不快的,都不再提了。大家商場上經常相見,喝酒的機會也很多。我先乾為敬,你們幾位酒量好的盡管盡興,我這弟弟妹妹都是小朋友呢,我們喝完了就先告辭了。”
嘴上客套著,心裡卻把朱高兩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可是,顧及著老板面子,大家維持表面的友好就算了。
誰知道,我想息事寧人,那倆家夥卻還不讓呢。
高仁玉擠出個鬼一樣的笑容對我說:“何必呢,大家喝就要喝個盡興,怎麽能就走呢,難道葉小姐還是看不起我們公司的同仁啊?”
這個尖酸的小人,那兩個我也不認識,要看不起也就是看不起你了,何必扯上別人。那兩隻也是無腦的,聽了高某人的挑唆,就一起哄了起來:“是啊,不醉不歸!”
高仁玉穩住了我,厲聲呵斥服務生拿酒太慢。服務生怯生生地把酒打開,放到了桌子上。
朱家華也陰陽怪氣地出聲了:“你們這些做服務的,怎麽那麽沒眼力見啊,快給小姐斟上!”
我歎了口氣,情知今天有點難以收場。要知道,朱家華和高仁玉都是做銷售工作的,經常在酒桌上混,據說,朱家華的酒量是沒人測到過底的。
我們這方,俞蘅是不用說了,一瓶啤酒不到已經眼睛冒泡,臉色通紅了。寒楓我不太清楚他的酒量,但似乎也沒見他喝多少過。一起吃飯的時候,也就喝過點啤酒之類的。
而我,也是半瓶紅酒的量,而且從來都沒有喝過白酒。
服務生已經給我倒好了酒,然後又給高仁玉他們幾個滿上,倒是沒去惹俞蘅寒楓。大概是因為我出頭說話,他們先來對付我吧。
可是,酒的味道好嗆人,我本想應付一杯的,現在卻皺起了眉頭。
更糟糕的是,喝完了這個,他們還有花樣啊。
突然間,一直都不說話的寒楓轟然站了起來,一把奪過我的酒杯,一口氣咕嘟咕嘟喝完。又拿過酒桌上還有半瓶左右的白酒,一仰脖子,大口往下灌。
一時大家都呆住了,我連搶都來不及,俞蘅看他那樣,更是連眼淚都掉下來了。
灌完那半瓶,寒楓把酒瓶咣當砸在了桌角上,瓶子彭地碎了。玻璃四濺,菜裡也都沒能幸免,眼看是不能吃下去了。一小片玻璃擦過他的臉頰,劃出了一道血痕。
他怒目瞪著朱家華和高仁玉,手指直戳到他們臉上。那兩個人是最慫包的,向來的欺軟怕硬,見寒楓發狂般的,臉色都變了。朱家華聲音抖抖地說:“寒楓寒楓,別生氣,不就是喝酒嗎?”
“喝酒?好,我已經喝完了,現在,我要帶至穎俞蘅走,有誰還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早點休息啊!”
我蔑視他們,真是無恥的小人!
寒楓一腳踹開椅子,一手拉起我,一手拉起俞蘅,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我還沉浸在寒楓的英雄氣概裡,真是佩服死了,半天不吭聲,一出手就那麽MAN。
剛出電梯,我就覺得不對了,寒楓的手冰涼,身體直打顫。我側臉看他,發現他的臉色白得都接近青色了。
“寒楓你怎麽了?”
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我和俞蘅用力扶住他,趕緊到酒店外打車。
車子還沒叫到,他已經在垃圾桶邊哇哇吐開了。天啊,原來這個小子根本不會喝酒,他是為了給我解圍才喝下那麽多的。
我手忙腳亂從包裡翻出紙巾給他擦拭,他把手搭在我肩上,腿一陣陣發軟。
俞蘅攔到了車,過來和我一起扶起寒楓坐到車裡。“姐姐,先去哪?”
“當然先去寒楓家裡啊,而且今天他可能需要照顧,我們得留下。”
寒楓坐在我們中間,已經昏睡過去了,頭靠在我肩上,酒氣衝天。
我感覺到他的體溫,他頭髮的觸碰,心裡難過極了,可又不能流露出什麽來。
“至穎,至穎……”他在叫我的名字。
我握著他的手,“我在。”
他仿佛安心了,又睡了過去。
俞蘅擔心地叫:“寒楓,你怎麽樣?”
他輕輕“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終於把他弄到家裡,他又吐了一次,我看俞蘅手忙腳亂地收拾,毫無怨言的樣子。
我搖搖頭,把他吐髒的上衣脫下,在他衣櫃裡找了件睡衣給他套上。又把他拖到了床上,讓他先睡下。
我去他的衛生間找到毛巾,倒了溫水,拿進去給他洗臉,俞蘅則取了他換下的衣服去洗。
我甩甩頭,這小子,居然有兩個女人盡心盡力地伺候他。
好不容易忙完,我和俞蘅都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臉色已經紅潤起來,料想也沒什麽大事了。
他睡得卻很不安穩,嘴裡一直在說夢話。一會是罵高仁玉和朱家華不是人,一會說小俞,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俞蘅被他說得臉都紅了,我想, 看來這次他們的感情更深了一層,朱家華和高某人倒是無意中促進了他們的關系了。
突然,寒楓吐出了石破天驚的一句:“至穎,你最不好!”
恩?為什麽說我不好?我們倆都回頭看他。“至穎,我最恨的,就是你老說我是孩子!我不是孩子!你,你,你喜歡姓錢的……我該怎麽辦……”
我和俞蘅同時大驚失色,俞蘅的臉色立時煞白,委屈著看我。
我看寒楓說話的時候,眼睛緊緊閉著,分明是醉話和夢話。
而俞蘅的淚水,已經大滴大滴地湧了出來,雙手扭絞著,牙齒把嘴唇都咬出白印子了。
我呆不下去了,對俞蘅說句:“你好好照顧他!”就轉頭走出了寒楓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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