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乾羽的想法不在局限在解決土匪的事情上,按現在時態的發展來看,土匪那只是疥癬之疾,無足輕重,真正對他以後的事業能構成威脅的便是那看不見卻時時都能感受得到的來自郡馬府和寧王府的無形壓力,但有一點他非常清楚,那就是不管是郡馬府還是寧王他現在一個也動不了,好在是這兩個大勢力目前對彭乾羽還沒有什麽特別敵對的動作,這一點對彭乾羽是有利的,可以趁此機會徹底消除這兩大勢力在宿松的左右手,說白了就是胡管家和張耙子一定得死,而且要死得悄無聲息,死得和彭乾羽一點關系都沒有。
張耙子那是個手握重兵的人物,要動他有點麻煩,胡管家雖是有著高高的後台,但充其量不過是趙家裡專門搬弄是非的的一個高級下人,相對來說取他的性命簡單一些,於是彭乾羽打定主意,先易後難,先送胡管家歸天。
殺胡管家的重任那還得落在張耙子身上,如此一來就成了他們自己之間的窩裡鬥,沒有人會懷疑到彭乾羽身上,一場陰謀正在彭乾羽心中慢慢展開。
張耙子離開沒多久,芸娘來叫彭乾羽回後衙吃午飯,現在衙裡有個芸娘在,飯點那是一點也不能馬虎的,吃好睡好才是保持戰鬥力的關健。
兩人一邊走朝後衙走一邊閑聊著。
“小羽,看你喜上眉梢的樣子,什麽事讓你這麽高興呀?”芸娘問道。
彭乾羽揉了揉臉,“是嗎,這可不好,都看出來呀”
“想到怎麽對付張將軍的法子了?”芸娘對他充滿信心。
“你也太小看我了,張耙子那不過是個武夫,充其量七分勇三分謀,這回我要摟草打兔子,將這些人一窩端”
芸娘笑了笑,兩人來到後衙,屋內的桌子上早已擺上了酒菜,香味撲面而來,不用說,這一定又是芸娘的傑作。
芸娘替他倒了一杯酒,添了些菜,道,“芸娘只是個女兒身,幫不上大人,只能做這些小事,芸娘借花獻佛,敬小羽一杯”
彭乾羽笑容滿面,也不客氣,飲盡懷中酒,“不不,早上你一番分析那可是解開了我很多的不解,也正是有你的那番話才讓我下定了決心,來,我也敬你一懷”
芸娘兩懷酒下肚已是面紅耳赤,更添幾分俏麗,看得彭乾羽是一陣陣心神不寧,食不知味。
這是李順正好回衙複命,說是一應明日之用已吩咐衙役們分頭去購置了。
彭乾羽一邊吃著,一邊點點頭,對著一旁的空座位指了指,“來來,師爺,坐下一起吃,芸娘做的菜味道很不錯,李嬸,李嬸,添幅碗筷來”彭乾羽大聲在喊著。
李順連忙擺擺手,“不不,老爺,在下哪能與您同桌,一會去和兄弟們對付幾口便可以了”
“坐下嘛,吃個飯哪那麽多講究,我這正好還有事和你商量”
李順還是不肯就坐,“那老爺您說,在下站著聽就行”
李嬸拿著餐具走了進來。
“那多別扭,來,我給你滿上,自從我當了這知縣,你可是沒少出力,敬你一懷,謝謝師爺”說著彭乾羽倒上酒,遞給李順。
李順慌忙接著,很是激動,“不敢當,不敢當,在下敬老爺,祝老爺日後官運亨通”他一仰脖子,先乾為敬。
彭乾羽一抹嘴,“這就對了嘛,坐坐,我這官當得順不順往後你還得出力,呀,吃吃,吃菜”彭乾羽夾著菜送到李順碗裡。
李順這才不情不願地坐了下去,對著彭乾羽和芸娘頷首道,“老爺,宋小姐,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叨擾了”
芸娘見狀忙起身行了一禮,“李師爺你陪大人邊吃邊聊,芸娘去再添幾個菜”
彭乾羽一伸手將她拉回座位上,“行了我的大小姐,你就坐下吧,李嬸,去,添幾個菜來”
芸娘也摸清了彭乾羽的性子,便不再堅持,三人不分主仆圍桌而坐,談笑風聲。
酒至半酣,李順道,“老爺,此番招安您有沒有什麽計劃,這麽多人從山上下來怎麽安置”
彭乾羽便頭對芸娘道,“芸娘,你爹以前和你說過這些沒有?”芸娘現在在彭乾羽心目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芸娘放下筷子,搖搖頭,“沒有”
彭乾羽點點頭,“那你認為這些人要怎麽安置,還有李師爺,都說說看”
芸娘看了李順一眼,沒有先開口,李順作為師爺有責任為老爺出謀劃策,他道,“按常規作法就是遣散回原籍,但在下走訪過一些村子,有些人上了山之後,家中變故很大,很多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了,還有很多人家中田地早就荒蕪了,他們回去也只會成為遊手好閑的人,再次走上犯罪的道路是很有可能的,依在下看不如就將這些人編入義軍之中,這樣集中起來好管理”
彭乾羽點點,看來李順是花了心思的,他又問芸娘,“芸娘你也說說”
芸娘思索著道,“師爺說的很對,編入軍營目前看來是最好的辦法,但據芸娘所知,山上這些人,有一部分那是亡命之徒,在山上有的呆了十多年,很多人都把座山當成家了,無拘無束散慢已久,若是再有官軍的身份,那更不知道會作出什麽樣的事來,這種隱患也不得不防”
彭乾羽獨自喝了懷酒,點頭道,“恩,師爺的安排可行,芸娘的考慮也不無道理,我說說我的想法,編入義軍沒什麽必要,座山匪事一消,義軍也成了擺設,除了消耗縣裡的財力之外也沒什麽用了,但師爺說的一點很重要,就是這些人一定不能分散回村,這些不安定份子隔三差五地弄出幾個事來,那可夠我忙的,所以集中起來管理是非常有必要的”
李順給彭乾羽倒了一杯酒,“那老爺你的打算是?”
彭乾羽嘿嘿一笑,“不瞞你們,前日土匪請我到山上走了一趟”
芸娘和李順聞言臉色一陣不安。
“放心,這不第二天我又安然回衙了嗎,這次我可沒有白跑,不但了解到山上的人有招安的心思,還發現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這座上那全都是石頭,滿山遍野”
李順和芸娘對視著,這多新鮮,山上沒石頭那能叫山嗎。
彭乾羽知道他們的不解,接著說道,“你們可別小看這些石頭,這可是有大用處的,既然座山上的人不能分開不定期管理,也了解座山,那就不如讓他們留在山裡,我打算在山裡辦一個石礦加工廠,這樣一來就不怕他們會出來再為非作歹了,也好管理”
“礦廠?”李順驚呼著。
“開礦?小羽,這個朝廷能同意嗎?”芸娘也擔心。
“放心,這裡的礦就是一般的石料,這叫變廢為寶,他們有什麽理由不同意”彭乾羽很肯定地說。
在這個年代,石礦的作用雖然也有,但由於沒有現代化的機器,光靠人工開采石料這個成本太大,利潤又相當小,得不償失,所以,古代的礦廠大多都是金屬礦,金銀銅鐵這些礦石利潤大,大部分都控制在官府手裡,也有一部分是官督民辦的。
彭乾羽在座山上觀察到這裡的石頭那就是很平常的石頭,重金屬的含量很底,底到沒有提煉金屬的價值,但石頭的用處不光是重金屬的提煉,還可以用來建造房屋,城牆,但明朝的房屋建築基本都是土木結構,很少用到石料,一來是開采難度百姓承受不起,二來是風水之說根深蒂固,古人都認為,但凡大山那都是有靈氣的東西存在,挖了大山那斷了當地的風水。
“那這些人就能心平氣和地從事這種沉重的勞作?”芸娘又道,讓一群土匪去從事開礦這種重體力活,要什麽樣的方法才能說服他們呢。
彭乾羽當然有他自己的想法,雖然還沒有施行,但他信心滿滿,“這個用不著擔心,這些人的罪名一旦洗脫之後,平安活到死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如果再來一份合法的收入,他們還有心思鬧事嗎?我打算等招安他們後就在山腳下將礦廠辦起來,監督權在縣衙,縣衙隻從中收取稅款,石料買賣所得全歸這些人所有,他們不光是礦工也是一個個小股東,這樣一來小利潤也有大賺頭,他們有什麽理由不接受”
“利潤歸礦工?這個朝廷不能同意吧”李順道。
“當然不同意,但我還有別的想法,礦上所產出的所有石料都由縣衙代為經手買賣,價格由我們定,這中間的差價就用來彌補朝廷的損失,你們感覺怎麽樣?”彭乾羽說得眉發色舞,美美地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芸娘笑了笑,沒有開口,但表情卻又像是有話要說。
李順則簇眉深思。
彭乾羽側面問著芸娘,“怎麽,你擔心什麽?”
芸娘起來圍繞著桌子走了幾圈,道,“開礦廠不難,但小羽你有沒有想過,這山路有多難行,石料怎麽運出來,就算能運出來,這些石頭又能賣出什麽價,作用在哪裡?”
李順也一抬頭,他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忙道,“宋小姐果然心思縝密,對,這才是關健,老爺,這東西可不像大賽湖裡的魚”
彭乾羽哈哈一笑,“原來你們是擔心這個呀,告訴你們,這點我早就打算好了,不過現在還不能說,但我保證,此事必能成”
李順和芸娘見彭乾羽信心滿滿的樣子,便不在多說,總之如此一來,座山上的土匪出路是能解決了,這才是目的。
三人邊吃邊談,飯菜已涼,正在這時有衙役來報說是趙郡馬來訪。
芸娘則幫著李嬸收拾碗筷,彭乾羽帶著李順來至花廳。
一見到彭乾羽,趙郡馬忙滿是關切地說著,“聽聞彭大人與營軍產生誤會,傷了手,趙某在家中坐臥不安,今日特來探望”
彭乾羽一伸雙手,哈哈笑著,“無事無事, 皮肉傷而已,坐坐,李順,上茶”
兩人在廳中分賓主而坐,趙郡馬點頭道,“哦,那就好,那就好,這張將軍也是,怎麽能把縣衙當成軍營,誤了地方政事怎麽得了”
彭乾羽還真不相信趙郡馬來是來探望他的,如今張耙子退了軍,他當然是來要回報的,“郡馬爺,我這也要多謝你呀,如果沒你有從中作法,張將軍也不會就樣就退軍了,這樣,明日我坐東,就在,對了,聽我師爺李順講城裡新開了家湘菜樓,味道不錯,郡馬爺一定要賞臉呀”
“這個好說,不過我還有一事想請教彭大人?”趙郡馬一直在惦記著那天彭乾羽說的二十四萬兩的進項。
“我知道,這事明日說也不遲,是不是,行了,郡馬爺你生意繁忙,我這也是公務纏身,這個這個......”
“彭大人,這,好吧,明日再說”
“恩,明天中午,湘菜樓,不見不散,對了,胡管家前些日子也幫了我很大的忙,就讓他也一起來吧”
“好,就說定了,明日不見不散”
趙郡馬剛走,彭乾羽就聽李順一陣交頭結耳,將明天的安排囑咐一番,李順聽完愣了愣,然後便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笑。
轉天一早,彭乾羽帶著李順還有城中十幾名百姓,一路抬著豬頭,背著羊肚,車拉馬馱,帶著大量的酒肉,披紅掛彩,敲鑼打鼓趕往張耙子離城三十裡的軍營中勞軍。